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大郎,该喝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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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宫很大,天子的寝宫也很大,但卧房却很小。
司马昭被宦官搬到那间狭小的寝宫卧房之后,便鱼贯而出。
包括贾充、石守信甚至是匆匆赶来的司马炎与司马攸,都在卧房门口等待。
非传唤不得入内。
卧房里除了躺在床上陷入深度昏迷的司马昭外,就只剩下王元姬和医官卫泛两人了。
“卫医官,现在陛下如何?”
王元姬用袖口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低声问道。
“殿下,请借一步说话。”
卫泛凑到王元姬耳边,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道。
王元姬点点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司马昭,便带着卫泛来到卧房的小套间。
这里通常是奴仆处理杂务,伺候天子就寝时自己歇息的地方。他们会在这套间中待命,并且随叫随到。
“陛下的病早有先兆,数月前便发作过一次,那一次就非常严重了。”
卫泛缓缓开口说道,先给自己叠了个甲,免得说司马昭病了是他的责任。
王元姬会意,心情略有一些复杂。
她长叹一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卫医官有话可以直说,天子的病与你无关。”
这话说到卫泛心坎里了。
不得不说,王元姬辅佐司马昭多年,还是有些政治素养的。这一句话就打消了卫泛的顾虑,对方也就能够实话实说了。
“倘若是以病人的角度来说,陛下恐要卧病在床,长时间静养。
他以后或许会一直口不能言,亦不能如厕,就连四肢也无法活动。
这样苟活,只能说捡回一条命罢了。
倘若以国家社稷的角度来说,殿下应该考虑一下皇帝的身后事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卫泛对王元姬行礼,低声劝说道,算是掏心掏肺了。
“陛下刚刚登基不久,没想遭此大祸,真是……唉!”
王元姬扼腕长叹,嘴上说着难受,心中却有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
司马昭这两天针对她的小动作,王元姬可不是没有察觉的,只是暂时没有好办法选择隐忍罢了。
她沉默片刻,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看向卫泛询问道:“前几日我在山火中昏迷,卫医官为我诊治过么?陛下怎么说?”
听到这话,卫泛不以为意笑道:“皇后并无大碍,只是身怀六甲需要静养而已,陛下亦是知道了这件事。”
王元姬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就僵硬了一下,随后又勉强一笑。
她对卫泛说道:“卫医官先在这里看护一下陛下,我有些事情需要出去处理一下。”
王元姬只是说处理事情,却没说处理什么事情。卫泛不懂政务,只能作揖行礼,压根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走到卧房外面,王元姬一眼就看到在寝宫内等待的贾充、石守信、司马炎、司马攸等人,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膈应自己的人在。
“诸位,随我来吧。”
王元姬环顾众人说道,随即走向寝宫内的一处厢房,这里是司马昭日常与臣子单独会面商议机密的地方。
厢房不大,但贾充等人落座后,还是略微显得有些空旷。
“卫医官刚刚跟我说了,天子得了恶疾不能理事。
他或许还有痊愈的一天,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们以为如何?”
王元姬面色平静问道。
其实这都是废话,天子不行了就赶紧的把位置让出来,后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呐!
这时候还客气个啥?
这话不过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话,客套一下罢了。
“殿下,微臣以为,国不可一日无君。
太子监国,正当其时。”
贾充言简意赅,说明了自己的主张。
“贾太尉公忠体国,乃是臣子表率。”
王元姬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贾充的说法。
贾充指了指石守信说道:“天子昏迷前,指定让石守信负责禁宫事务,防备宵小作乱。”
王元姬看向石守信,也对他点点头道:
“前几日你才救了我一命,陛下信得过你,我也信得过你。
那便依照陛下所言,由你执掌洛阳禁宫,担任左卫将军。
直到局面平静后,再另行安排官职。”
贾充又道:“陛下还说,太子监国,皇后辅政,齐王掌管禁军,其他政务如故。”
贾充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安排的,然而如果没有皇后王元姬下诏书为他背书,那么贾充之言就是他的一家之言。
简单说就是什么都不是!
