第311章 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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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斯远也不理会芸香,扭身便出了大观园。谁知甫一路过东北上小院儿,正撞见薛姨妈领了同喜、同贵两个出来。
二人厮见过,俱都一肚子的话儿。彼此使了个眼色,薛姨妈便将同喜、同贵打发在一旁,凑近了与陈斯远道:“听说单聘仁来了?怎么说的?”
陈斯远道:“你且放心就是,此人见钱眼开,听闻这等大好事儿,哪有不上手的道理?这会子他已经去了单家,咱们等着好信儿就是了。”
薛姨妈顿时舒了口气,道:“菩萨保佑,只盼着此番再别生出波折来。”
陈斯远瞧着薛姨妈,纳罕道:“你怎么还留在荣国府?不回老宅了?”
薛姨妈为之一噎,说道:“我躲两日清净也不行?”顿了顿,说道:“你是不知,我若留在老宅,那薛蝌晨昏定省,规矩拿了个十足,话里话外都是讨要银子,真真儿是烦不胜烦。
再者说了,我看蟠儿这阵子管束的太狠了些,不若趁机让他松开几日,免得适得其反。”
陈斯远蹙眉道:“文龙什么情形,你自个儿不知?我就怕他这一松快就松快出了事儿。”
薛姨妈不以为意道:“不能,上下丫鬟、仆役我都仔细叮嘱过了,断不会再出金陵那档子事儿。”
陈斯远瞧了其一眼,没言语。心道行吧,总是你亲儿子,自个儿这个便宜后爹就不瞎掺和了。
薛姨妈又问道:“你这急急忙忙的是往哪儿去?”
陈斯远愁闷道:“也不知老太太发哪门子疯,竟说过二年便将鸳鸯赏给林妹妹。你也知大老爷是个什么性儿,说不得便要迁怒于我。说不得,三十六计走为上,我还是往外头躲一躲吧。”
“哈?还有这事儿?”
陈斯远摆摆手,道:“不说了,迟一步只怕便要被大老爷逮过去教训,我先走了。”
薛姨妈自是应下,目送陈斯远沿着夹道远去,这才领着丫鬟从角门进了王夫人院儿。
兜转到正房前,自有玉钏儿候在抱厦里。见了薛姨妈,招呼一声儿紧忙引起进了内中。薛姨妈绕过屏风一瞧,便见这会子王夫人正与探春、李纨、夏金桂说着话儿呢。
王夫人瞥见薛姨妈只点点头,又扭头与探春道:“你这孩子性子爽利,可莫忘了那句话:治大国如烹小鲜。但凡条规法度,都须得慎之又慎。你甫一管家便要大刀阔斧的革除弊端,心思是好的,性子却太过急切了些。”
探春闷着头不言语,李纨在一旁转圜道:“三妹妹性子是急切了些,不过这条陈都是大伙儿一道商议的,我看也没什么差错。”
王夫人摇头,教训道:“有些条规瞧着不妥,用起来却极好;反之,有些瞧着好,反倒不大好用。你们都是聪敏的,这等道理还用我来教?这脂粉采办一项,停了也就停了;倒是这园子各处都要包出去……岂不丢了贾家的脸面?我看此事还是暂且缓行吧。”
探春抬眼便要辩驳一二,却见李纨暗自冲着摇头连连,探春便只得叹息一声儿,应了句:“是。”
王夫人这才露出几分笑模样来,道:“旁的都好,我也说不出什么。没旁的事儿,你们也去后头歇着吧。”
李纨、探春、夏金桂一并应下,起身告退而去。
待三人离开,王夫人就摇头道:“到底是年轻,想的少了些。若让外头人知道贾家还要从下人嘴里勒银子,那像什么话了?”
薛姨妈暗自腹诽,只当王夫人为了脸子丢了里子。
不提姊妹二人叙话,却说李纨、探春入得大观园里,便在路口别过夏金桂,一径行至翠烟桥,李纨才道:“如何?我便说太太一准儿不会允的。”
探春叹息一声儿,蹙眉不已。
李纨思量了下,又劝说道:“太太如今与凤姐儿斗得不可开交,这会子又岂敢四下得罪人?三妹妹心思是好的,只是……我这儿有一句不该说的——三妹妹就算将家业治好了又如何?过几年总要嫁人的,到时换了人管家,规矩又改,岂不白白劳心劳力?”
