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的警报成了这场无声战争的第一声枪响。

林默的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凝固，呼吸都带着金属锈蚀般的滞涩感。

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像冰层下流动的暗河。

他盯着那条刺眼的数据曲线，瞳孔收缩如针尖——83%！

这个数字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进胸腔，震得耳膜嗡鸣不止。

凡是使用了“SMN230707”批号营养液的患者，术后二十四小时内，无一例外出现了神经系统先兆症状：颤抖、幻视、定向力丧失……而其他批次的风险，仅仅是冰冷的5%。

铁证如山。

键盘敲击声清脆如骨节断裂。

他迅速调出药品采购记录。

那批来自“康瑞医药”代工的“应急储备通道”药品，电子合同签名栏赫然显示着设备科主任高建国的名字。

指尖划过屏幕时，传来一丝静电般的麻意。

一个管设备的，为何会越权签署药品采购？

林默的眼神愈发冷峻，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几乎同时，秦芷瑶的电话打了进来。

电流杂音中，她的声音压着风暴：“检测报告出来了——纳米铝汞复合物，成分与十年前‘赛诺制药’因神经毒性退市的辅料吻合度高达99%。”她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我查了溯源系统，‘SMN230707’注册信息被物理删除，但入库记录还在。有人在后台动了手脚。”

“对方已经察觉了。”林默声音低沉，窗外雨滴敲打着玻璃，节奏急促如心跳，“市局刚接到匿名举报，说我们非法获取临床样本。”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短促而锋利：“晚了。我随身带着信号***，在他们切断权限前五分钟，就用U盘从李主任终端拷走了日志缓存分区。”她顿了顿，语气陡然凌厉，“不是整份日志，是碎片还原的访问轨迹——有人清除了操作记录，但没删干净临时缓存。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抹去所有痕迹。”

“我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林默果断拨通内线，“郑大勇，我是林默。我要昨晚十点到今天凌晨六点，药库到制剂室走廊的全部监控录像。”

“林医生？”郑大勇声音发紧，“出事了？”

“别问，立刻发给我，加密。”

几分钟后，视频文件传来。

进度条拖动间，两段关键位置标着“信号故障”。

林默眼神一凝，随即点开那个标记为“备用”的附件。

“……有两段‘断了’，但我从应急电源带的红外摄像头扒到了画面，像素很低，你将就看。”消息弹出的同时，画面亮起——昏暗、抖动、泛着绿光，像潜入深海的夜视仪影像。

凌晨一点十五分，一道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制剂室主任周芸。

她提着白色医用保温箱，脚步迅疾，衣角带风，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二十分钟后，她再次出现。

林默反复播放最后几帧。

进去时，箱子平稳悬于臂弯；出来时，箱体微微下沉，手腕肌肉绷紧，指节泛白。

重量变了。

不是换药——更换等剂量药品不会产生这种差异。

她是利用制剂室的反应釜和溶剂，在现场配制毒液，把原本安全的营养液，变成了索命的毒药！

“芷瑶，来档案室。我们要原始采购合同的纸质版。”

夜色笼罩医院，药剂科档案室弥漫着陈年纸张的霉味，混杂着铁皮柜氧化后的腥气。

秦芷瑶站在门边，右手不动声色地旋动战术笔尾端——那是她三年前在边境调查医疗走私案时定制的防身工具，钨钢撞针藏于笔芯，强光灯嵌在帽端。

林默曾笑问：“你这笔还能打架？”她只答：“万一呢。”

此刻，扫描仪红灯闪烁，数据传输进度条刚跳至17%，头顶的日光灯“啪”地熄灭，黑暗如墨倾倒。

“小心！”秦芷瑶低喝，瞬间挡在林默身前。

破风声袭来，沉重的脚步踏碎寂静，黑影挥棍猛扑！

那一击裹挟着杀意，直取要害。

“闪开！”林默猛推她一把，自己强行扭转身体。

狭窄空间容不得闪避，后脑重重撞上铁皮柜，发出闷响。

剧痛炸开，温热血流顺额角滑落，模糊视线。

金属柜的寒意透过皮肤渗入骨髓。

意识沉坠前，他拼尽全力嘶吼：“批号尾数……‘07’……查……周芸父亲……十年前的……临床试验档案……”

秦芷瑶看见林默倒下的刹那，眼中杀意爆燃。

反手拧动笔身，“咔”一声轻响，钨钢撞针弹出，笔帽骤然爆发出刺目白光，直射袭击者双目。

“啊！”黑影惨叫，本能抬手遮挡。

就在这一瞬，她如猎豹般欺身而上，肘击如斧劈下，精准砸中太阳穴。

那人哼都没哼，软塌倒地。

她看都不看一眼，扑到林默身边，手指颤抖着按住他额角的伤口。

血温烫人，顺着她指缝滴落，在地面绽开一朵朵暗红花斑。

声音微颤：“林默！你给我撑住！听见没有！”她俯身靠近，滚烫泪水第一次失控滑落，“你不是医生，你是猎人……猎人不能倒在猎物前面！”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断续的警报声，混杂着急促的脚步与模糊人语：

“血压下降！”

“准备肾上腺素！”

“颅内压升高，马上送CT！”

有人撕开他的衣领，冰凉听诊器贴上胸口。

他想睁眼，却像沉在深海，意识一次次浮起，又一次次坠落……

直到那盏刺目的无影灯终于稳定下来，映出一张熟悉的脸庞——秦芷瑶坐在床边，手里攥着一支染血的战术笔，指节发白。

急救室的无影灯明亮得有些刺眼。

林默缓缓睁开眼，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晰。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候在旁的秦芷瑶。

她已换下带血衣物，神情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刃。

见他醒来，她将一支冰冷的战术笔轻轻放入他掌心。

“脑震荡轻微，但出血点凶，医生说你运气好。”她的声音恢复冷静，可眼底未褪的红肿出卖了一切。

她低声道：“下次，别一个人扛。你的命，现在不是你自己的。”

林默扯出一个苦涩笑容，想抬手，却感到手腕传来一阵奇异灼热。

低头一看，只见内侧浮现出一圈细密金色纹路，交织汇聚成一个若隐若现的古篆——“岐”。

那烙印似有生命，微微搏动，带着温热，悄然修复着他体内的震荡。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那个穿粗布衣衫的老药童身影，手持铜鼎，望着翻滚药液悠悠一叹：“世间万毒，皆为火毒。火毒入膏肓，凡药无解，需以心火炼之，方可得一线生机。”这幻象他曾梦见过三次，每次都在重大抉择前夕。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水流冲刷着马桶，一张SIM卡旋转着消失在漩涡中。

周芸面无表情地换上新加密卡，拨通那个从未拨打过的号码。

电话接通瞬间，她声音冰冷：“目标已警觉，行动出现纰漏。计划提前。”

沙哑男声回应：“明白。”

“清道夫，”周芸的唇形在黑暗中缓缓吐出两个字，“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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