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帝吧 > 红楼晓梦 > 第342章 凤诏巧借葬冬时

第342章 凤诏巧借葬冬时


话音落下,贾环顿时一双贼眼乱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儿来。探春身边儿的侍书也道:“姨娘可不好诬赖我家姑娘,自打姨娘去了城外礼佛,姑娘一边厢操持管家事宜,一边厢还要督促环三爷读书上进。偏环三爷自个儿不上进,得了空便往外偷跑。我们姑娘为这事儿教训了环三爷好几回呢!”

    翠墨也道:“月余光景,一应吃穿用度,哪一样没经我们姑娘的手?姨娘这话儿说的真真儿让人心寒。”

    赵姨娘一怔,扭头又见贾环那贼眉鼠眼的模样,顿时气得捶了贾环两下,骂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没良心的种子!你姐姐看顾你,你反倒要诬赖她不管你?”

    贾环理亏,自是说不出话儿来。

    探春便说道:“环哥儿性子已成,再难改易,只怕来日读书、科举一道并无建树。姨娘素来不得太太欢心,如今又被老爷厌嫌了,为往后计,总要给环哥儿寻一桩妥帖营生,也好安身立命。”

    赵姨娘一琢磨这话儿在理,顿时满面堆笑道:“探丫头说得对。”探手又抽了贾环一下,道:“混账东西,还不快给你姐姐道恼?”

    贾环顿时不乐意了,道:“我给她道恼?凭什么?”

    “你——”

    赵姨娘抬起手来,因其素来宠溺贾环,此番一别经月,方才也捶打了几下,如今自是舍不得再打。

    探春瞧在眼里,自然心知肚明,便冷笑道:“道恼就不必了,我只求来日环哥儿不会拖累了我。”

    赵姨娘心下暗忖,老太太不管事儿,太太当家,自个儿又恶了老爷,往后这府中哪里还能安身立命?要想破局,只怕便要应在三丫头身上了。

    女子要想改命,唯有那婚嫁之事才是捷径。来日若给探丫头寻到一桩妥帖婚事,便是不得老爷宠爱,也可保下半身衣食无忧。说不得环儿的前程,便要应在探丫头的夫君身上了呢。

    于是赶忙起身过来搂了探春道:“这是说的哪里话儿?再怎么说也是亲姐弟,环儿性子是有些顽劣,可年纪还小,往后好好儿教导,总能板正过来。”

    探春冷眼乜斜了贾环一眼,道:“但愿如此。”

    赵姨娘笑着,扯了探春落座炕头,握着探春的手儿道:“探丫头,我方才听环儿说,你上回乘车出了事儿?可伤着哪儿了?”

    探春摇头道:“亏得远大哥救的及时,回来不过发了一场烧,旁的倒是无大碍。”

    赵姨娘就道:“既然无大碍,那好端端的怎么将管家的差事交了出去?你管家,我跟环哥儿好歹还有些好日子过,如今换了人,只怕又要过回从前了。”

    探春冷声道:“这回是马惊了,姨娘以为,我若是不交出管家差事,下一回又会生出什么事儿来?”

    赵姨娘略略愕然,蹙眉道:“你是说——”

    探春抬手轻轻捂住赵姨娘的嘴,道:“查无实据,姨娘还是慎言为妙。”

    赵姨娘恼恨不已,咬牙切齿道:“她这是瞧着老爷不在,打算弄死咱们娘儿几个啊!”

    探春道:“府中波云诡谲,两方旗鼓相当,一时也难分出胜负来。如今太太一门心思与凤姐姐争斗,姨娘只消小心谨慎,少去触太太霉头,自可暂保无恙。”

    赵姨娘没了贾政护佑,自是少了往日里的骄狂,思量一番,情知探春所说没错。只是一想到去岁自个儿还肖想着谋害了宝玉,也好让环哥儿承了二房家业……甚至是荣国府家业。两相比照,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让赵姨娘哪里肯甘心?

    似是瞧出了赵姨娘面上的不甘,探春生怕赵姨娘再做下没起子的事儿来,转头又露出马脚,到时候哪里还有命在?