探春兀自咬着下唇不说话儿,李纨见此也就不再劝说,到得秋爽斋左近二人方才分开。
探春闷闷不乐回返秋爽斋里,心下自是委屈不已。她性子素来是个舒朗的,憋闷了半日也会缓和过来,心下暗忖,治家本就千难万阻,以自个儿的能为,便是改上一星半点的弊端也是好的。
探春逐渐想开,又琢磨着从何处着手革除弊端,不意四姑娘探春匆匆闯进来,与探春道:“三姐姐可知,老太太将鸳鸯给了林姐姐?”
探春愕然不已,问道:“这话儿怎么说的?”
惜春叽叽呱呱说了一通,因二人年岁还小,心下只顾着大老爷会不会迁怒陈斯远了,却不曾多想。
荣国府四下漏风,这二人都知道了,旁人自然也知道了。那得了信儿的宝姐姐便匆匆来了潇湘馆,仔细过问了一番,一时也拿不准贾母的心思。
缀锦楼里,二姑娘与邢岫烟也得了信儿,这二人一个是锯了嘴的葫芦,一个是闲云野鹤的性儿,听过便算,竟全然不在意。
待到得这日下晌,东跨院里的大老爷贾赦也得了信儿。贾赦气急而笑,恼道:“真真儿是自古嫦娥爱少年!老夫还道她相中了宝玉或是琏儿,谁知竟物色了个更好的!哼,去了林丫头处,来日还不是要给了远哥儿?”
内中人等大气儿都不敢出,大老爷负手踱步,面上怒不可遏。心下越想越气,贾赦忽而止步吩咐道:“来呀,去将远哥儿叫来!”
仆役答应一声儿,紧忙往外就跑。须臾,邢夫人蹙眉而来,入内说道:“老爷又要闹哪样儿?话是老太太说的,你寻远哥儿计较个什么?”
贾赦道:“老夫前脚要纳鸳鸯,后脚儿给了远哥儿,这是什么道理?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邢夫人暗自腹诽,你早都没脸了,哪里还用搁?因生怕与陈斯远闹起来,邢夫人便转圜道:“一码归一码,老爷要纳妾,老太太不是给出了银子?再说鸳鸯还要留在老太太身边儿再伺候二年呢,便是去了玉儿房里,没个一二年也出不了阁。
要我说,远哥儿纯纯是遭了无妄之灾,老爷若发狠,怎地不寻老太太计较去?”
“你——”
邢夫人如今有儿子傍身,当下气势不减,迎着贾赦咬牙切齿的脸面道:“我怎地?上回老爷要强娶,我都说一准儿不成了,老爷偏要我去说道。如何?老太太发了火儿,老爷置身事外,反倒将我骂了个灰头土脸。”
恰此时仆役跑进来道:“回老爷,远大爷方才就去了新宅……这,是不是小的去新宅请?”
贾赦蹙眉不言语,正待开口,又有前头管事儿入内道:“回老爷,那位孙大爷又来了。”
贾赦登时变了脸,一拂衣袖道:“就说老夫身体不适,今日不便见客!”
管事儿的应声而去,贾赦瞧了眼那臊眉耷眼的仆役,一摆手道:“滚,你也滚出去!”
仆役如蒙大赦,扭头就滚了出去。
内中只余邢夫人与贾赦,贾赦不禁挠头锁眉,半晌才道:“再不想个法子,只怕就要过不下去了。”
邢夫人瞥了其一眼,嘀咕道:“老太太不是说出银子吗?老爷回头儿胡乱买个丫鬟回来,就说是打青楼里买来的清倌人,如此一来,怎么也能省下几百两。”
本道贾赦会嗤之以鼻,谁知贾赦眨眨眼,竟颔首道:“这倒是个主意……嗯,就这么办。”
邢夫人立时傻眼,暗忖,看来贾赦这回不是装的,那银子是真真儿亏了进去啊。
……………………………………………………
却说陈斯远出得荣国府,骑马兜转一番,便到了能仁寺北。心下暗自盘算,数日不去看那妙玉,也不知她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到得地方,陈斯远方才下马,大门吱呀一声儿便开了。韩嬷嬷探头往外扫量一眼,瞧见陈斯远顿时眉开眼笑,迎上前扯了缰绳道:“远大爷来了?”
