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21话里机锋混不吝和隐忍腹黑暂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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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长福和马有财依言坐下,显得有些拘谨。
马有财下意识地想掏烟缓和一下气氛,从裤兜里摸出半包被揉得有些皱巴巴的“大前门”香烟,先递给李副所长,李副所长摆手说道:“刚抽过,嗓子不舒服。”
他又递给佟大爷,佟大爷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没理他。
他只好尴尬地转向阳光明,阳光明也微笑着摆手表示不会。
马有财便自己抽出一根,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劣质烟草的辛辣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靠在椅背上,试图营造一种放松的姿态,但在烟雾缭绕中,眼神却闪烁不定,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李副所长没有绕圈子,直接看向坐在他对面、腰杆挺得笔直的刘长福,开门见山地问道:
“老刘,你回来得正好。白天的事,估计小军也跟你说了,院里也都传遍了。
别的先不说,你仔细检查一下家里,除了那二斤猪大肠,钱和粮票这些要紧东西,到底丢没丢?这是关键。”
一时间,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刘长福身上。
佟大爷屏住了呼吸,阳光明静静观察,李副所长目光锐利,马有财抽烟的动作也顿住了,紧张地盯着刘长福的嘴。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直接关系到这件事的性质和后续处理方向,甚至可能决定马家兄弟是否会面临严厉的法律制裁。
刘长福迎着众人探询、紧张、期待等各异的目光,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大家关注的焦点与他无关。
他摇了摇头,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谢谢李所长关心,也让各位费心了。
我下班回来仔细翻看了一下放钱和票的地方,藏得严实,确认了,没丢。
就是那二斤猪大肠,确实不见了。”
他陈述得极其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抱怨或描述。
听到这话,李副所长紧绷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没丢钱和票,事情就还在邻里纠纷、小偷小摸的范围内,处理起来就灵活得多,他面临的压力也小得多,不必立刻上升到立案侦查的程度。
佟大爷的脸上,则毫不掩饰地闪过一丝失望。
他原本还指望借着刘家丢钱票的事,能好好整治一下无法无天的马家兄弟,现在看来,这口气刘家怕是只能暂时硬生生咽下去了,这让他感到无比憋闷。
阳光明默默观察着刘长福的反应,心中暗忖,这位传说中解放前在街面上混过、甚至当过“贼头”的主,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家里遭了贼,儿子还因为抓贼反被污蔑、挨了打,他此刻却能如此平静,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气愤或委屈,要么是城府极深,善于隐藏情绪,要么就是心里早已有了别的打算和计划,不屑于在口舌之争或一时意气上纠缠。
刘长福接下来的举动,进一步印证了阳光明的猜测。
他并没有像寻常受了委屈的家长那样,哭诉自己儿子多么冤枉、多么可怜,或者强烈要求李所长主持公道、严惩偷窃者。
反而主动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刚刚因为“没丢钱票”而明显松了口气,甚至嘴角又开始不自觉上扬的马有财。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听不出什么火气,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但又不得不处理的麻烦事:
“马老弟,事情呢,已经发生了。小军年纪小,不懂事,冲动之下误会了你家大国二国,还闹着要搜家,言语上可能也有冲撞,确实做得不对,我代他向你们家道个歉。”
他竟然主动将姿态放低,把“误会”和“不对”先揽到了自己儿子身上,这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马有财没想到刘长福会是这个态度,愣了一下,叼着烟的嘴都忘了吸。
随即,他脸上那股混不吝的得意神色,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甚至比刚才更明显。
他吐出一口浓白的烟圈,斜眼看着刘长福,粗声粗气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占了便宜还卖乖的腔调:
“刘哥,你……你这话说的在理。
咱们都是几十岁的人了,在院里住了这么多年,道理都懂。
我马有财呢,年轻时候是爱耍个钱,名声不算好,这个我不藏着掖着。”
他居然还有点“自豪”地提起了自己的“光辉历史”。
“但我有一个优点,从来都是认赌服输!只要上了赌桌,定了规矩,输了,那就老老实实掏钱,绝不含胡!耍赖那不是爷们儿干的事!”
