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因小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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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斯远快步而行,这怡红院乃是五间格局,中堂两旁是次间,次间两侧是梢间。那梢间有多宝格隔断,又垂了帘栊遮挡。陈斯远略略一嗅便嗅到浓重的合欢香味儿,心下不禁暗忖,这夏金桂也是狠厉,竟将一整包的药粉都下了?
思量间已然到得帘栊前,略略挑开往内中一瞥,便见床榻左近衣裳狼藉,浑然不知陈斯远领着人已经来了。
陈斯远瞥了一眼扭头就走,迎春一直缀在其后,便被陈斯远探手拦住。
“远兄弟?”
陈斯远蹙眉道:“二姐姐还是莫看了,里面实在是……不堪入目!”
宝蟾得了夏金桂吩咐,自是要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才好。眼见这二人停步,紧忙哭喊着上来,挑了帘栊嚷道:“姑娘,宝……啊!姑娘怎么与宝二爷厮混在一处了!”
后头一群丫鬟婆子,司棋本就是个胆大泼辣的,听了宝蟾这般说,紧忙打了帘栊入内,待瞧清楚床笫上情形,也是惊呼不已。
迎春被陈斯远拦下,可本就距梢间不远,搭眼一瞥便将内中情形瞧了个囫囵。到底是闺阁里的姑娘家,何曾瞧过这等活春宫?一时间臊得满面通红,扭身往外便走。
一径到得院儿中,许是走得急切了些,迎春脚下拌蒜,惊呼一声便往前扑去。陈斯远就随在其身后,见状两步赶上去,探手便将迎春揽在怀中。
二姑娘迎春身量合中,身姿丰腴,陈斯远入手便觉香肌弹实,举目看过去,便见迎春掩口正灼灼地瞧着自个儿。
略略对视,迎春面上愈发羞红,僵持了两息方才回过神儿来,挣脱开来朝着陈斯远敛衽一福:“多谢远兄弟。”
陈斯远轻咳一声儿道:“事已至此,二姐姐打算如何处置?”
迎春回头往内中扫量一眼,抿嘴略略思量,这才说道:“这么多人都瞧见了,来日必传得风言风语。既如此,莫不如请了老太太与太太来处置。”
她才被许了管家权,对牌、钥匙等物都不曾到手,自是不好处置此事。
陈斯远道:“二姐姐说的是。”恰此时司棋啧啧有声地行了出来,陈斯远摆手吩咐道:“你快去寻了太太与老太太来处置此事。”
司棋素来瞧热闹不嫌事儿大,乐滋滋屈身一福道:“远大爷放心,我这就去请了老太太与太太来。”
荣国府向来宠溺宝玉,偏司棋对宝玉不大感冒。而今眼见自家姑娘与远大爷又有了可能,自是巴不得宝玉倒了霉,这样来日自家姑娘出阁时说不得也能多几分嫁妆。
司棋快步而去,迎春与陈斯远伫在院儿门前。
迎春禁不住蹙眉思量道:“宝兄弟与夏姑娘这般旁若无人,倒是颇为古怪。”
陈斯远略略沉吟,压低声音道:“夏金桂自知出了胡嬷嬷一事,只怕再难回返荣国府,这才兵行险着。”
迎春思量着颔首道:“这位夏姑娘素来不择手段,这倒是像她能做下的事儿……只是名节大过天,她失了名节,来日哪里还好为正妻?”
陈斯远笑着道:“二姐姐以为,没了此事她就能为正妻了?”
迎春抬眼瞧着陈斯远眨眨眼,旋即合掌道:“是了,夏家不过是皇商,以太太的心气儿,又有老太太拦阻,夏金桂想嫁进来自然千难万难。与其空耗光景,莫不如退而求其次。”
陈斯远暗赞迎春果然聪慧,道:“夏家姑娘怕是也认定了宝兄弟来日必为国舅老爷啊。”
迎春蹙眉摇头道:“阖府门楣尽数指望大姐姐一人身上,只怕是祸非福啊。”
陈斯远默然一叹,犹记得后四十回中便是元春死后贾府败落、抄捡,阖府荣辱尽系一女子身上,连迎春都看破了,王夫人那起子蠢妇看不破也就罢了,人老成精的贾母又怎会看不破?