“嗯。”
韩嬷嬷四下看看,低声嘀咕道:“大爷一走,姑娘起先还没什么,待到了白日里闹了一回,将屋子砸了个遍。”
陈斯远停步,问道:“后来呢?”
韩嬷嬷揶揄一笑,递了个眼神儿道:“后来……还不就那样儿?过会子远大爷说些软乎话儿,姑娘心下熨帖了,也就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陈斯远哈哈一笑,低声说道:“往后嬷嬷与清梵的月例,从我这儿走。一应开支用度,比照荣国府二等丫鬟例。”
韩嬷嬷立时道谢道:“诶唷唷,多谢远大爷,多谢远大爷。”
那韩嬷嬷紧忙将缰绳系在拴马桩上,随即小跑着将陈斯远让进院儿里。
刻下午时刚过,东厢灶房里烟气蒸腾,想来是新聘来的厨娘正在整治午饭。正房门打开,自有小丫鬟清梵来迎,那韩嬷嬷扭身便进了灶房,吩咐厨娘多整治几样菜肴,自个儿琢磨了一番,又跑出去打了一壶上好的菊花白。
清梵打了帘栊将陈斯远让进内中,陈斯远搭眼一瞧,便见妙玉果然缩进了卧房里。
陈斯远轻轻一笑,也不去寻妙玉,撩开衣袍施施然落座椅上,自在得好似在自家一般吩咐道:“清梵,且去沏茶来,要六安茶。”
清梵答应一声儿,便要进卧房里催妙玉。谁知陈斯远拦阻道:“你去沏来就是,何必劳烦旁人?”
清梵咬着下唇往内中瞟了一眼,这才屈身应了。
待清梵一去,内中妙玉便颤声道:“你,你来做什么?”
若是陈斯远接茬,妙玉定会将其痛骂一顿,好歹痛快痛快嘴。谁知陈斯远竟不接茬,只靠坐椅上四下扫量。
妙玉想起那日情形,登时心下五味杂陈。她这几日睁眼闭眼都是那日缱绻情形,明明醒来时恨得要死,偏在那梦里扯着其百般痴缠。更要命的是醒来之后,只觉身下温凉滑腻,妙玉真真儿是羞愤欲死!
是以方才听闻陈斯远又来,她便躲进房里,只待其言说几句,她便一头撞死在其跟前儿——自个儿既被污了清白身子,那他也别想得好儿!
谁知真陈斯远进得内中,一副逍遥自在模样,竟全然不接茬!
妙玉心下愈发恼恨,咬牙道:“敢做不敢当,我与你说话你怎地不回?”
堂中陈斯远一怔,指着自个儿鼻子道:“你是跟我说话呢?敢做不敢当……这话从何说起?便是到了府衙上我也有说法,那日我是撩拨了你,可过后不是你——”
“住口!”
陈斯远笑道:“让我说话的是你,这会子让我住口的也是你。都道你性子古怪,看来果然如此。”
妙玉顿时没了言语,只咬着牙关缩在床头愤恨不已。
少一时,清梵沏了茶回来,眼见二人不曾闹起来,这才松了口气。陈斯远情知妙玉性子别扭,自是不能依着韩嬷嬷的话去做。当下寻了清梵说了半晌,直到酒菜齐至,陈斯远方才朝妙玉使了个眼色。
清梵得了眼神儿,紧忙入内请妙玉用饭。
那妙玉却一言不发,外间陈斯远便笑道:“你家姑娘素来不食人间烟火,许是吸风饮露也就饱了。她不愿吃,也就不必劝了。”
清梵又劝说两句,眼见妙玉不应声,只得扭身回来服侍陈斯远。谁知过得须臾,那妙玉竟自个儿下得床来,气咻咻落座桌案旁,抄起碗筷便吃将起来。
陈斯远也不在意,吃用一番,便自斟自饮起来。谁知妙玉劈手夺了酒壶,竟给自个儿也斟了一杯。
二人两不相看,只顾着闷头吃喝。韩嬷嬷偷眼瞧了几回,心下古怪之余,干脆将清梵叫了出去。
与清梵说道:“咱们姑娘性子古怪,许是也只有远大爷这般古怪的法儿,方才能治得住咱们姑娘。”
见清梵蹙眉不已,韩嬷嬷又劝说道:“你且将心放回肚子里,姑娘前几日都没死,如今再如何也死不了的。”
清梵得了这话儿方才舒了口气。
却说内中二人吃喝逐渐放缓,那一壶酒只剩了个底儿,陈斯远给自个儿斟了一半,不待妙玉来抢,径直给其斟满。
陈斯远端起酒杯慢慢呷了一口,那妙玉挑衅也似,仰脖一饮而尽。许是饮得急了,酒渍顺着下颌淌在了脖颈上。
见陈斯远瞧着自个儿,妙玉鄙夷道:“怎地?酒壮怂人胆,如今又动了色心?”见陈斯远没动弹,又揶揄道:“是了,这回菜里没下药,你就不敢了。”
陈斯远哈哈一笑,举杯一饮而尽,随手将杯子丢在地上,扯了妙玉往卧房便去。
妙玉死命挣扎,叫嚷着:“恶贼,你且撒开我!”