他拍着胸脯,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桌子上。
他这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紧紧揪住了刘小军搜家前,被激将立下的那个“搜不出赔十块钱”的赌约不放,要把这十块钱实实在在拿到手。
“所以啊。”
马有财摊了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甚至有点委屈的样子,“既然搜也搜了,是你们非要搜的,现在没搜出来,那这十块钱,你们刘家是不是该掏了?
总不能让孩子说话当放屁吧?那以后在院里还怎么抬头做人?咱们可得给孩子树立个好榜样,说话得算话,是吧,李所长?”
他最后还不忘把李副所长拉出来,试图给自己的无理要求增加点正当性。
这话说得颇为无赖,连一向沉稳的佟大爷都听得气血上涌,皱紧了眉头,忍不住想开口驳斥“那打人的事怎么算?”,却被李副所长用眼神及时制止了。
李副所长想看看刘长福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何应对这明显蹬鼻子上脸的局面。
出乎所有人意料,刘长福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怒色,反而嘴角牵动,露出一个极淡的带着些许冰冷嘲讽意味的笑容。
他没有去看马有财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目光似乎飘向了窗外沉沉的夜色,用一种带着遥远追忆的语调说道:
“马老弟说得对,认赌服输,是条汉子,讲究。”
他先是肯定了马有财的话,但接下来的内容却让马有财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说起来,我年轻那会儿,脾气比小军还冲,也没个定性,做事不考虑后果。”
刘长福仿佛陷入了回忆,声音平缓,“有时候在街面上,混不吝,捡了别人不小心掉的东西,不但不想着赶紧还给人家,反而觉得是自己运气好,是天经地义该得的,态度还挺嚣张,觉得谁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他忽然说起这段看似与当前事件毫不相干的,甚至有些自曝其短的往事,屋里的佟大爷和李副所长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有阳光明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凝神静听,捕捉着刘长福话语里隐藏的机锋。
“直到有一回,同样是因为一点小财,踢到了铁板,惹了不该惹的人,吃了一个天大的亏。”
刘长福的语气依旧平淡,但话语里却透着一股森然的令人脊背发凉的寒意,“那次差点把命都搭进去,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年才能下地。
这才幡然醒悟,知道怕了,把那股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脾气给硬生生改了。”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没有焦点,“有些教训,得用血才能记住。
解放后,世道变了,咱们穷人翻了身,我也算是走了运,进了厂,当了工人,靠力气吃饭,家里总算有了安稳日子过。”
他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缓缓扫过屋里的李副所长、佟大爷和阳光明,最后,像两把冰冷的锥子,定格在马有财那张开始变色的脸上,“但以前吃过的那些血亏,得过的那些要命的教训,我刘长福一天都不敢忘,刻在骨头里了。”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在鬼门关前打过转,我算是悟出一个道理,这人哪,不管到什么时候,在什么位置,做事还得是本本分分,脚踏实地。
不能看着别人家锅里有点油水,碗里多了块肉,就眼红,就心里长草,就想着不劳而获,动些歪门邪道的心思。不然啊……”
他音调微微扬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指不定什么时候,报应就来了,而且来得又快又狠,让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他特别加重了语气,目光锐利如刀:“尤其是现在,是新社会了,人民当家作主,政府管着呢,讲究的是法纪和规矩!
谁要是还敢耍旧社会那一套无赖手段,干那些偷鸡摸狗、损人利己、和人民作对的事,哼!”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早晚都得进去吃牢饭!到时候,哭都找不着调儿!”
