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新秩序,赏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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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里的西安城,比北京更干更冷。风卷着黄土,漫天的昏黄。
王府银安殿里,却是另一番光景。金碧辉煌,熏香袅袅。
周王朱恭枵坐在主位,高大的身子裹着亲王蟒袍,一脸大胡子看着特别凶。左手边坐着户部侍郎倪元璐,瘦削,严肃。右手边是陕西巡抚洪承畴,穿着二品锦鸡补子,一对三角眼也透着狠劲儿。
下头两边,坐满了人。都是陕西地面的朱家宗室。有郡王,有镇国将军、辅国将军,还有一堆中尉。个个穿着礼服,脸上却神色各异。有惶恐的,有不忿的,更多是低着头,不知想啥。
殿里静得吓人,只听见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大家都知道,周王这次从北京来,带着尚方宝剑,还挂着“大宗正”的名头,不是来串亲戚的。陕北饿殍遍野的消息,早就传进了这深宅大院。
周王清了清嗓子,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有点回响。
“诸位宗亲,”他开口了,声音特威严,“都是太祖皇帝的子孙,血脉相连。”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如今陕西的情形,想必诸位也都知道。潼关之外,易子而食。榆林边镇,军户溃散。这是天灾,更是人祸。皇上在京师,夙夜忧叹,我等朱家子孙,岂能安坐在这高墙之内,锦衣玉食,眼睁睁看着大明的子民,大明的江山,就这么垮下去?”
没人接话。几个老郡王眼皮耷拉着,像睡着了。
周王身子微微前倾:“皇上派本王来,不光是赈灾。是要试行新政,给陕西,也给天下,找一条活路。”
他拿起桌上那本明黄的《粮票章程》。
“这章程,就是活路。但路要人走,粮要人出。”他声音沉了下去,“陕西的粮,在哪里?在官仓吗?官仓早就空了。在百姓家里吗?百姓锅里都没米了。得让有钱的富户出.而要让富户出粮,我们姓朱的就要带头!秦王已经说了,秦藩下面所有庄子里的存粮,都归本王支配!你们也要有粮出粮,有力出力这样,别的富户才会跟,大明,才会好!”
他目光陡然锐利,盯住下面一个穿着四爪蟒袍的胖老头。
“永寿王兄,您府上的庄子,今年收成不错吧?”
永寿郡王朱存机,是秦藩底下数一数二的富户。他闻言抬起头,皮笑肉不笑:“托皇上的福,还过得去。不过,也仅够府上开销,还要养着那么多宗室子弟,难啊。”
“难?”周王冷笑一声,“比外面那些饿死的军户还难?”
永寿王脸色一变:“周王,你这是什么意思?祖宗规矩,藩王不得干预地方民政!你虽是钦差,也不能……”
“祖宗规矩?”周王猛地打断他,声音提高,“《皇明祖训》你到底认真看过没有?太祖爷分封我等亲王乃是为了上卫国家,下安生民.本王封旨来陕赈灾,就是上卫国家、下安生民!”
永寿郡王一脸难以置信——这《皇明祖训》上真有这话?藩王还能上卫国家、下安生民?
周王也不理他,只是“啪”一声把章程拍在桌上:“今日请诸位来,不是商量,是告知!所有秦藩所属王庄、郡王府、将军府,存粮一律登记造册!王府存粮不得超过百石,将军府不得过十石!余粮,全部由本王带来的钦差公署统一调配,用于赈灾、平抑粮价!”
这话像块巨石砸进水里,殿里顿时炸了锅。
“这怎么行!”
“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祖宗家法何在!”
永寿王猛地站起来,指着周王:“朱恭枵!你这是矫诏!是盘剥宗室!我要上本参你!”
周王看着永寿王,语气冰冷:“永寿王体恤民艰,忠心可嘉。既然觉得本王盘剥宗室,那好”
他顿了顿,举起尚方宝剑,一字一句道:“凤阳高墙之内,清净无扰,最合养生。永寿王就去那里,好好读读《皇明祖训》,看看祖宗到底是让咱们朱家子孙守着粮食饿死百姓,还是让咱们下安生民!”
永寿王脸色唰地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个宗人府卫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带下去!”周王挥挥手。
永寿王像被抽了骨头,瘫软着被拖出大殿。那身影消失的瞬间,殿内所有宗室都打了个寒颤。这会儿他们都想起来了,这个周王是挂着“大宗正”的官衔来陕西的!
周王环视众人,声音放缓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当然,愿意主动交粮、配合新政的,本王也不会亏待。本王会以大宗正的名义,奏请皇上,准其携家眷迁往京师安置。京师繁华,安全无虞,更能时常面圣,还不必守藩禁,有本事的,忠心的,皇上还会给你们安排官职!”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下,没人再敢吭声了。几个年轻些的郡王甚至露出了意动的神色——秦王在北京有多爽,他们是知道的。
“洪抚院。”周王看向洪承畴。
“下官在。”洪承畴躬身。
“西安防务,弹压地方,就交给你了。凡有趁机作乱者,无论军民,依军法从事!”
“下官遵旨!”
“倪侍郎。”
“王爷。”倪元璐起身。
“你坐镇西安粮管总所,统筹所有钱粮出入,严格按照章程办事!”
“下官明白。”
周王最后看向那几个面露意动的郡王:“几位王弟,就烦劳你们,带着洪军门的人,还有本王的属员,去各家庄子,把粮食清点、起运出来。”
几个王爷都一愣,其中一个胆子最肥的小声问:“王兄,我们是郡王,还得守藩禁,不能出城啊!”