奈何她使上浑身力气也奈何不得陈斯远。一径到得床榻前,陈斯远猛力一甩,那妙玉惊呼一声儿便摔在了床榻上。
不待妙玉反应,陈斯远早已欺身而上。二人脸面只相隔两寸,感知着陈斯远的吐息,妙玉顿时呆傻了一般,喘息粗重着看向陈斯远。
陈斯远面上一笑,说道:“一报还一报,上回可都是你在上头,如今也该换成我了吧?”
妙玉本待挣脱开来,谁知那温热的嘴唇亲在自个儿脖颈上,妙玉顿时嘤咛一声,遭了雷殛也似,半边儿身子都酥了去。
妙玉心下天人交战,一边厢恨不得杀了陈斯远,一边厢……又巴不得重温旧梦。犹豫不决之际,早已被陈斯远成就了好事,于是浑身如柳摇、四肢似播糠,淫情大炽、哼唱不止。
正是:计就月中擒玉兔,谋成日里捉金乌。玉山先欹鸳被暖,名花上苑待莺迁。
听得内中传来的动静,韩嬷嬷便与清梵道:“如何?我便说远大爷是个有法子的,如今两个又好上了。”
清梵这才放下心来,笑着颔首道:“还是嬷嬷见多识广。”
韩嬷嬷哂笑道:“再是性子古怪,这成了婚不也得相夫教子?”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待到日暮时分,清梵又挂心起来,起身往内中扫量。奈何纱帘早就垂下,内中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又过得半晌,内中才有妙玉沙哑着嗓子吩咐道:“清梵,打些热水来。”
清梵紧忙答应一声儿,从灶房打了热水,推门端进内中。她垂着脑袋,偷眼扫量一眼,便见那位远大爷坐在床头,如今正拾掇着衣裳。
自家姑娘蒙着被子缩在床里,面上满是红晕。嗅着隐隐古怪的味道,清梵将水端进内中。
妙玉吩咐道:“撂下就得,你且去耍顽着,过会子我叫你。”
瞥见远大爷精赤着上身,清梵红了脸,答应一声儿慌忙便退了出去。
陈斯远此时业已起身,仔细系了披风,与妙玉道:“如此,我过几日再来瞧你。”
妙玉咬着下唇死死盯着他,临了才道:“贾菖!”
“嗯?”
“我不求你旁的,那贾菖盗了我的物件儿,一定不能让他好过。”
陈斯远笑了一声儿,既没说应,也没说不应,只扭身洒然而去。
妙玉一直目送其出了房,这才长出了口气。一眼瞥见散落在床榻上的小衣,妙玉紧忙胡乱塞进被子里,也不唤清梵,赤着脚落地到得水盆旁,打湿了帕子自顾自擦拭起来。
她动作极缓,也不知触及何处,忽而腻哼一声,面上又浮现迷醉之色……
……………………………………………………
倏忽两日,陈斯远躲去了新宅。到得第三天,他情知再不好躲下去,暗忖贾赦再如何气恼,过了两日,这气儿也合该消了,于是这才施施然回转荣国府。
到得自家清堂茅舍,陈斯远问过几个丫鬟,待听闻大老爷竟不曾来寻自个儿,顿时咄咄称奇。心下暗忖,这大老爷莫非转而性子不成?
