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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秘不发丧


洛阳宫,云龙门城楼签押房,石守信正在编写排班表,同时对左卫兵马中的中高级军官,进行“背景审查”。

    是谁家的人,老家在哪里,家中还有什么人,都被查得底朝天。

    不得不说,这几天收获非常大。

    因为石守信发现,左卫军中的那些军官,特别是中下级军官,资历都还比较“干净”。只有高级军官和军中的司曹、幕僚等,是世家大户的人。

    这和他原本设想的情况颇有一些出入。

    或许是随着三国乱世的逐步终结,当兵吃粮,通过军功往上爬,已经不是世家子弟上升的快车道了。也就是说,只要在禁军当中,今天是个小官,一年后或许还是个小官。

    一个萝卜一个坑,司马家的禁军体系已经基本成型,中下级军官想爬上去难度不小。

    正在这时,向雄来到签押房门前,想进来却是被石守信的亲兵给拦住了。

    “说吧,什么事?”

    石守信放下手中的花名册,来到门口看向向雄询问道。

    “将军,皇后有请,说是有要事相商,请将军务必去一趟天子寝宫。”

    向雄十分客气的禀告道。

    “今日口令?”

    石守信冷冷说道,根本不接茬。

    向雄一愣,面色有些不好看,没有回答。

    老子是来替皇后传令的,你问老子今日口令是几个意思?

    向雄心中不爽,也有他的道理。

    但石守信似乎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此刻站在门口的亲兵立刻围拢过来,拔出佩刀将向雄团团围住。

    几乎是一瞬间,向雄额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他吞了口唾沫道:“大雁南飞。”

    石守信点点头回道:“高山流水。”

    对完口令,亲兵们这才散开,将佩刀插回刀鞘。

    “走吧,去陛下寝宫。”

    石守信开口说道,带着一队亲兵跟在身后,看上去非常谨慎。

    向雄有些不解,但还是把疑惑压在了心里,没有当面问出口。他可以明显感觉出来,石守信的防备之心非常重,就是不明白到底是在防着谁。

    寝宫的位置距离云龙门稍微有点距离,这一路上,石守信都没有跟向雄说话,整个人都显得心事重重的。

    等到了天子寝宫后,刚刚进门,石守信就被搜身,佩剑被扣押在门房。他没有反抗,甚至连抱怨都没有,非常配合的交出了身上所有的物件。

    然后被一个宦官引到了卧房旁边那个小书房。

    房间内坐着三个人,为首的王元姬,她的两个亲生儿子司马炎和司马攸,然后没看到其他人,不见贾充,更是没有宦官陪同。

    这三人并没有交谈,屋内气氛有些凝重。

    “石将军,请坐。”

    王元姬做了个请的手势,石守信顺势坐下,和王元姬面对面,四个人分坐一方。

    “殿下传末将至此,不知道所为何事。”

    石守信沉声问道,面色肃然不苟言笑。

    “天子驾崩了。”

    王元姬嘴里吐出五个字,一脸的悲伤。

    “什么时候的事情?”

    石守信单刀直入,一点都没搞什么虚伪客套。

    他身上的果断似乎非常有感染力,王元姬也省去了惺惺作态的惋惜,轻叹一声说道:

    “大概是昨夜的事情,又或许是今晨。反正天亮后太医把脉,陛下就没有脉搏了。

    陛下安安静静的离开了。”

    王元姬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泪水说道。石守信微微点头,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可是王元姬哪里有什么下文,她就是找石守信来询问,应该怎么办。

    这也是司马炎和司马攸二人共同的建议,他们都说石守信“绝非常人”,当初平息司马孚之乱时,就有惊才绝艳般的表现。

    现在司马昭驾崩,正是石守信站出来出谋划策的时候。

    至于为什么不叫贾充,那是因为这位实在是过于老奸巨猾,王元姬母子感觉这人不能完全信任。

    “石将军,哀家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要对外公布天子驾崩的消息,然后办丧礼吗?”

    王元姬有些疑惑的询问道。

    她原本是这样打算的,只是与司马炎和司马攸二人密议过后,总觉得有点不妥。

    “不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今日便要登基。”

    石守信看向王元姬说道。

    司马炎也是松了口气,他原以为石守信作为司马攸的亲信,应该建议让司马攸登基的,没想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他顿时觉得石守信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最起码关键时刻知道顾全大局。

    “这……会不会太匆忙了些?”

