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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一次献祭:母亲的名字


地表的风是带着牙齿的,啃噬着裸露的皮肤,卷起灰烬粒子形成的沙尘暴,像一头垂死的巨兽在天地间翻滚咆哮。林烁用一块浸透了“灰烬凝露”的破布死死捂住口鼻,骨皮防护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他背上,妹妹林澄的呼吸滚烫而微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痛苦的嘶声,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脚踝处那片不祥的灰白色结晶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死寂的光——石化症,灰烬海对生命最恶毒的诅咒。

“哥…好冷…”林澄细弱的声音被风撕扯得几乎听不见,却像刀子一样捅进林烁心里。

“快了,澄澄,再忍忍。”林烁的声音闷在布巾下,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死死盯着前方那片在灰黄混沌中若隐若现的阴影——锈蚀号,一艘依靠在巨大石化遗迹旁的烬艇,锈迹斑斑的艇身布满了粗暴的焊接痕迹和火焰齿轮的涂鸦,巨大的引擎发出沉闷而病态的喘息,像一头随时会断气的钢铁巨兽。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通往天空、通往可能救治妹妹的中空层浮空岛的船票。

船票?林烁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那东西需要记忆或者寿命去换,而他除了背上这个半石化的妹妹和一条烂命,一无所有。他只有“零存在感”——这该死的天赋,让他在拾荒者部落里像个幽灵,此刻,却是他唯一的登船券。

靠近锈蚀号的登船坡道混乱不堪。穿着破烂防护的拾荒者、神情麻木的流放者挤作一团,几个穿着油腻皮甲、脸上带着刀疤的船员粗暴地维持着秩序,搜刮着登船者身上任何值点“记忆”的东西。空气里弥漫着汗臭、劣质燃料和绝望的味道。林烁深吸一口气,将骨皮防护服的兜帽拉得更低,几乎遮住整张脸,身体下意识地调整着姿态,像一滴水融入浑浊的河流,悄无声息地汇入涌动的人潮。他的“零存在感”生效了,维持秩序的船员目光扫过他时,如同扫过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下意识地就滑开了。

心跳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紧紧护着背上的林澄,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拂过自己的后颈。近了,更近了…那敞开的、散发着机油和铁锈味的登船舱门就在眼前!

一只沾满油污、带着金属指套的大手,如同铁钳般毫无征兆地、精准地抓住了林烁的肩膀!力量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小崽子,往哪儿溜呢?”一个粗嘎、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戏谑和恶意。

林烁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冰凉。他猛地抬头,对上一双浑浊、布满血丝、如同毒蛇般的眼睛。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半边脸被严重灰蚀侵蚀、呈现出石质般灰白色的壮汉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嘴角咧开,露出焦黄的牙齿。他穿着破旧的舰长制服,肩章歪斜,正是锈蚀号的舰长——巴克。

“船票呢?还是值钱的记忆晶片?拿出来!”巴克喷着腥臭的酒气,那只完好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林烁和他背上的林澄,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周围的喧嚣似乎瞬间远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麻木的看客心态。

林烁的心沉到了谷底,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他试图挣扎,但巴克的手如同焊死在他肩上。“我…我妹妹病了…需要去空岛…”他的声音干涩,带着少年人强行压抑的颤抖。

“病了?”巴克那只完好的眼睛瞥了一眼林澄灰白的脚踝,嗤笑一声,满是灰蚀疤痕的脸上肌肉扭曲,“呵,石化症?没救了的小废物!想蹭老子的船?行啊!”他突然凑近,腐烂的气息几乎喷到林烁脸上,“把这小废物扔进灰烬海喂沙虫,老子就让你上去当个‘灰民’!怎么样?这笔交易…不亏吧?哈哈哈!”

狂笑声刺耳。林澄似乎被这恶意惊动,发出微弱的呜咽。林烁的眼睛瞬间红了,一股混杂着恐惧和暴怒的血气直冲头顶。他猛地弓身,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试图用头去撞巴克!同时嘶吼出声:“放开她!”