随即便有红玉低声道:“大爷,说来昨儿个大老爷买了一房小妾回来呢,足足用了八百两银子。”
“哦?”陈斯远随口道:“老太太既然允了,依着大老爷的性子,又岂会有便宜不占?”
红玉面上古怪,欲言又止道:“何止啊!芸香瞧过那小妾,瞧年岁不过十二三,生得平头正脸的,芸香说都不及她三姐呢。”
“哈?”陈斯远愕然不已,道:“好家伙,大老爷为了银子真是不要脸了啊。老太太没说什么?”
红玉摇了摇头,道:“老太太只想息事宁人,哪儿管大老爷买的是阿猫还是阿狗。”
“哈哈哈……”听她说得有趣,陈斯远顿时大笑不止。
正说笑间,外头五儿就道:“大爷,宝姑娘来了。”
陈斯远赶忙止了笑,起身去迎。宝姐姐转过屏风,扫量陈斯远一眼,便似笑非笑道:“前儿个正要问你艳福不浅呢,不想你倒是躲了个自在。”
几个丫鬟都掩口而笑。陈斯远上前扯了宝姐姐的衣袖叫屈道:“冤枉啊,天地良心,我躲的是谁,妹妹还不知?也是今儿个琢磨着大老爷大抵能消气了,我这才敢回府。”
宝姐姐笑着落座,嗔怪道:“总是你平白占了好处,换了我是大老爷,只怕也要拿你问罪呢。”
陈斯远笑着遮掩过去。待几个丫鬟悄然退下,宝姐姐这才说道:“琴丫头的事儿,你怎地也不与我说?”
陈斯远愕然道:“姨太太没说?”
宝姐姐摇了摇头,说道:“昨儿个才说了的。敢情琴丫头竟不想攀附梅翰林家,也是古怪,不知她存的什么心思。”
陈斯远道:“如此岂不正好儿?”
宝姐姐蹙眉道:“她小小年岁如何做得了主?只怕还是要听我那兄弟的话儿。”顿了顿,才道:“听说你回来了,妈妈紧忙打发我来催问,那单聘仁可有回信?”
陈斯远摇了摇头,道:“好事多磨,过两日要是还没信儿,我便去寻那单聘仁。”
宝姐姐这才笑着应下。二人说过几句,因几日不见,不免便凑在一处温存起来。此时业已深秋,外间寒凉,加之那蘅芜苑如今又住了个湘云,陈斯远自是不好再夜探闺房。于是乎免不得上下其手,直待宝姐姐真个儿恼了方才罢手。
待宝姐姐一去,陈斯远顿时心下怅然若失,暗暗盼着早日春暖花开,也好与宝姐姐再续……
正思量间,就有芸香在外头叫嚷道:“大爷,三姑娘来了。”
探春?
陈斯远赶忙起身来迎,到得门前,便见探春一袭淡蓝凤尾菊花折枝刺绣金色镶边出风毛圆领袍子,下着浅橘色绣折枝菊花马面裙,挪动莲步笑吟吟而来。
到得近前彼此厮见过,陈斯远邀其进了内中。二人分宾主落座,探春便笑着道:“我此番可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正有一桩要紧事要请教远大哥。”
“哦?三妹妹只管说来。”
探春便蹙眉将自个儿革新之举、王夫人驳斥之语,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临了才道:“我左思右想,分明是好事一桩,却不知为何母亲就是不准。”
陈斯远笑着道:“三妹妹只怕着相了。”
“远大哥有何高见?”
陈斯远道:“历朝历代变法,没有不流血者。三妹妹想想前宋王安石,其变法之先做了些什么。”
探春顿时蹙眉不已,试探道:“党同伐异?”
陈斯远笑道:“着啊,不让新党占据朝堂,又何以推行变法?”
探春先是释然,跟着又苦笑道:“我又何尝不知?奈何我如今只是暂代管家,管不了太多的。”
陈斯远笑着道:“三妹妹便是暂代管家之事,这偷奸耍滑、吃酒摸牌、贪占公中财货……这等事儿总能管吧?莫忘了,变法伊始,须得先清吏治啊。如此,三妹妹何不顺势将那些本分老实的安排做了管事儿,不听话的径直撵了出去?”