    王元姬有些犹疑的问道。

    石守信反驳道:“一点都不匆忙,这件事万万不可拖延。若是殿下不嫌弃,下官这便起草登基诏书。写好后,太子穿上龙袍,在太极殿龙椅上坐着,然后通知百官上朝。”

    哈?这么草率?

    三人都用惊骇的眼神看着石守信。

    “登基大典的事情……”

    司马炎心虚问道,这登基的典礼可不能马虎啊。

    石守信懒得跟他们废话,只是对司马炎回了一句:“登基大典三日后再补。”

    然后他就找来文房四宝,现场磨墨。

    石守信在纸上写道:

    “臣谨按:昔我高祖宣皇帝(司马懿)廓定中原,世宗景皇帝(司马师)克光前业,至于我皇考文皇帝(司马昭)神武应期,诞膺天命。平蜀戡吴,九域归仁;制礼作乐,万方协和。本欲垂拱太平,遽尔龙体欠佳不能理事,故退位让贤,以保江山社稷。

    朕司马炎字安世,谨以眇身,嗣守洪基。仰惟先帝托付之重,俯察黎元企望之深。谨以吉日,即皇帝位。改元泰始,式遵前典。其大赦天下,与民更始。

    惟尔百僚,各敬乃职。弼予寡昧,光济大业。庶几克明俊德,以承七庙之灵;允执厥中,永绥四海之兆。布告遐迩,咸使闻知。

    泰始元年九月诏。”

    王元姬与司马炎司马攸母子三人,看着石守信一气呵成写完,眼睛都看直了。

    不得不说,这登基诏书写得中规中矩的,确实像那么回事。

    “诏书在此,太子且盖上玉玺收好。待群臣毕至时,将其取出,由郑冲当众宣读。

    微臣在洛阳宫中布防,有不服太子诏令者,斩之。

    皇后于太子身边,垂帘听政,辅佐太子登基稳固局势。

    此事最好今日就办,最迟不能拖过明日。

    至于先帝的丧事,姑且秘不发丧,龙体放冰库地窖保存。

    待局面稳固后,再发丧,大赦天下。”

    石守信一口气说完,之间都不带喘气的。

    司马炎有些紧张的抖了两下,没想到王元姬与他们母子三人商量半天都难以抉择的问题,在石守信口中居然这般轻松。

    “石将军,那我应该做什么?”

    司马攸询问道。

    他本就没有夺司马炎大位的心思,自然也不在乎司马炎是不是要马上登基。司马攸的心思很深沉,只要司马炎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会招惹这些事。

    但司马炎那个傻大儿司马衷,司马攸可就不会这么讲客气了。

    “殿下将所有洛阳禁军的将领,都召集到大司马门附近的城楼签押房内,摆上酒席,陪他们吃酒。

    等朝会散去后,宴席就可以散去。

    若有不从者,便是有异心之人,可杀之!”

    石守信对答如流,显然早就在心中谋划好了,现在只是说出来而已。

    王元姬眼中异彩连连,看向石守信的目光中带着火热。

    这真是个人才啊!不折不扣的人才,关键时刻可以独当一面的大才!

    “石将军啊,哀家过往对你有些误会,今日当着天子与齐王的面,给你赔个礼,是哀家错了,希望你不要见怪。”

    王元姬起身要给石守信行礼,却是被后者连忙止住了。

    “太后可别这么说,实在是折煞微臣了。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

    事情分三步走:

    第一步,微臣带太子亲信,将先帝的龙体带到冰窖妥善保存。

    第二步,齐王殿下去召集洛阳城内的所有禁军将领,包括城门校尉与司隶校尉,在洛阳皇宫的大司马城楼内设宴款待他们。

    第三步,天子与太后去太极殿,让宫中宦官们准备朝会的事宜,然后以天子的名义,召集朝中重臣来太极殿参加朝会。

    微臣在处理好先帝的善后事宜后,便会召集左卫兵马,在洛阳宫中加紧布防,并在太极殿周围埋伏刀斧手。

    若是朝会时出了什么意外,则微臣会带兵至太极殿,将不听号令者扑杀,请太后、天子、齐王放心。”

    石守信对王元姬等三人作揖行礼。

    “不先跟贾充他们通个气么?”