“找死!”巴克狞笑,另一只带着金属指套的拳头带着恶风,狠狠砸向林烁的太阳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低沉而清晰的嗡鸣,并非来自锈蚀号那病态的引擎,而是从它舰桥方向的核心控制区传来!紧接着,锈蚀号主控室内,那块最大的、布满灰尘和油渍、原本只显示着杂乱能量读数的中央主控屏,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刺眼的幽蓝色光芒瞬间驱散了舰桥的昏暗!屏幕上,杂乱的数据流如同退潮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极其清晰的静态画面——

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背景是冰冷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实验室走廊。照片里,一个穿着整洁白色小衬衫、约莫五六岁、眼神怯懦却清澈的黑发小男孩,正被一个穿着白色科研制服、戴着金丝边眼镜、面容英俊而严肃的年轻男人半搂着肩膀。年轻男人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丝极其勉强、甚至有些僵硬的温和笑意,目光却锐利深邃,仿佛穿透了镜头,落在看照片的人身上。

那个小男孩,眉眼间依稀就是此刻被巴克抓住的林烁!

那个年轻男人……赫然是空王赫利俄斯年轻时的模样!

整个登船坡道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连巴克的狞笑和挥出的拳头都僵在了半空!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画面惊呆了。

“这…这是…”巴克浑浊的独眼死死盯着屏幕上的赫利俄斯和林烁,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惊骇、疑惑、还有一丝本能的恐惧交织在一起。抓住林烁肩膀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几分力道。

林烁也懵了。他茫然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年幼的自己,那个陌生的、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男人,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椎升起。他完全不记得这张照片!完全不记得那个男人!

“怎么回事?主控屏怎么自己亮了?”

“那小子…和空王?!”

“见鬼了!”

窃窃私语声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穿透力的女声从登船舱门内传来,压过了所有的嘈杂:“放开他。巴克。”

众人循声望去。苏槿斜倚在舱门内侧的阴影里,身上穿着沾满油污的深色工装,一条手臂从手肘以下替换成了冰冷的机械义肢,腰间挂着一把生锈的扳手。她的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如同燃烧殆尽的余烬。她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林烁身上,又扫了一眼主控屏上那诡异的合影,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归于更深的冰冷。

“苏…苏槿副长?”巴克显然对苏槿有所忌惮,那只独眼里闪过一丝挣扎,但抓着林烁的手并没有完全放开,“这小子逃票!还带着个石化症的累赘!按规矩…”

“按我的规矩。”苏槿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仿佛能割开空气。她缓缓走出阴影,机械义肢踩在金属甲板上,发出“咔哒、咔哒”的规律声响,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上。“锈蚀号刚刚接收到一条最高优先级指令。他,”她抬手指向林烁,眼神锐利如刀,“现在是指定的‘人肉罗盘’。放开他,把他和那个女孩带到医疗室。立刻。”

“人肉罗盘?”巴克愣住了,周围的船员和拾荒者们也面面相觑,这个词充满了不祥的意味。

苏槿没有解释,只是冷冷地盯着巴克。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巴克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最终在那冰冷的注视和主控屏上赫利俄斯影像的双重威慑下,不甘地松开了钳制林烁的手,啐了一口:“妈的…算你小子走狗屎运!”

林烁顾不上肩膀的剧痛和满心的惊疑,踉跄一步,第一时间紧紧护住背上的林澄。他看向苏槿,眼神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那诡异照片的恐惧,更有对妹妹病情的急迫。

医疗室(如果这散发着刺鼻消毒水和霉味、堆满杂物和生锈器械的狭小舱室能称之为医疗室的话)里,林澄被安置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床上。她的呼吸更加急促,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脚踝处的灰白色结晶仿佛活了过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爬过了小腿肚,所过之处皮肤变得冰冷僵硬。剧痛让她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

“澄澄!澄澄!”林烁跪在床边,紧紧握住妹妹那只尚未完全石化的小手,入手一片滚烫,他的心也跟着被灼烧。他抬头看向站在门口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苏槿,声音嘶哑而绝望:“救她!求你!怎么才能救她?!那个‘人肉罗盘’…我做什么都行!”

