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洛阳火车站，黄头发的胡商们排着队接受检查。

    【危险物品单独放置，禁止携带易燃易爆商品，禁止携带枪械子弹】

    已经六十五岁的阿列克谢看着走道附近的牌子，思考着什么是易燃易爆物品。

    枪械子弹不能带是好事情，阿列克谢也不希望遇到带着枪的同行。

    从这个牌子旁边走过，阿列克谢往前走了十多步又遇到了一个牌子。

    【禁止在火车上推销贩卖商品，公共场合，自觉遵守基本道德，不要伤害影响别人。】

    阿列克谢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在火车上推销贩卖商品，明明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交流场所。

    但是面对红字标语，阿列克谢很清楚自己需要做的不是质疑，是遵守。

    又走了几步，快要到火车站台的时候又看到了红字标语。

    【禁止在火车上进行一切性行为，此乃公共场合，发现必死！已经处死7人！】

    阿列克谢非常支持，这种行为他见过了不少次，但都无法劝说。

    火车的旅途太久了，闲着无聊就会找点事情做。

    有些人带着女人上车，有的是直接带着小厮，都能解决问题。

    阿列克谢庆幸自己一直都很小心。

    “上帝啊，这里可是公共场所，是武王的车子，他们怎么敢的？”

    阿列克谢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倒不是幸灾乐祸，而是武王出面维持了规矩，维护了道德底线。

    有些事情如果武王不管的话，说不定以后火车就真的成为了那种移动场所。

    站台口有检票员，检票员坐在一个椅子上对着众人递过来的车票进行登记。

    在检查完毕后，众人又排着队登上停靠的火车。

    阿列克谢带着仆人走到货车舱口，看着他们将一包包货物放进车厢。

    附近站着其余购买了年票的商人，大家都在监督仆从将货物放入一节节车厢里，每次都要等列车员关门之后才会进入乘客坐的车厢休息。

    下车的时候也要大家一起见证，列车员才会打开舱门。

    这样防止有人偷货，也防止到时候有人丢了货物后说不清楚。

    并没有发生过那种偷窃的事情，最多是混乱之中找不到自己的货物。

    在武王的威严下，大部分事情都能保持着基本的秩序。

    偶尔有人触碰红线，也会被山农人制止。

    尽管并不是每个山农人都是山农人，但是在洛阳和公共场所经常能看到山农人。

    阿列克谢找了一个经常坐的位置坐下，拿出报纸开始看报纸。

    没多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过来，坐在了对面。

    “李克谢，你最近在做什么生意？还是水果生意吗？”

    阿列克谢看着对面的阿拉伯商人李书亚。

    每个外国商人都有一个山农国名字，登记的时候也都是以这个为准。

    阿列克谢的山农国名字就是李克谢，李是大姓，随便就用了。

    “是的，在运输南方水果，你呢？”

    李克谢看着拿出餐盒的李书亚，对方比自己早来了五六年，对山农国的了解更多。

    李书亚微笑说：“我在做石料生意，修路需要很多石料，我负责用马队车队船队将修建道路和宫殿的石头运到需要的地方。”

    “现在洛阳已经不需要大石头了，我要去一趟琼州，看看那边的情况。”

    阿列克谢认真说：“那确实是很好，这里遍地都是赚到金子的生意。”

    “没错。”李书亚递过去烧鸡腿，“来吃点，我打听到了内部消息，今年会增加五辆火车，已经出厂两辆了。”

    阿列克谢接过鸡腿，只是拿着没有吃。

    “五辆都是在洛安线？”

    “肯定不是。”李书亚笑着咬下一块鸡腿肉，嚼了几下才慢慢说起了不着急的话。

    “一辆负责运输海鲜，通往青州东岛港。”

    “两辆负责往西域运输修路的材料。”

    “一粮负责北方圈子的运转，最后一辆才是给洛安线的，而且是运输官方物资用，比如官员赴任和赋税奏折之类的。”

    阿列克谢听到后感慨道：“那和我们这些做生意的没有关系。”

    李书亚笑着说：“怎么会没关系呢？”