    司马炎有些不放心的询问道。

    石守信叹息道:

    “陛下,君不密则失其臣,臣不密则失其身,几事不密则害成。

    现在天子驾崩之事,只有我们四人知道。

    若是通知贾充,以贾充的人脉来看,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了。

    这件事速办,则无甚难度,越是拖下去,知道的人就越多。

    人一多,心思也就变得复杂,到时候陛下还能不能顺利登基就两说了。

    请陛下万勿迟疑,速速登基!”

    这一刻,就算是王元姬与司马炎等人没有亲自参与伐蜀之战,也明白为什么钟会最后会栽在石守信手中了。

    实在是此人杀伐决断无人可比,遇事冷静,办事果决。

    当真是独一无二的“兵变小王子”。

    “安世、桃符,你们就听石将军的话去办吧。

    石将军,你随哀家来看看先帝。”

    王元姬站起身,对司马炎和司马攸吩咐道。

    临走前,司马炎麻溜的将那份登基诏书给收了起来,生怕被司马攸抢走了。

    二人离开后,王元姬这才带着石守信来到司马昭的卧房。房间里满是中药的味道,倒是没有什么所谓的“尸臭”。

    司马昭躺在床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先帝身体一直不好,哀家也没想到,会被刘禅那句此间乐不思蜀给弄成了这样。”

    王元姬轻叹一声,跪坐在床头看着司马昭的遗容,不由得泪流满面。

    石守信静静看着她表演,只是轻声说了句:“请太后节哀。”

    内心却是毫无波澜。

    “这次你立了大功,你想要什么,哀家都会给的。

    只是你不能留在洛阳。”

    王元姬正色说道。

    “不知太后为什么觉得微臣不能留在洛阳呢?”

    石守信反问道,算是明知故问吧。

    果不其然,王元姬长叹一声道:

    “有你在,安世肯定不敢加害桃符。但你若是在洛阳,那桃符就必然要去青州了。你们都在洛阳,安世则睡不好觉。

    不如你去青州为桃符打理封地,这样对他们都好。

    我作为母亲,也就这一个要求。”

    王元姬说得很诚恳。

    “请太后在保留青州刺史的前提下,加封我为都督青徐诸军事,征东将军,坐镇临淄。

    我想,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

    石守信直接开价,根本没有客套。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一无所求”的人,绝对是所图甚大!

    王元姬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感觉奇怪,甚至觉得石守信开价有点低。

    都督一方虽然是大官,但毕竟不是京官。

    在未来四海升平的心理预期下,外镇的高官含金量会不断下降,这是注定的。

    “爵位不要升一升吗?”

    王元姬又问。

    石守信答道:“陛下对我甚厚,爵位不需要提升,东莱侯就很好了。”

    “就依你所言,哀家应下了。”

    王元姬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看了看石守信,无奈笑道:“哀家原以为你会支持桃符称帝,但你率先站出来支持安世,这是哀家没想到的。哀家过往真的低估你了。”

    “太后,这些互相恭维的话,可以留到新天子登基后再说,现在微臣先安顿好先帝的龙体。”

    石守信对王元姬作揖行礼道。

    很快,他找来司马炎府上的两个亲兵,让他们用一整张宽大的绸布,将司马昭的尸体盖起来。然后连床榻一起,搬运到地窖里面,那里有许多去年采集来的大冰块。

    几天前还在凤凰山上找祥瑞的人,几天后就只能住在冰冷的地窖,这一幕真是让石守信这个外人感觉不胜唏嘘。

    回头看了一眼依旧躺在床上“沉睡”的司马昭,石守信叹了口气。

    他口中哼着一首歌:

    “那就这样吧,再爱都曲终人散了;

    那就分手吧,再爱都无需挣扎。”

    就这样慢悠悠的走出地窖,最后关上了地窖出口的盖子。

    青青蛇儿口,黄蜂尾后针;

    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去父留子,果然是每一个妇人都藏在怀里的终极选项。

    石守信将这个秘密死死压在心底,从脸上完全看不出,他已经参透了这个“不能说的秘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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