不过贾充这个方案已经考虑到了所有人的利益。此刻王元姬不会反对,也没有理由去反对。
“唉,既然陛下是这样安排的,那就照此处理吧。
我总不能忤逆陛下的意思。”
王元姬叹了口气,算是从谏如流,基本上对贾充的提议照单全收。
贾充聪明就聪明在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加进入,但他很清楚,即便是现在不说,等司马炎坐稳皇位后,也会对他投桃报李的。
这是政治游戏的基本规则。
“贾公,你现在就出寝宫通知群臣吧。让山涛进来,替陛下写圣旨,下诏书。”
王元姬从容不迫说道。
过往她经常跟司马昭讨论政务,如今算是显现出本事了。处理这些后事有条不紊,非常从容。
一旁的司马炎和司马攸二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心中甚至涌出了那个不能启齿的想法。
石守信看着这一切,心中无喜无悲,更没有发表意见,只是作揖行礼,接受了任命。
“安世,桃符,你们就在寝宫待着,不要离开。
诸位,先就这样安排吧。”
说完王元姬站起身,朝司马昭所在的卧房走去。
司马炎和司马攸也跟在她身后走了过去。二人一进卧房,就看到司马昭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上依旧是带着痛苦之色。
“父亲!”
司马炎和司马攸扑到床边痛哭,就好像司马昭现在就已经去世了一样。
“安世、桃符,你们出去吧,莫要打扰了陛下休息。”
王元姬长叹一声,将两个亲生儿子扶了起来。
司马炎和司马攸站起身,出了卧房。
来到卧房外面,司马攸从怀里摸出兵符,递给石守信说道:“去节制左卫兵马吧,然后调兵来洛阳宫戍卫。”
“得令!”
石守信接过左卫将军的兵符,揣入袖口放好,然后对司马攸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消息很快就会传开,真正的麻烦与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
司马昭在宴会上昏厥的事情,随着参与宴会的大臣被获准离开洛阳宫,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一时之间,洛阳城内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虽然外围城墙的换防频率并无变化,但具体到单独的部曲,则有相当大的调整。
中级军官被调到陌生的部曲,高级军官被撤换,动作还是相当大的。
随着事情的传开,朝廷下了圣旨,跟贾充在宴会上转达司马昭的“遗命”几乎完全一致。
朝中重臣,也陆陆续续,获得单独入寝宫面见天子的机会。
这些人看到司马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同死人一般,悬着的心都彻底死掉了。
每个人在离开寝宫前,王元姬都会拉着他与司马炎和司马攸见面,吩咐这些人一切如故云云。
总体而言,洛阳的局面还算平稳。
毕竟司马昭现在的鬼样子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虽然开国登基后马上就得了恶疾要挂掉确实比较稀奇,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旁人反驳质疑。
三天过去了,好消息是朝中没有什么动静,坏消息则是司马昭也没有什么起色。
这天晚上,司马昭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他就看到王元姬正坐在床头,目不转睛看着自己。
那眼神里,带着不舍,带着愧疚,带着哀怨,还有一丝狠辣与决绝。
可惜他眼睛不好,看不清楚这些情绪。
司马昭脑袋昏昏沉沉,他想挪动一下身体,发现完全做不到。四肢已经麻痹了,嘴角有一边下垂,口水流了出来,打湿了睡袍。
他眼珠转来转去,看到王元姬在跟卫泛说着什么。但他却完全听不清楚声音,耳朵旁边嗡嗡作响。
司马昭又闭上了眼睛,继续昏睡。
此刻王元姬看着卫泛,她眼角泛红,低声问道:“陛下真没有痊愈的可能吗?”
“回殿下,卫某也希望陛下长命百岁,无病无灾,但药石之力终究有限,让陛下痊愈,卫某做不到啊。”
卫泛感慨叹息道。
“那陛下以后就这般模样了吗?”
王元姬质问道,语气有些严厉了。卫泛继续摇头叹息,没有多说什么。
事实就那样摆着呢!