想来大抵是因着无奈,谁让阖府男丁都没个能顶门立户的?
点算起来,庶出的贾琮不值一提,贾环被养歪了,贾琏贪花好色一身公子哥纨绔习气,上头的大老爷贾赦贪鄙无状,老爷贾政迂腐无能。二房的嫡次子宝玉又被贾母专门教养成用来联姻的工具,这无人可用,可不就要指望元春能得盛宠?
他这般想着,迎春心下也暗自打算。都说盛极而衰,刻下荣国府莫说是比照老太太掌家时,便是比照十年前都多有不如。
迎春十几年来都不受重视,便是家中的下人都能欺负到头上,心下自然对荣国府没什么可留恋的。
她为内宅闺阁女子,若想避免来日落难,总要逃出荣国府才好。而若要逃离,出嫁便是最好的一条路。
翻过年来她就十七了,用一年光景博取陈斯远的好感,早早将婚期定下。来日陈斯远即便科举不第,她也要嫁过去,免得被荣国府拖累了才好。
思量到此一节,迎春抬眼对上陈斯远那一双清亮的眸子,禁不住心下一荡,胡乱思忖着,也不知如何才能博取他的好感呢。
且不提这二人相对无言、各自思量,却说司棋一路快步而行,出得大观园略略踯躅,思量一番便先行往荣庆堂而来。
赶巧路遇打荣庆堂后头穿堂出来的鸳鸯,司棋眼前一亮,紧忙上前拦下。
“鸳鸯姐姐这是往哪儿去?”
鸳鸯道:“老太太打发我往二奶奶房里走一趟。再怎么说……”
不容鸳鸯说完,司棋便抓着其手急切道:“姐姐别管了,快去寻了老太太来,出大事儿了!”
鸳鸯愕然不已,不待追问,司棋已然竹筒倒豆子,将怡红院里的事儿说了一遭。
鸳鸯听得愕然不已,司棋撇下鸳鸯就道:“我还须得往太太房里知会一声儿,这便走了!”
说罢司棋果然扭身朝着王夫人院儿而去。
鸳鸯咬着下唇略略思量,一顿足正待扭身,便见平儿急匆匆过了角门而来。二人在粉油大影壁前遇见,平儿瞥见鸳鸯便招呼道:“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鸳鸯道:“出大事儿了,我先去寻老太太!”
说罢顿足扭身而去,平儿‘诶’了一声儿,探手欲止其身形,却见鸳鸯已然小跑着过了穿廊。
平儿略略蹙眉,暗自腹诽道:可不就是出了大事儿?谁能想到太太会这般歹毒!深吸一口气,挪步进了凤姐儿院儿。
待打了帘栊进了梢间里,抬眼便见王熙凤歪在炕上,一手撑着炕桌正闭目小憩。
平儿挪步上前,低声唤道:“奶奶。”
凤姐儿睁开眼来,问道:“可查明白了?”
平儿道:“我往鹤年堂走了一遭,丁郎中几番查验,查出……查出……”
凤姐儿心下一颤,道:“查出什么了?”
“查出这百酥油糕里掺了棉籽油!”
“棉籽油?”凤姐儿不明所以。
平儿便解释道:“丁郎中说,这棉籽油有毒,吃了会致人头晕、恶心、胃口不好,若长期服用……只怕不利男子子嗣。”
凤姐儿顿时便炸了,猛地一拍桌案,眯着一双凤眼道:“好啊,我先前只道自个儿儿女缘未到,没想到是被那黑了心肝的给算计了去!”顿了顿,赶忙问道:“丁郎中可说了破解之法?”