    阿列克谢疑惑的看着李书亚。

    李书亚微笑说：“用这个的官员少了，不需要执行公共任务后，我们能坐的次数就多了，能装的货物也会更多。”

    听到这种说法，阿列克谢恍然笑道：“确实如此。”

    官员和士兵们有了专用的火车后，就不会再和他们抢了。

    随着火车数量越来越多，今后也会越来越规范。

    李书亚和李克谢一起吃吃喝喝。

    车厢内其余座位也是差不多的热闹，购买年票的商人们都赚到了不少钱，在吃喝方面也都很大方。

    酒菜肉食的价格并不贵，胡商们多数都会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也相互交流情报。

    “圣上似乎是并不喜欢吃水果，据说只是尝尝就不吃了，多数时候都是赏赐给下人。”

    阿列克谢说着自己打听到的情报，“圣上似乎是喜欢吃鸡肉猪肉和鱼肉，对牛羊肉和鹿肉没有那么喜欢。”

    “我给皇宫和洛阳很多人提供四季水果，皇宫的消耗虽然大，但是从未特别补充过什么，似乎晋州人都喜欢吃面食？”

    李书亚摇了摇头，“圣上是山农人，不是晋州人，说话的音调和习惯都很奇特。”

    阿列克谢好奇道：“怎么奇特？圣上长什么样子？”

    “说不好。”李书亚不想说太多，低声说：“不过辨认起来很简单，如果你在洛阳城见到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并且他站在那里看你一眼就能让你感觉要死了一样，那就是武王圣上。”

    阿里克谢还是不知道武王长什么样子。

    不过也清楚有些危险的话题不适合继续讨论了。

    两人做生意走的是洛安线，这条线上的商人都是一条线的，区分彼此的可能是生意种类，但不会是肤色和国籍。

    汉人胡人都可以做生意，山农国拥有很多地方商人。

    山农省是晋州陕州商人，平原省是冀州辽州高丽商人，黄淮省是内务府统领的京商官商。

    商人必须要有靠山，三省的商人才是山农国的顶级商人。

    阿列克谢这些只是闲散的海商，因为武王对岭南等地的重视，这才有了一口饭吃。

    在武王重点照顾这里之前，东南的徽商浙商泉州商人，以及广州港口才是南方重要商港。

    偏偏武王重点开发这里。

    于是两三千里外的泉州商人，一千七八里外的广州商人，四五千里外的江南商人都要来这里做生意。

    不光是火车运输方便，最关键的是这里生意多。

    大量商人聚集在这里，大量人力物力投入到这里，做生意肯定要在有人的地方才能找到市场。

    人越多，商机越多。

    安南省要从安州运粮食去洛阳，武王要从安州往琼州运输人力物力建造宫殿，大量人员从这条路往返。

    南方人口全都聚集在这条线上，这条线的一端是京城！是工业源头山农省！

    山农国从来都不缺粮食，安南省的大米只是提供少部分人使用。

    各种资源内部都有，对外部没有依赖。

    除了水果和一些海产之外，北方三省基本上都是内循环，根本不需要外面输送物资。

    同样北方三省也不向外输送物资，枪支弹药只提供少数世袭领主和官衙，别的机械和技术产品基本上不往外卖。

    水果和一些奢侈品需要速度，所以走不了海运。

    海运水运容易沉船，对商人们来说，火车是最稳妥的运输路线。

    洛安线附近还有川蜀南诏江夏等地，一条线支撑着南方一千多万的人口。

    江南人不是地理位置不好，也不是贪图享受不肯吃苦，更不是经商底蕴不行。

    唯一的问题，就是朝里没人说话。

    ***

    “圣上，臣想为江南百姓求一条铁路！”

    李唐卿跪在了北极武面前，发挥了不怕死的顽强精神。

    北极武和在场上几个大臣都默认不语。

    桑羊安感觉很不舒服，明明是过来汇报工作的，非要胡搞乱搞。

    李承仁感觉这姓李的肯定收钱了，要么蠢，要么是傻。

    北极武懒得和这种人生气，直接说：“我的重心是在南方，不是江南，在欧亚铁路贯通之前，暂不会开设江南铁路。”