    于是紧忙嘱咐道:“姨娘!你可莫要再动坏心思!”

    “啊?”赵姨娘回过神儿来,赶忙道:“如今你爹都不管我们娘儿俩……仨了,我,我哪里还敢生出旁的心思来?”

    “不敢就好。”探春反握了赵姨娘的手儿道:“另外,姨娘也多看顾些环哥儿……纵使养出一身纨绔性儿,也别让他招灾惹祸。”

    赵姨娘含混应了几声儿,旋即又说道:“是了,我不在这些时日,你……与远哥儿如何了?”

    探春一怔,那压抑在心中的别样心思触动,惹得探春好生酸涩。她强忍着心绪道:“我与远大哥能如何?”

    赵姨娘蹙眉拍打了探春一下,道:“我的儿,你莫要装傻,先前我便与你说了几回,你怎么还不上心?”

    “我……”探春不知如何言说。

    赵姨娘又劝说道:“老爷变了心,太太又早就厌嫌了咱们,我的儿,你若是等着靠着,只怕熬成老姑娘,也未必能寻见一桩好姻缘。

    那远哥儿我瞧着就是个好的,如今就中了举人,来日定能金榜题名。你若是嫁了去,莫说宝丫头,便是林丫头也要矮你一头呢。”

    探春心下憋闷。这荣国府四下透风,二姐姐迎春几次与陈斯远同路而行,自是落在有心人眼里,传得沸沸扬扬。

    这两日姊妹们凑在一处,惜春也曾打趣过二姐姐迎春几句,单只看二姐姐那羞赧的模样,探春便知二姐姐定是私下里与远大哥有些什么。

    她与陈斯远差着年纪,还不知何时出阁;二姐姐与陈斯远年岁相当,且二姐姐这些年日子一直过得不大好,探春自是真心期盼二姐姐出阁后能过上好日子的。

    再者说了,探春自认性子刚强,来日便是没了好姻缘,也有信心凭着自个儿的能为闯出一片天来。

    几番思忖之下,她便将那方才萌生出的心思压在心底,再不曾表露出来。而今赵姨娘旧事重提,又是怎样的酸涩难耐。

    她强忍着心绪道:“姨娘莫要浑说,远大哥素来拿我与四妹妹当了亲妹妹看。”

    赵姨娘急切道:“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哪里就成了亲兄妹了?”

    二姐姐之事不好表露,探春就道:“姨娘莫说了,总之我与远大哥并无私情。”说罢挣开手来敛衽一福,道:“姨娘才回来,就先行好生歇息吧,我明儿个再来瞧姨娘。”

    探春领着丫鬟快步便走,赵姨娘‘诶诶’招呼了半晌也不曾追上。瞧着主仆三个出了自个儿院儿,赵姨娘一摔手道:“这个死妮子,怎么就不开窍呢?我还能害了她不成!”

    心下暗忖,大抵是因着探春年纪还小,或许还不懂男女私情?探春可以不懂,可她这个亲娘不能不为其谋划。想起在佛寺月余光景,每日青灯古佛,倒是讨了两样开了光的法器,赵姨娘紧忙寻出一串佛珠来,捏在手中暗自思量着,来日便寻个由头去找陈斯远。

    有道是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三丫头论模样、品性都没得挑,那陈斯远又是个贪花恋色的,她就不信陈斯远不动心!

    正思量着,又有玉钏儿来请,道:“姨娘,太太叫你过去问话儿呢。”

    赵姨娘收摄心下,心下哀叹不已,情知此一去定是又要被敲打了。

    ……………………………………………………

    过得两天,赵姨娘果然提了佛珠来叨扰,留在清堂茅舍很是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陈斯远哭笑不得,面上哼哼哈哈就是不接茬。他即便对探春有心思也不敢坦陈,谁让这会子探春年岁还小呢?

    再者说了,这方才与二姐姐说定了,转头又惦记三妹妹,这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恰有李纨的丫鬟碧月来送败火的银耳莲子羹,陈斯远这才寻了个由头将赵姨娘打发了。

    转头问碧月:“大嫂子这几日不去玉皇庙诵经了?”