平儿摇了摇头,道:“丁郎中说毒物沉积五脏六腑,若果然长期服用,想要子嗣便只能撞运气。我还请丁郎中开了两张调养的方子,不过丁郎中说……说只能聊胜于无。二爷若想要子嗣,只能看运气。”
“运气?”凤姐儿顿时心若死灰。
她与贾琏新婚燕尔便怀了巧姐儿,此后一连五六年都不曾有过身孕,只怕生下巧姐儿后王夫人便暗自动了手。如此算来,贾琏连吃了五六年的棉籽油,只怕此生再难有子嗣。
想到此节,凤姐儿粉面含霜冷笑道:“果然好算计,将大老爷撵去东院犹不知足,她这是想让大房绝嗣,让那宝贝疙瘩袭爵呢!”
“奶奶慎言。”
“我慎言?她能做得出,还不许我说了?”
凤姐儿一双拳头攥得铁青,恨不得即刻便将王夫人五马分尸。
平儿也是义愤填膺,她们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贾琏伤了身子骨,平儿往后也不得子嗣,心下自是恨死了下毒手的王夫人。
因是平儿就道:“这百酥油糕都是大厨房的隋嬷嬷操弄的,不若我这就将那贼婆子拿了来,逼问出下毒之事,送到老太太跟前,到时看太太怎么说!”
凤姐儿这会子却已经冷静下来,摇头道:“厨房里经手的人多,太太的人不知凡几,就算闹到老太太跟前又有何用?了不得她寻个替死鬼脱身,到时不过是落了脸面,又有何用?”
平儿道:“那奶奶打算如何?”
“我如何?自然是一报还一报!”
平儿愕然道:“奶奶莫不是也要给太太下毒不成?”
“她害得我没了子嗣,她也别想有子嗣!”凤姐儿冷声道:“宝兄弟是不是爱吃虾丸鸡皮汤?以后每三日给宝兄弟送一盏去。”
平儿顿时心下发凉,张口欲劝说两句,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说什么。
恰此时有婆子大呼小叫入内,平儿紧忙起身打了帘栊,那婆子入得内中嚷嚷道:“奶奶,可不好了,宝二爷与夏姑娘厮混在了一处,这会子老太太气得正大发雷霆呢!”
凤姐儿略略愕然,旋即笑道:“这夏金桂也不是个省心的啊……走,咱们也去瞧瞧!”
平儿紧忙伺候着凤姐儿穿戴,随即快步朝着怡红院而去。
待主仆两个到得怡红院,便见院儿中满是丫鬟、婆子。旋即便有鸳鸯出来驱赶,又派了琥珀等把守,这才将无关人等驱赶了出去。
凤姐儿上前,鸳鸯便迎了过来。
凤姐儿问道:“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鸳鸯翻了个白眼道:“那没起子的死活赖着不肯走,可不就要出下作手段?老太太气得不行,太太说不出话儿来,奶奶快进去劝劝吧。”
凤姐儿点点头,忍住心下畅快,开门绕过屏风进得内中。搭眼一瞧,便见贾母着恼着坐在上首,下首王夫人、陈斯远、迎春俱都闭口不言。
凤姐儿四下扫量,挪步上前道:“老祖宗这是怎么了?我才得了信儿,说是怡红院出了大事儿……”
贾母拐杖一顿,道:“快别提了,简直就是辱没门楣!”
荣国府中,但凡男主子到了年岁,贾母总会打发两个妥帖的丫鬟过去伺候,内中之意不言自明。
一则十几岁的男子正是龙精虎猛、气血旺盛之时,自是贪图床笫之欢。若在府中不得解决,说不得便要去那烟街柳巷寻欢作乐;
二则,老太太也是借此之机往各处安插人手,将这荣国府牢牢掌控在手中。
是以与丫鬟厮混这等事儿,贾母素来是不管的,甚至有意放纵。可夏金桂不是丫鬟,虽说门第不高,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姑娘。闹出这等失贞之事,荣国府自是要给夏家一个说法儿。
这也就罢了,宝玉在外头名声本就不大好了,如今又出了这等事儿,来日哪里还好选一门妥帖的婚事?
恼怒着看向王夫人,贾母说道:“事已至此,太太就没有个说法儿吗?”
宝玉近来都是王夫人在教导,夏金桂也是王夫人接进家门的,这出了事儿自然要找王夫人。
王夫人面上惶恐,说道:“老太太,这事儿……两个小的如今还昏昏沉沉的,不若等他们醒来再仔细问过,然后再做定夺?”