    李唐卿立刻道：“只要圣上肯给江南一条铁路，江南百姓愿意捐钱建造铁路，不用圣上一分一毫！”

    北极武看向自己的儿子。

    “你们几个说说，我为何重点开发岭南，而不是江南。”

    几个皇子看父亲询问自己，都低着头吭吭哧哧的说不出话来。

    北极武也不为难这些十岁的小孩子。

    “岭南和江南是两种规则。”

    “江南基于农业和手工业的内向型经济，规则是科举、官场、乡土人情。”

    “这套规则在不杀人的前提下，很难更改。”

    “不要说什么循循善诱之类的傻话，我看事情比你们很多人看的都清楚。”

    “岭南是我开设的一条新地，是基于工业和金融的全球化经济，规则是国际贸易、资本、合同、法治。”

    “它是一个辐射东南亚，稳控安南省和南洋省的枢纽，也是欧亚大陆商人们的通商港。”

    “银行、保险、航运、制造业、市政管理等一系列从未有过的新事物都会在那里进行试验，那里就是我的实验室。”

    “那里几乎没有本地人，对商人也好，外地务工人员也好，都是一个新的起点，这样才会有包容性，所以没有选择抱团能力太强的江南。”

    “不论是对西南地区的控制，还是对欧亚南洋地区的控制，从经济政治来讲，岭南地区对我的开发价值都大于江南。”

    北极武看向李唐卿。

    “之前我不觉得你在冒犯，这一次我也不觉得提问是冒犯，但是你太蠢了，在洛安线之间的夏城里执政，这两年的任务政务也都是南方相关的事情，结果重点在江南而不是更近的岭南。”

    “你辞职吧，我给你一个体面。”

    “让你辞职不是因为你帮江南人，只是我觉得你太蠢了，对江夏和岭南都不是好事情。”

    李唐卿发现自己根本不懂北极武。也看不透北极武的计划和思维。

    “臣遵旨……”李唐卿也发现自己不适合再当官了，自己根本没有那种当大官的能力。

    北极武看向站在一边不吭声的儿子们，无奈道：“算了，饶你一命，下去吧，那些幕后蛊惑你的人我会杀掉。”

    李唐卿磕头谢道：“谢圣上隆恩！臣感激涕零！”

    北极武对三个不敢说话的儿子有些失望，心情也糟糕了起来。

    不过一想到这些孩子刚十岁，就很无奈的不想和他们计较。

    “都退下吧，不想说了。”

    心情很糟糕的北极武取消了会议，看着一群唯唯诺诺的臣子们退下。

    继承人的问题是历代皇帝和统治者最为难的事情。

    北极武也逃不掉，同样需要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好在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如今刚三十岁不到，等将来五六十岁再考虑也不迟。

    儿子里没有合适的，就从孙子里找，到时候上百个儿子上千个孙子，总归能找出一个还算是可以的。

    如今这个国家只要慢慢发展就行了，稳定住刚搭建起来的骨架，不适合那种忠臣奸臣能臣愚臣胡乱搞事情。

    权力不一定要集中，但是最顶层必须要有一个稳压器，不然这个刚搭建起来的大楼就会倾斜。

    皇帝的威严不需要人质疑，也不需要有谁来影响。

    江南人试图影响到北极武和北极武孩子们的目光。

    他们成功做到了！

    “查一下，都杀了。”

    北极武的心情很不好。

    让北极武心情不好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

    “遵旨！”附近的太监小心的应下，大气都不敢喘。

    安静了两秒钟，北极武又说：“查一下李唐卿的老婆儿媳有没有在这次事件里受贿，收了钱出力的话，就一起杀了。”

    “遵旨！”

    太监等了两三秒后弯腰告退，小心的离开了生气的武王身边。

    李唐卿不会死，但是他肯定会长记性，知道山农人对后宫不得干政的定义范围有多严格。

    “规矩说了千万遍，总是记不住。”

    “现在就长长记性。”

    锦衣卫又忙了起来，和平年代也少不了抄家下狱送了命的事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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