他这番话,自始至终语气并不激烈,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心平气和,像是在拉家常。
但字里行间蕴含的那种基于亲身血泪经历的威胁和警告,却像冰冷的针一样,一根根精准地刺入马有财的心底,让他从最初的得意,到错愕,再到此刻的坐立不安,脊背发凉。
马有财脸上的得意笑容彻底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戳破心事的恼怒,和隐隐的越来越强烈的不安与恐惧。
他梗着脖子,瞪着眼睛想反驳什么,想骂刘长福指桑骂槐。
但在刘长福那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穿他一切龌龊心思的目光注视下,在那番透着血腥气的往事,和赤裸裸的“进去吃牢饭”的警告下,张了张嘴,竟一时没能说出任何有力的反驳的话来,气势上已经完全被压制。
刘长福却不再看他,仿佛他已经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他转而面向李副所长,脸上恢复了那种客气的、带着点疏离的、符合他普通工人身份的表情:
“李所长,老佟,光明同志,今天这事,说到底是我家小军年轻冲动,不懂进退,惹出来的麻烦,给几位添堵了,也影响了大院的和谐气氛。
既然他打了赌,那这钱,我们刘家认赔,绝无二话。”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有些磨损的十元纸币,轻轻将钱放在了八仙桌的桌面上,然后用两根手指,缓缓地坚定地推到了李副所长面前。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也带着一种割舍。
刘长福平静地说道:“这十块钱算是给小军买个教训,让他记住今天这个跟头,以后管住自己的脾气。
也算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马有财,语气平淡无波,“给马家大国、二国……压压惊。毕竟,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
这最后一句,听起来是让步,实则充满了讽刺意味。
刘长福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一锤定音的力量,“这件事就这样吧。
我们认了,也不再给李所长和大家添麻烦,更不会再去追究谁打了我儿子。
以后,我会好好管教小军,让他收敛性子,老老实实做人,别再惹是生非。”
他强调的是“管教自己儿子”,对于马家,他不再提及,仿佛那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他说完,对着李副所长、佟大爷和阳光明分别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站起身,步履沉稳地向门外走去,自始至终,没再看呆若木鸡的马有财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团污浊的空气。
这一连串的举动,干净利落,既按照赌约赔了钱,看似认了栽,服了软,却又在言语间用最狠辣的方式狠狠敲打了马有财一番,揭穿其本质,发出严厉警告,最后飘然离去,将马有财晾在了那里,进退失据。
这份隐忍、精明、掌控局面的能力以及话语中蕴含的力量,让在座的几人,包括阅历丰富的李副所长在内,都暗自心惊,对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刘长福有了全新的,更为深刻的认识。
刘长福一走,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和压抑。
马有财看着桌上那张刺眼的十元钱纸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手里夹着的烟都快烧到手指了,也没察觉。
显然刘长福那番夹枪带棒、暗藏杀机的话让他心里极不痛快,又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那股混不吝的得意劲儿被彻底打掉,只剩下阵阵发虚的后怕,和一种被当众剥光了衣服般的难堪。
他猛地吸了两口已经快要燃尽的烟头,灼热的过滤嘴烫了他一下,他才“嘶”地一声反应过来,慌忙将烟屁股摁灭在桌上的陶瓷烟灰缸里,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李副所长说道:
“李……李所长,你看……老刘他也认了,钱……钱也赔了,那这件事……是不是就算完了?
我们家大国二国,虽然受了点冤枉,挨了顿骂,但……但看在多年邻居的份上,我们……我们也不计较了。”
他语无伦次,只想赶紧拿着钱离开这个让他如坐针毡的地方。
李副所长看着马有财那副色厉内荏、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充满了鄙夷。
他淡淡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老马,事情是不是真的完了,不在我,也不在老刘赔不赔这十块钱,而在你们自己以后怎么做人、怎么做事。
老刘的话,虽然不中听,但理是那个理。
现在是新社会,讲究的是遵纪守法,是团结邻里,互帮互助。
回去也好好管管你家那俩小子,年纪都不小了,二十好几的人,别整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给院里抹黑。
找个正经工作,踏踏实实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也比什么都安全。”
他特意在“安全”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意味深长。
马有财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火辣辣的,连连点头,几乎要把脑袋埋到裤裆里:
“是,是,李所长说得对,您教育得是,我回去一定……一定好好说他们,狠狠管教!”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李副所长、佟大爷乃至那个一直安静坐着、目光清澈的阳光明,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淡和疏离,知道再待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便也慌忙站起身,手有些颤抖地伸向桌上那十块钱,却又迟疑了一下,看向李副所长。