探春顿时若有所思,过得半晌,方才笑道:“还是远大哥有法子。”
陈斯远呷了口茶水继续道:“且如今已是深秋,三妹妹那法子总要来年春暖花开才得用。若我说,三妹妹也不必事事禀报了太太去,私底下允了婆子试行,待到入秋时果然有了收益,到时再禀报太太也不迟。”
眼见探春有些犹疑,陈斯远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如今二嫂子撂挑子,大嫂子也不大想管家,太太除了寻三妹妹,还能寻什么人管家呢?”
探春略略思忖,待缓过神来顿时笑了,颔首连连道:“远大哥说的在理。”
是了,她与太太早就生了间隙,她如今行事仗的可不是太太的势,既如此,又何必事事请太太拿主意?
拿定心思,探春就道:“如此,我便先不去管那些靡费,只揪着规矩严查就是了。”
计议停当,探春又坐了一会子方才告辞。来时满腹心思、郁郁寡欢,走时满面欢喜只觉天清气朗。出得清堂茅舍,探春走出去几步,兀自回首朝着陈斯远摆了摆手,这才深吸一口气快步往秋爽斋行去。
一旁随行的翠墨、侍书对视一眼,纷纷掩口而笑。
探春笑着问:“你们两个又嘀咕什么呢?”
翠墨就道:“方才姑娘还愁眉不展的,真真儿叫人担心,谁知远大爷三言两语一说,姑娘竟又高兴了起来。”
探春道:“那如何能一样?远大哥人品、才干都是一等一的,我看不分明的,他定能瞧个分明。”
侍书眼见探春眼中满是仰慕,心下不禁惋惜。可惜这位远大爷早早定了亲事,如若不然,岂不是与自家姑娘是天生的一对儿?
思量间迎面便有角门的婆子急急而来,避让过了探春一行,又匆匆赶往清堂茅舍。
探春回头瞧了一眼,侍书紧忙道:“是私巷角门处的婆子,不是东跨院的,想来是外头有事儿寻远大爷。”
探春应了一声儿,也就不再理会。
却说陈斯远方才回了房,便有婆子来寻,说是那单聘仁请见。
陈斯远暗忖,莫不是单家姑娘的事儿有了音信?
当即起身便走,一径到得私巷处角门左近,遥遥便见那单聘仁果然候在门前。
陈斯远见其愁眉不展,顿时心下咯噔一声儿。二人彼此厮见过,单聘仁便苦笑着道:“远大爷可害苦了我啊。”
陈斯远故作纳罕道:“先生这话从何说起?”
“远大爷果然不知?”单聘仁愁眉苦脸道:“我这两日往族兄家中走动了两回,头一回还好,我那族兄听闻我有意撮合二姐儿与梅家子,自是不胜欢喜;谁知转天就变了脸色,劈头盖脸将我臭骂一通,只说那梅冲姻缘早定,让我别白费心思了。”
“原来如此。”陈斯远暗忖,这问题只怕又出在梅翰林身上。当下扯了单聘仁到私巷里,陈斯远压低声音道:“先生不知,此事另有隐情。一则,梅冲相中了先生族兄家中二姐儿,二则……薛家二房姑娘如今还不及豆蔻,想要成婚总要等个三五年,梅冲又哪里等得了?”
“这——”
“先生莫急,我只问一桩事……先生族兄家中二姐儿听闻此事,不知是何反应啊?”
单聘仁捻须思量一番,道:“二姐儿……大抵是欢喜的吧?”
“着啊!”陈斯远笑道:“你看,薛家姑娘不愿早嫁,梅兄一心想着二姐儿,二姐儿又欢喜不已,如此一来,咱们何不来个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是说……啊?”单聘仁连连摆手,推脱道:“不可不可,我那族兄昨儿个就恼了,我哪里敢再登门?”
“诶?”陈斯远从袖笼里抽出二百两银票来,一把塞进单聘仁袖笼里,语重心长道:“先生族兄责怪先生,只是因着梅家早有婚约。若是梅冲与二姐儿成了,先生那族兄还会责怪先生?只怕欢喜还来不及呢。
我与梅兄朋友一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成与不成的,还请先生多多帮衬啊。”
单聘仁含糊道:“罢了,那我再思量思量?”
“也好。”
二人就此别过,那单聘仁行出私巷,趁着四下无人才将袖笼里的银票抽出来。扫量一眼,眼见是二百两,顿时胡子一翘!面上顿时绽出笑意来,自个儿嘟囔道:“这……佛祖都说过了,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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