    碧月笑着道:“家庙里关着二爷呢,我们奶奶哪里还能去?”

    陈斯远心下暗骂不已,该死的贾琏,占了家庙,弄得自个儿没地方与李纨、邢夫人私会了。

    又问过贾兰情形,碧月只说一切安好,陈斯远便打发了五儿相送。

    这碧月才走,芸香便颠颠儿溜了进来,入内鬼鬼祟祟道:“大爷大爷,秋桐那狐媚子每日都往玉皇庙跑,我方才溜墙根走,听见里面嗯嗯啊啊的真是没羞没臊。再这般下去,只怕没几日就要闹出人命了!”

    陈斯远蹙眉教训道:“这等事儿你少管,莫忘了你身契还在府中呢。惹恼了琏二哥,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芸香缩了缩脖子,后怕道:“我也是听旁的丫鬟说的,我自个儿只跟大爷说了,又不曾外传过。”

    陈斯远这才止住教训,谁知红玉又接过了话头儿,道:“如今王嬷嬷四下巡视,小心被她逮了去,少不得就是一顿竹笋炒肉。”

    芸香顿时咬牙切齿道:“亏我还跟秦嫂子交好,昨日就因着我走路没规矩,生生被她罚了一串钱去!”

    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啊!

    这小模样顿时惹得陈斯远大笑不已,道:“翻过年又长了一岁,你也该学着规矩些了。”

    芸香便苦闷着小脸儿道:“莫不如不长大呢。”转念一想,来日自家大爷别府而居,自个儿为心腹,说不得便要跟着一道儿过去。到时候混个管事儿的差事,每日家依旧四下包打听,岂不美哉?

    于是又喜眉笑眼道:“不对不对,我说错了,是应该立马就长大了才好!”

    她这般喜怒无常,自是惹得红玉提了耳朵好生教训。待求饶了好半晌,这才一溜烟的跑了。

    陈斯远正要往书房中去读书,又有紫鹃来说:“远大爷,我们姑娘身子不大爽利,明儿个便不去工坊了。”

    陈斯远蹙眉愕然道:“林妹妹如何了?可曾请太医瞧过?”

    紫鹃掩口笑道:“不过是女儿家的小毛病,远大爷不用在意。”

    哦,这是黛玉来了月事。陈斯远心下尴尬,轻咳一声打发人送走紫鹃,转头又吩咐红玉煮一锅红糖大枣莲子羹去给黛玉送了去。

    到得这日下晌,听闻大老爷贾赦回了东跨院,陈斯远这才施施然往东跨院而去。

    年关临近,也不知下晌时贾赦与谁饮了酒,这会子熏熏然,正寻了躺椅在外书房中小憩。

    仆役禀报陈斯远请见,惹得贾赦好生不高兴,因是会面之时贾赦一直耷拉着一张脸儿。

    “远哥儿且坐吧,今日来寻老夫是为何事啊?”

    陈斯远拱手道:“姨夫,外甥遇到了难处,特来请姨夫襄助一二。”

    贾赦纳罕不已,赶忙起身问道:“你遇到了难处?且说来听听,若是不麻烦,老夫随手便帮你处置了。”

    陈斯远蹙眉道:“这……不知姨夫可否拆借些银钱给外甥?不用多久,待过了年关一准儿奉还。”

    贾赦顿时眼珠乱转,心下暗忖,这陈斯远是谁啊?外头都说其是陶朱转世,有点石成金之能。旁的且不说,只那百草堂的股子,每月就不少赚,陈斯远又怎么会缺钱?

    “不对吧,远哥儿各处营生、股子,每月出息就不是小数,怎么还要问我来拆借?”

    陈斯远遮遮掩掩道:“这个……是因着外甥相中了几处宅院、铺面,银钱一时有些不凑手,不得已才来寻姨夫拆借。”

    贾赦顿时耷拉了脸儿道:“老夫还等着辽东庄子的年礼过年呢,哪里还有旁的银钱?不是我说你,凡事要量力而为,那铺面、宅院又跑不了,你早一日、晚一日的入手,又有什么区别?”