李副所长挥了挥手,懒得再多说。
马有财如蒙大赦,一把抓起那十块钱,紧紧攥在手心,点头哈腰地道:
“那……那要是没别的事,李所长,老佟,光明同志,我……我也先回去了。”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冲出了房门,脚步声迅速消失在院落的夜色中。
等马有财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佟大爷才重重地“唉”了一声,仿佛将憋了许久的一口浊气吐了出来。
他忧心忡忡地开口说道:“李所长,光明,我看这事儿,恐怕不算完啊。
老刘那个人……我跟他住一个院几十年了,太了解了。
他可不是个能忍气吞声、吃亏往肚子里咽的主儿。
当年在街面上,那也是有名有号、狠起来不要命的人物。
今天他这么痛快地赔钱走人,一句话没多争辩,我总觉得……这不像他,他是憋着更大的劲儿呢,像是在蓄力,准备着更狠的反击。”
他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眉头紧锁:“老马就是个混不吝的蠢货,有点小聪明也都用在偷奸耍滑上了,根本看不透这里的凶险。
他那两个儿子更是有勇无谋的莽夫,只知道逞强斗狠。
老刘要是真较起真儿来,不在明面上,而是在暗地里使点咱们想不到的手段,就凭老马家那点道行,最后吃亏的,指定是他们,而且可能吃的是哑巴亏,连怎么栽的都不知道。”
佟大爷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基于长期了解的笃定和深深的忧虑。
“我个人倒是巴不得老马家能吃个大亏,受点刻骨铭心的教训,以后在院里也好收敛点,别那么嚣张,搞得乌烟瘴气。”
佟大爷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可我就怕……就怕老刘下手太重,或者事情闹得太大,超出了邻里纠纷的范围,不好收场,最后还得劳烦李所长你操心费力,甚至给咱们整个院子的名声抹黑。”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邻里矛盾一旦失控,后果难料。
李副所长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老佟,你的担心,我明白。
马家父子三人,确实是咱们院里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就像一颗老鼠屎,坏了满锅汤。
院里最近半年丢东西,十有八九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只是大家都没证据。
要是能通过这件事,让他们实实在在地吃点亏,撞得头破血流,真正长点记性,以后能安分守己,对全院来说,未必是坏事。”
他这话说得相当含蓄,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从维护大院长期安宁的角度出发,他也乐见无法无天的马家受点教训,只是碍于他的身份和职责,不能明说,更不能鼓励罢了。
“但愿吧,但愿他们能识相点,经过这次,能有所收敛。”佟大爷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事情到了这一步,在李副所长这里,算是暂时有了一个了结。
虽然真相如何,在座的几人心里都有一本清晰的账,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也只能接受目前这个“刘家认赔、马家得意”的表面结果。
至于水面下的暗流涌动,只能静观其变。
“李所长,佟大爷,要是没什么其他事,我也先回去了。”
阳光明适时地站起身,提出告辞。
他今天过来,主要是表明一个参与的态度,目的已经达到,并不想过多介入后续可能产生的纷争。
“好,光明,今天辛苦你跑一趟了,也谢谢你的建议,很有见地。”李副所长也站起身,语气诚恳地送他,还亲自将他送到堂屋门口。
“是啊,光明,有空常来前院坐坐,聊聊天。”佟大爷也站起身说道,他对阳光明的印象颇好。
“李所长,佟大爷,留步,请留步。”阳光明客气了一句,转身走出了李所长家灯火通明的堂屋。
阳光明不疾不徐地往东跨院走去,脑海里还在回放着今晚在李所长家经历的这一幕幕。
刘长福平静面容下隐藏的锋芒与决绝,马有财色厉内荏的丑态,佟大爷恨铁不成钢的忧虑,李副所长权衡利弊的无奈与倾向……
这一切,都让他对这个看似普通的大杂院,有了更为立体和深刻的认识。
经过今晚这一番深入的交谈和观察,他算是对院里的刘长福和马有财这两家人,有了更清晰也更深刻的认识。
刘长福此人,看似平静认栽,实则隐忍深沉,胸有丘壑。
他痛快赔钱,与其说是服软认输,实则是一种暂时的隐忍。
那番关于“报应”和“吃牢饭”的话,既是基于自身经历的严厉警告,也像是一种无声的宣示,表明他绝不会就此罢休。
阳光明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绝不会就此了结。
刘长福定然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只是他报复的方式和时机,恐怕会出人意料,且精准狠辣,不会留下任何明显的把柄,很可能让马家吃了大亏还无处申冤。
而马有财,则是个典型的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角色,仗着有点蛮横和混不吝在院里充大头,欺负老实人,实则眼界狭窄,缺乏真正的智慧和远见,更看不透刘长福那种人的底细和手段。
他那两个儿子,马大国和马二国,看来是完美地继承了他的“优点”,有样学样,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加肆无忌惮。
这次看似占了天大的便宜,白白得了十块钱,还打了刘小军一顿,实则是惹祸上身而不自知,已经为自己家埋下了一颗不知道何时会引爆的炸弹。
未来的苦果,恐怕远超他们今日所得的这点微末“好处”。
回到东跨院,田玉芬正坐在堂屋门口的小马扎上,低头专注地纳着鞋底。
老太太则坐在一旁,手里慢悠悠地摇着一把破旧的蒲扇,眼睛却不时望向门口,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里屋传来妹妹阳珊珊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小姑娘早已进入了梦乡。
“回来啦?怎么说了这么久?”