苏槿的目光从林澄痛苦的小脸上移开,落在林烁布满血丝、充满哀求的眼睛上。她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件需要评估价值的工具。

“锈蚀号的引擎快死了。”她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凝魂素耗尽,核心晶炉即将熄火。它需要‘燃料’。新鲜的、强烈的、蕴含生命印记的‘记忆’,能短暂激活它的域场,驱散这片区域的灰烬粒子,给她争取一点时间。”

她向前走了一步,机械义肢的金属关节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从腰间的工具袋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布满划痕的黑色金属盒子,盒子正面有一个凹槽,连接着几根闪烁着幽光的管线。她将盒子放在林烁旁边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献祭。”苏槿吐出冰冷的字眼,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点寒星,锁定林烁,“把你记忆里最珍贵、最刻骨铭心的一个片段,剥离出来,喂给这艘船。代价是…你将永远失去它。”

林烁看着那个冰冷的盒子,又看看床上痛苦抽搐的妹妹,巨大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失去记忆?永远失去?他下意识地想要抗拒,那是构成“自我”的一部分!然而,林澄一声更加痛苦的**像鞭子一样抽在他身上。

“什么…记忆?”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名字。”苏槿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残酷,“一个对你至关重要的人的名字。它承载的情感,是上好的燃料。比如…”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澄,“给你生命的那个人。你‘母亲’的名字。”

母亲的名字?

林烁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随即是针扎般的刺痛!一个模糊而温暖的轮廓在记忆深处挣扎,带着食物的香气和轻柔的哼唱,但那张脸…那张脸却像是蒙上了厚厚的灰烬,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了!唯一清晰的,只剩下一个音节,一个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呼唤…那个名字!

他猛地捂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献祭这个名字?等于亲手抹去母亲留给他最后的、也是最模糊的印记?这比剜心还要痛!

“不…不行…”他下意识地抗拒,身体向后缩。

“可以。”苏槿的声音冰冷依旧,“那就看着她变成石头。很快。”她指了指林澄腿上蔓延的灰白色。

林澄似乎感觉到了哥哥的挣扎,艰难地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小手无力地扯了扯林烁的衣角,气若游丝:“哥哥…别…别卖…澄澄…不痛…”

这句“别卖”,彻底击溃了林烁最后的心防。他看看妹妹哀求的眼睛,看看那蔓延的死灰色,再看看地上那个如同恶魔之口的黑色盒子。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如同灰烬海般将他淹没。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缓缓按向那个冰冷的凹槽。

“告诉我…该怎么做…”他的声音低哑,带着认命般的死寂。

“想着那个名字。想着她的一切。越清晰,越痛苦,燃料越好。”苏槿的指令简洁而冷酷,“然后,按下去。”

林烁闭上眼,深深地、贪婪地呼吸着,仿佛要将那个模糊身影残留的气息全部吸入肺腑。母亲…那个在拾荒者口中温柔却早逝的女人…那个在模糊记忆里哼着歌谣的轮廓…那个赋予他生命的名字…他集中全部的精神,试图抓住那即将消散的碎片,将所有的情感——依恋、思念、以及即将失去的剧痛——都灌注到那个唯一的音节上!

就是它了!

他的手指猛地按下凹槽!

“滋——!”

一股强大的、冰冷的吸力瞬间从黑色盒子中爆发!它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林烁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劈开,一段承载着温暖光晕、带着轻柔哼唱和食物香气的记忆碎片,被硬生生地、粗暴地剥离、抽走!那种感觉,就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部分被活生生撕碎、吞噬!

“呃啊——!”林烁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猛地向前扑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眼前阵阵发黑,巨大的空虚和撕裂感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

与此同时,锈蚀号那濒死的引擎发出一声沉闷而亢奋的咆哮!一股肉眼可见的、稀薄却坚韧的灰白色雾气以锈蚀号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形成一个直径数十米的临时域场!域场边缘,弥漫的灰烬粒子如同遇到天敌般急速退散!

林澄腿上蔓延的灰白色结晶,肉眼可见地停滞了一瞬!

而在林烁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瞥,他模糊的视线捕捉到——

门口阴影里,苏槿那条冰冷的机械义肢,靠近手腕内侧一个不起眼的、刻满了密密麻麻“正”字的区域,一道全新的、如同被无形刻刀划过的深深血痕,正缓缓浮现,渗出血珠。而她握着腰间生锈扳手的手指,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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