    “这……姨夫教训的是,就是可惜了好价钱。”顿了顿,陈斯远面上凝眉,张口几番欲言又止,又化作一声叹息,道:“罢了,那我……往别处想想法子。”

    说罢起身作别,一路愁眉苦脸回清堂茅舍去了。

    贾赦撇撇嘴,嘟囔道:“问老夫借银子?老夫还想问你借呢!”后仰身形复又靠在躺椅上,吱嘎吱嘎摇晃几下,闭目养神的贾赦忽而双目圆睁,一拍扶手道:“古怪!”

    陈斯远是谁?能占便宜绝不吃亏的主儿!这些年京师各处房价趋于稳定,起落幅度极小,就算谈了个好价码,也不值得他张口拆借啊。须得知道,这拆借的利息极高!

    错非内中有大利,只怕这便宜外甥绝不会来问自个儿拆借。

    脑子转了半晌,贾赦骂道:“好个小畜生,定是寻了劳什子好营生,又想瞒着老夫自个儿经营!来人!”

    外间小厮推门而入,贾赦吩咐道:“叫人扫听扫听,远哥儿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小厮领命而去,待过得足足一个时辰,方才入内回报:“禀老爷,各处丫鬟、婆子都说远大爷一如往常,并无异样之处。”

    “没用的东西,滚!”骂走了小厮,贾赦抚须冷笑道:“并无异样?这小畜生遮掩得好啊,只是越是遮掩,只怕这营生越是利大!”

    眼珠乱转一番,想起陈斯远与邢夫人极为亲近,贾赦便离了外书房,过三层仪门往正房而来。

    入得内中,那邢夫人正在逗弄四哥儿,瞥见贾赦便隐隐翻了个白眼。又想起陈斯远交代,赶忙道:“老爷今儿个可喝药酒了?”

    贾赦道:“今日饮多了酒,药酒就免了吧。”

    邢夫人巴不得贾赦早早儿死了呢,当下就道:“这哪儿行?配置药酒的鲍太医说了,此药酒须得每日不辍,老爷这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哪儿行?苗儿,快去给老爷打一盅药酒来。”

    贾赦一门心思追问陈斯远的新营生,哪里会管什么药酒?待须臾苗儿端了药酒来,贾赦端起来一饮而尽,直把盯着瞧的邢夫人看了个心下窃喜不已。

    待香茗奉上,贾赦这才道:“这两日远哥儿来过几回,都与你说什么了?”

    邢夫人唬得顿时变了脸色,心道莫不是有人偷听了自个儿与小贼的话儿?当下面色煞白道:“不,不过都是些寻常话儿,也,也没说什么旁的啊。”顿了顿,又找补道:“是了,倒是说起德全的婚事了,远哥儿说来日也给他小舅舅出一分力呢。”

    “就只是如此?”贾赦阴沉着一张脸儿逼近了,唬得邢夫人身形后仰,心下愈发慌乱。

    “没,没别的了。”

    贾赦恼了,一拍桌案道:“还想糊弄老爷我?实话不妨告诉你,远哥儿谋划新营生的事儿,一早儿就有人说与我听了!”

    邢夫人眨眨眼,顿时心下松了口气,只因生怕方才行迹惹得贾赦起疑,这才故作慌乱道:“这,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是哪个没起子的乱嚼舌根子?”

    诶呀呀,果然有此事啊!

    贾赦窃喜之余,面上故作愠怒道:“此事你还想瞒到何时?还不速速与我道来?”

    邢夫人心道,小贼哪里提过什么新营生?不过总要答对了贾赦才好。因是便满口胡诌道:“那日远哥儿就稍稍提了一嘴,我问是什么营生,他一直不肯说。这……老爷,我自个儿也不大知晓啊。”

    这威逼利诱,威逼过了,自然要诱之以利。贾赦面色缓和下来,说道:“远哥儿如今翅膀硬了,这等好事儿也不与咱们做长辈的商议商议,简直胡闹!明儿个你亲自去叫了远哥儿来,我定要好生教训他一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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