田玉芬听到动静,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抬起头关切地问道,眼睛里满是担忧。
老太太也停下了摇扇子的动作,目光投了过来。
阳光明走到母亲旁边的矮凳上坐下,将今晚在李所长家交谈的经过,以及刘长福和马有财后来的表现,刘长福如何赔钱、如何说话,马有财如何反应等等,简单扼要、重点突出地说了一遍。
他略去了刘长福那段血腥的往事,只强调了其警告的含义和冷静的态度。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刘家赔了十块钱,明面上算是了结了。李所长和佟大爷的意思,也是暂时这样,看看后续发展。”阳光明最后总结道。
田玉芬听完,眉头微微蹙起,手里无意识地捻着纳鞋底用的粗麻绳,叹了口气:
“这邻里邻居的,住得这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闹成这样,以后还怎么见面?怎么相处?真是造孽。”
她是个传统的妇女,向往的是邻里和睦,互帮互助,对于这种撕破脸的冲突,从心底里感到排斥和忧虑。
老太太摇着蒲扇,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历经世事的了然,她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太多人和事,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
“那马家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还倒打一耙,讹人钱财,打人家孩子,这要搁在过去,就是地痞无赖,欠收拾!
刘家那个当家的,看着不声不响,怕是个心里有主意、有章程的。
这事儿,依我看,没完!等着瞧吧,有马家哭的时候。”
她的语气笃定,带着一种预言般的冷静。
她顿了顿,看向阳光明,语气里带着告诫:“光明啊,咱们刚搬来,根基浅,人口单薄。
这种事,咱们看看就行,知道个是非曲直在心里就好,千万别往里掺和,沾上就没好事。
那两家,一个可能是阴狠的闷葫芦,一个是滚刀肉混不吝,都不是什么善茬。
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清静日子,井水不犯河水,比什么都强。”
“奶奶,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知道轻重。”
阳光明点点头,安抚着老人,“李所长叫我去,也就是表示个尊重,听听看法,树立个民主商议的形象。
该怎么处理,他自有分寸和考量。咱们过咱们的,不主动招惹是非,但也心里有杆秤,知道谁远谁近,谁可交谁不可交就行。”
“嗯,你知道轻重就好。”
田玉芬听到儿子的话,这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叮嘱道:“以后在院里,见到那两家人,少打交道,免得惹一身骚。”
“知道了,娘。”阳光明顺从地应道。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月亮已经升得老高,清辉如练,洒满静谧的小院,将那棵有些年头的老石榴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斑驳婆娑。
“时候不早了,娘,奶奶,你们也早点歇着吧。”
阳光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明天我还得早点起,去百货大楼和照相器材商店看看,争取把自行车和照相机这两大件都给买回来呢。”
想到明天即将实现的计划,他的语气里也不由得带上了一丝轻快。
提到购置大件,田玉芬和老太太的脸上顿时都露出了期待和欣慰的笑容,暂时将前院那些烦人的纠纷抛在了脑后。
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添置自行车和照相机,绝对是了不得的大事,意味着生活品质的显著提升。
“对,对,正事要紧。快睡吧,明天还得早起。”田玉芬说着,也开始利落地收拾针线笸箩,将纳了一半的鞋底和麻绳仔细放好。
老太太也扶着摇椅的扶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腿脚,嘴里满足地念叨着:
“有了自行车好,以后上班、买粮买煤就方便多了……照相机也好,能照相,留个念想,赶明儿个天气好,给我老婆子也照一张……”(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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