或许司马昭还有康复一部分的可能,但卫泛是没有这个水平诊治了。而且估计换个医官来看病,情况也差不多。
这几天朝中隶属于太常寺的太医院,已经派了几批医官来给司马昭看病了。
虽然开的方子是五花八门,但得出的结论倒是出奇的一致:药石无医,可问鬼神。
换言之,现在还期待司马昭可以治好,那就只能相信“相信”的力量了。叫祥瑞来护一下,算个命求个神也无不可!
“殿下,陛下于卫某有知遇之恩,要是旁人来说,肯定是捡好听的说。
但卫某肯定要说实话,陛下这个病,治不好了。而且……”
卫泛欲言又止。
司马昭现在这个样子,活着也是受罪,还真不如死了。
“陛下开国何其艰难,还没当几天皇帝,便逢此大难。
我一想到他不能活动不能下床,连如厕都要中卧房里,由几个宦官服侍才能完成,心中就异常哀痛。
卫医官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天子有天子该有的体面?”
王元姬看向卫泛询问道。
该有的体面?
卫泛心中一惊,顿时瞪大了眼睛。
无药可医的人要寻求体面,那还能是什么体面呢?这不是明摆着吗?
“殿下,使不得啊,这可是弑……”
卫泛口中那个“君”字还没说完,就被王元姬抬手打断了。
“卫卿家,你以为哀家想这样吗?”
王元姬看向卫泛反问道。
卫泛不答,虽然司马昭已经形同死人,但毕竟不是真的死了啊!
“躺在床上,永远都不可能再站起来的天子,那叫什么天子?”
王元姬反问道。
卫泛无言以对,事实上王元姬说得很对。而且就算司马炎不开口,他心中所想,也是明摆着的:
司马昭早一天死,他就早一天上位,这样无可奈何的拖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三日前我问你病情,你说陛下可能四肢麻痹,头痛欲裂,耳鸣虚弱,生不如死。
他要躺在床上等死,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我问你能不能治好,你说药石无医,只能问鬼神。
你是不是希望看到皇帝中床上虚弱无力的样子,心中暗自窃喜?”
王元姬再次问道,问得颇为诛心。
卫泛吓得连忙跪下磕头,连声告罪。
这口锅太大,他可背不起。
“有没有什么方子,让陛下走的安详一些,不必再遭受病痛的折磨。
你想想办法,陛下泉下有知,也会感激你的,他这样太痛苦了。
天子没了天子的尊严,活得这样憋屈,你忍心看到他这样吗?”
王元姬凑过来低声问道。
“卫某知道了,请殿下放心。”
卫泛点点头,他作为一位老中医,当然知道有什么药可以让重病之人毫无痛苦的离开人世。
此刻他看到王元姬握住司马昭的手说道:
“子上(司马昭表字),妾知道你的心事,不会让你这样受罪。
安世为天子,桃符总揽禁军,这也是你的遗愿。妾会扶他们上位,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到你现在这样口不能言,身不能移,妾真的很难过。
不如你早些上路吧,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好过这般生不如死。”
王元姬一边说一边哽咽流泪,卫泛看了也是无奈叹息。
这样的事情,他在天家是没见过。
但在民间为形形色色的人看病时,类似的情况可不算少见。无法治疗,那就放弃治疗呗。这种病例在卫泛的行医生涯中,就算没有上百,几十个总是有的。
“殿下请稍候,卫某这就去准备。”
卫泛交待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王元姬忽然拉住他的袖口问道:“旁人问起的话,卫医官如何说?”
卫泛想也没想直接答道:“天子风疾甚重,药石不能医治,已经撒手人寰了。”
王元姬点点头道:“那就这样说吧。”
一个时辰后,卫泛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他将汤药递给王元姬道:“这是麻沸散,陛下服下后,会舒服一些的。”
确实会舒服一些,但药剂过量导致“舒服死了”,那就别怪他卫泛多事了。
卫泛将司马昭扶起来靠在床头,王元姬端着碗,将其递到司马昭嘴巴道:“陛下,该喝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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