“藩禁?”周王一笑,“孤是大宗正,孤说现在万岁爷要你们去下安生民,你们可明白?”
“谨遵王兄令旨。”几人忙不迭应下。
事情就这么定了。雷霆手段,加怀柔政策,没人敢再反抗。
众人散去后,周王走到殿门口,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倪元璐跟了过来。
“王爷,真要亲赴延安?”倪元璐有些担忧。延安府,那是灾情最重,也最乱的地方。
周王的胡子脸上露出一丝决然:“不去不行啊。皇上把陕北的人心托付给我,我就得去那里守着。洪承畴有兵,可以弹压。你有章程,可以管粮。但人心,得有人去稳。我是大明周王,我不去,谁去?”
他拍了拍冰冷的栏杆:“西安交给你和洪承畴了。本王去延安,给灾民,给军户,管饭!”
……
几乎同一时间,朝鲜全州府。
几天前那场血腥的“剃发易服”过后,整座城都像是死了。
街上没什么人,偶尔有几个拖着辫子的朝鲜人低头快步走过,像影子一样。店铺大多关着门,窗户后面,偶尔能看见一双惊恐的眼睛。
原先的府使衙门,现在成了大金汗的行营。
大堂上,炭火盆烧得旺。黄台吉坐在上首,穿着便服,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很好。范文程、宁完我站在下首,多尔衮、阿巴泰等贝勒按刀立在两旁。
下面跪着一排人。都是这几天“剃发易服”中“立功”的包衣。
金成仁跪在最前面,头埋得很低。他穿着新换上的绸缎衣服,脑袋剃得青光锃亮,后面拖着一根细小的金钱鼠尾辫,显得很不协调。
赵四跪在他旁边,瘸着一条腿,腰板却挺得直些。他身后,还有几个汉人包衣和朝鲜包衣,都是手上沾了血的。
一个戈什哈正在大声念着功劳簿:
“……金成仁,劝导剃发有力,功评上等!”
“……赵四,杀抗命者三十有余,勇猛果决,功评上等!”
“……李孝旗,巡防得力,抓捕甚众,功评中等!”
“.张忠金,捕杀甚多,功评中等!”
“……朴昌范,献计献策,熟悉民情,功评中等!”
念完了,大堂里静悄悄的。
黄台吉咳嗽了一声,相当满意地开口了。
“金成仁。”
“奴才在!”金成仁浑身一颤,赶紧应道。
“你是个读书人,懂事理。这全州城的民政,以后你就先帮着管起来。朕命你为署理全州通判事,好好干。”
金成仁愣住了,随即猛地磕头,额头撞在地砖上砰砰响:“奴才……奴才谢大汗天恩!奴才一定尽心竭力,报效大汗!”
“赵四。”
“奴才在!”赵四嗓门大。
“你是个狠角色,能办事。全州城的守备,就交给你了。朕命你为全州城守营守备,新编一营朝鲜绿旗兵,归你管。城里再有敢闹事的,你先斩后奏!”
“嗻!奴才遵旨!一定把城守得铁桶一般!”赵四兴奋得脸都红了。
黄台吉又点了李孝旗、朴昌范等几人,分别赏了千总、县令等官职。
赏完官,黄台吉看着下面磕头如捣蒜的一群人,摆了摆手:“都起来吧。好好当差,孤不会亏待你们。”
“谢大汗!大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范文程看着他们的背影,对身边的宁完我低声道:“此乃千金买马骨之计。非常之时,需用非常之人。”
宁完我点点头:“范先生高见。有了这几个榜样,后面归顺的人就多了。”
晚上,赵四在抢来的一处大宅子里摆酒。金成仁、李孝旗、张忠金、朴昌范等人都来了。
酒菜很丰盛,都是从朝鲜富户家里抄来的。
赵四喝得满脸通红,拍着金成仁的肩膀:“老金!怎么样?跟着大汗,咱们这号人,也能当官!你当通判,老子当守备!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李孝旗也凑趣:“是啊,赵守备威风!以后全州城,就是咱们说了算!”
朴昌范端着酒杯,小心地敬酒:“全赖大汗天恩,赵守备、金通判提携。”
金成仁勉强笑着,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很辣,烧得他喉咙疼。他看着赵四得意的脸,看着桌上精美的瓷器,又想起那天第一个被砍头的老士绅,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回不去了……”他嘟囔了一句,声音很小。
“啥?老金你说啥?”赵四没听清。
“没……没啥。”金成仁端起酒杯,“喝酒,喝酒。”
窗外,全州城漆黑一片。
黄台吉今晚没喝酒。他站在地图前,看着朝鲜八道的轮廓。
“全州差不多了。”他手指点着汉阳的位置,“下一步,该轮到汉阳了。”
范文程躬身道:“大汗圣明。汉阳、平壤等处的头如果剃了,朝鲜八府各处,一定会对大金更加顺从。”
黄台吉眼中闪过一丝野心:“拿下朝鲜,咱们大金,才算真正有了根基。明朝……来日方长。”
西安秦王府里,周王已经打点好了行装。
他对倪元璐和洪承畴最后交代了几句,便登上了北去的马车。
车队碾过西安冰冷的街道,出了北门,朝着更荒凉、更危险的陕北方向而去。
车里的周王,闭着眼睛。他不知道延安等着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他必须去。
因为只有他这个不要钱不要官,全心全意护着大明的王爷,才能为陕北的生民搞到续命的粮食。只要陕北的饥民有口吃的,大明,就乱不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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