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争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吵到后来，连小行子和严微等人都跑来跪着，一边劝说皇帝近来国事繁忙，让陶岁岁低头服软；另一边则磕头说陶岁岁身怀龙嗣，希望皇帝能谅解她孕中多思。

争吵的结果，自然是陶岁岁讨不到好，不仅待遇被降，连人手都被裁撤掉了一大半，出行时孤零零的，只有身边几个最贴心的人相伴左右。

“陛下也太狠心了，娘娘您还怀着孩子，怎么能如此对您......”

严微抹着眼泪为陶岁岁不平。

与她相对的，则是欢贵嫔如日中天，不光得了太后寿宴的协理权，位份虽没有变动，却在待遇上实打实地能和陶岁岁一较高下。

“娘娘......要不您跟陛下服个软吧，不光是为了您自个儿，往后小公主诞生，也得靠着陛下的恩宠过活呀。”

陶岁岁哪里是愿意服软的性子。

“连你们都让本宫去低头，本宫身边看来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了。”

她久久叹息，坐在御花园的大石墩子上。

“去吧，让本宫一个人静静。”

“可是娘娘，马上就要去寿宴了，您还要回去换衣裳......”

“不要让本宫说第二遍。”

陶岁岁鲜少这样疾言厉色，把严微的眼泪珠子都吓得停滞在眼眶里，怯生生地再看她一眼，招呼着左右默默退下。

可在外头等候的严微等人，慢慢地察觉出不对劲来。

他们已经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可这半个时辰内，除了几位洒扫的宫人外，根本没人进出。

“娘娘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还不快些进去看看！”

众人全部傻了眼，那儿哪里还有什么陶岁岁，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地上几只鸟儿在啄陶岁岁遗留下来的鱼食。

几里外的宫殿。

作为寿宴主角，太后本应是最后一个到的，可座位上，陶岁岁的位置却始终空空如也。

“实在是太放肆了！”

太后已经忍无可忍，喊皇帝过来，指着陶岁岁原本该坐着的位置。

“你和宸妃今日有争执的事，哀家已经知道，可为了这小小的事情，她就胆敢缺席哀家的寿宴，你去问问她，她陶岁岁眼里还有没有天家权威，还有没有应当做妃子的本分！”

皇帝此刻的脸上，紧张多于愤怒。

“小行子，去乾清宫看看宸妃怎么回事。”

过了半刻钟，他又派了另一拨人过去。

“德安，你也带些人手过去看看，是不是她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

早已到场的桃欢起来行礼道：

“陛下，不若也让臣妾过去看看吧，臣妾身边伺候的人多，帮着找找，兴许还快些。”

皇帝眼神如炬。

“你怎么知道如今要找？”

他开始坐不住了，抿着嘴唇已经走到楼梯下，桃欢也起身亦步亦趋跟着。

“欢贵嫔，宸妃没有过来，不会有你的手笔吧？”

桃欢心里忽然咯噔一声，撑着笑道：

“陛下说笑了，臣妾今儿一直都在忙太后娘娘寿宴的事，并没有与宸妃娘娘见过面。”

太后也在旁帮腔道：

“皇帝，宸妃是骄纵过了头，故意迟来的，你怎么反过来指责欢贵嫔。”

“依哀家看，今儿之后你必得好好惩治她一番，才让她知道什么叫......”

她话还没说完，皇帝看见急匆匆跑过来的严微，便直接撇下众人往前走去，听到严微口中说出陶岁岁失踪几字，他身形显然一踉跄。

“失踪？”

“糊涂！你们不是都跟着她吗？怎么会失踪！”

皇帝眼神凌厉扫向桃欢，话语从齿间挤出。

“你给朕在这儿呆着，哪儿也不许去！”

“要是让朕知道宸妃失踪和你有关，伤着了一根毫毛，肚子里的龙凤胎也救不了你！”

他神情更是慌乱，几乎是匆忙跑出殿内，还被桌角绊倒差点儿摔了一跤，跟着严微等人一路到了陶岁岁最后出现的地方，皇帝就着灯笼的火光，看见地上除了零星鱼食外，还有两道清晰可见的拖拽痕迹，和杂乱无章的脚印。

暗卫飞身到跟前：

“陛下，据微臣调查，这些脚印或许是宸妃娘娘留下的。”

他拿出一只绣鞋，上头绣着精致的鸳鸯图案，鞋尖上，还缀着一颗硕大的东珠。

“这是微臣从北宫门找到的，应当是宸妃娘娘的绣鞋。”

＊

与此同时的北宫门，水车正缓缓被老牛拉出宫门外。

“等等！木桶里头是什么！”

侍卫将水车拦下，看见拉着水车的，是熟面孔的太监，脸上戒备也放松几分。

那太监很机灵地打开木桶盖子，可见水波倒影的星光点点，可敲敲木桶边缘，却发出“笃笃笃”地声响，可见里头有空心夹层。

“侍卫大哥们行行好，还是按照往常的规矩，咱们三七分成，卖了这批货，您们拿七成，我拿三成。”

侍卫瞥了他一眼，又敲了敲里头。

“怎么听起来，比平时的空间更大，里头到底装了多少货物？”

小太监恭顺答答道：

“当然都是些好东西。”

他神秘兮兮地凑近侍卫耳边，取出一只上头缀着东珠的绣鞋。

“这可是宸妃娘娘的东西，光是上面这颗珍珠，就够咱们吃十辈子了，娘娘这几日和陛下吵的凶，总是乱砸东西，屋里头少了些什么，当然也不会被发现，咱们手头紧，也趁机钻些空子不是？”

宫门后忽然有几队人马走来，小太监心里一紧张。

“侍卫大哥行行好，快些把我放出去吧，不然被他们发现，我们可就......”

“站住！”

那几队人马显然发现了水车，飞奔到太监跟前，侍卫和太监惊恐地发现，领头之人竟然身着五爪金龙袍，正居高临下望着众人。

“给朕搜！”

那水车很快被拆成了几块碎木板，如侍卫检查的结果一般，上头是用来装水的木桶，可下方却被改造成私藏货物的空间，随着将木桶拆开，里头各种金银瓷器“哗啦”一下倾泻而出，而太监怀里那只绣鞋也跟着滚了出来。

“这只鞋子是在哪儿找到的，宸妃人呢，你把她运到哪里去了？！”

皇帝揪着那小太监衣领逼问，可对方却战战兢兢，眼神看向宫外已经逐渐看不清身影的马车，抬手指着宫门外。

“陛下饶命，奴、奴才什么都不知道，这只鞋子奴才见宸妃娘娘穿过，是从方才那辆马车外拾取的......”

“那马车，应当是某位公卿大臣家的。”

马车？！

人群不约而同抬头往外看去，在城墙灯笼的照映下，除了飞扬的尘土，哪里还有什么马车的影子，早已经在月色笼罩下销声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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