王夫人素来目光短浅,这会子非但不气,反倒有些窃喜。她原本就瞧不上夏金桂的家世,不想宝玉娶夏金桂。如今出了此事可谓正好,夏金桂丢了名节自然不能再嫁旁人,说不得就得老老实实给宝玉做了妾室。
夏金桂又是夏家独女,夏家家财万贯,陪嫁不会少,等那夏家太太百年之后,又是一笔丰厚家产到手。尤其是还不耽误宝玉另寻正妻,可不就是两全其美?
贾母观量其神色,气闷道:“还有何好说的?你也这般年岁了,若是管不好宝玉,那往后就别管了。还有,夏家必来讨说法,太太自个儿瞧着办吧,我上了年岁,实在丢不起这个脸儿!”
说罢扶着鸳鸯起身,一拂衣袖,冷哼一声便走。
凤姐儿还不曾落座,紧忙追贾母而去。余下陈斯远、迎春不好多待,干脆起身别过王夫人,匆匆离了怡红院。
王夫人枯坐椅上,梢间里又传来夏金桂嘤嘤哭泣之声。
她起身领着檀心入内,便见那夏金桂哭得梨花带雨。见了王夫人,夏金桂在床榻上爬下来,膝行至王夫人身前,抱着王夫人的双腿道:“求太太为我做主啊!”
王夫人屈身搀扶,蹙眉道:“我的儿,你怎么……怎么就闹出这起子事儿了?”
夏金桂哭道:“今儿个二哥哥来寻我,说过半晌话儿,我想起前些时日二哥哥送了我一包香粉,我便掺进了熏笼里。那烟气闻着香甜,谁知闻多了便神志不清。跟着……跟着二哥哥便扑了过来。
我,我百般挣扎也扭不过他。呜呜呜……我如今名节已失,实在没脸见人,这就,这就……”
说话间爬起来,朝着柜角便要撞去。
王夫人唬得大叫道:“快将她拦住!”
檀心紧忙扯住夏金桂,须臾二人便滚在一团。
事已至此,且极合王夫人心意,她便安抚道:“我的儿,你且放心,此事我定会给你个交代!”顿了顿,心下暗自思量,宝玉惯会摆弄胭脂、香粉,且与外头不三不四的人往来繁多,说不定便是被歹人赠了一包迷情香粉,转头又送给了夏金桂?
于是蹙眉又吩咐道:“来呀,吩咐下去,宝玉打今儿个起禁足,不得我吩咐,不许踏出绮霰斋一步!”
叹息一声,王夫人也不去看嘤嘤哭泣的夏金桂,蹙眉思量着来日如何答对夏家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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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陈斯远与迎春一并离开怡红院,待上得沁芳亭,迎春便叹息道:“只怕从此就要家宅不宁了。”
夏金桂谋算了宝玉,此时生米煮成熟饭,来日贾家必要给夏家一个说法。那夏金桂无名无分的,尚且能在荣国府里搅风搅雨,若是得了名分,只怕闹得更大!
陈斯远停步道:“此人多是鬼蜮伎俩,只要多加提防,实在不值一提。倒是二姐姐,你可想好了来日如何管家?”
迎春笑了笑道:“上善若水、水利万物。”
陈斯远略略思量,便知迎春心思。迎春不似探春,后者一门心思扭转家风,是以治家严苛,惹得四下人等抱怨纷纷;迎春只是管家,不需考虑开源节流,只消做个和事老,弥合各派矛盾,再偷偷略有偏向,不用费心思便能管好后宅事务。
自然,这只是第一步,后续如何,还要看迎春如何治家。
陈斯远便拱手笑道:“年关将近,只怕二姐姐要庶务缠身,还请二姐姐多加保重。”
迎春敛衽一福,起身迎着陈斯远一双清亮眸子道:“我这会子不在意身子骨如何,只在意远兄弟当日一诺。”
陈斯远心下一颤,道:“我素来说话算话。”
迎春便笑着颔首,别过陈斯远,朝着那缀锦楼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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