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长剑的火焰在风雪中跳跃，萧临渊的马蹄踏过没膝的积雪，在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那道雪山黑影的速度远超想象，每一次消失的方位都精准避开巡逻的西域守军，显然对雪山地形了如指掌。他勒住马缰，呵出的白气在鼻尖凝成霜花，目光扫过前方被风雪掩盖的峡谷，峡谷入口的冰棱上，挂着一缕黑色的丝线  ——  那是噬魂岛岛主黑袍上的料子。

“看来不是幻觉。”  萧临渊握紧长剑，剑身上的火焰纹路突然变得明亮，像是在感应某种熟悉的气息。他翻身下马，独臂将马拴在耐寒的沙棘树上，树干上斑驳的刀痕引起了他的注意  ——  这些刀痕的间距与力度，与金袍统领秦风的枪法极为相似，只是更显苍老，仿佛出自一位年迈的武者。

峡谷深处传来隐约的诵经声，音节古怪拗口，既不同于中原的佛道经文，也不似西域的萨满咒语。萧临渊放轻脚步，贴着冰壁前行，冰面倒映出他的身影，却在转角处与另一道影子重叠。他猛地转身，长剑直指前方，却见一位身披牦牛皮袍的老者，正坐在雪地上闭目诵经，手中转经筒的铜铃在风雪中发出清脆的响。

“年轻人，你的剑太急了。”  老者缓缓睁眼，浑浊的眼球里映出火焰的光芒，“带着这么重的杀气进山，会惊扰山神的。”  他转经筒一停，铜铃的余韵中，萧临渊突然发现老者的耳垂上，戴着一枚与噬魂岛岛主同款的青铜耳坠，耳坠上的纹路是缩小版的烛龙图腾。

萧临渊剑尖微沉：“前辈是噬魂岛的人？”  老者闻言大笑，笑声震落头顶的积雪：“那座破岛早就沉了，老夫是雪山的守山人，守护这‘烛龙眠’已经五十年了。”  他指向峡谷尽头的冰川，“那里冰封着上古烛龙的残魂，当年血影阁的岛主，就是想借金翅蛊的力量唤醒它，可惜啊，心术不正，反被反噬。”

冰裂缝中突然传来震动，一道黑影从冰川深处冲出，黑袍在风中展开，露出里面布满鳞片的躯体  ——  竟是半人半蛊的怪物，它的脸一半是噬魂岛岛主，一半是金翅蛊的复眼，手中握着的骨杖，杖头镶嵌着与母虫同源的金色晶核。“老东西，别坏我好事！”  怪物嘶吼着，骨杖劈向老者，杖风卷起的雪雾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金翅蛊。

老者转经筒突然变大，铜壁上的经文亮起金光，金翅蛊撞在光壁上纷纷坠落。“孽障，还不知悔改！”  老者抬手一掌拍向怪物，掌风与萧临渊的火焰长剑交织，形成一道赤金屏障。怪物在屏障中痛苦挣扎，鳞片不断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蛊虫，那些蛊虫的颜色，竟与瑞王体内的子母蛊一模一样。

“它是用岛主的残魂与金翅蛊母虫融合而成的！”  萧临渊恍然大悟，难怪这黑影既像岛主又快过岛主，“血影阁的余孽在暗中培育新的蛊王！”  他长剑刺入怪物的晶核，火焰顺着晶核蔓延，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躯体在光芒中渐渐透明，露出里面蜷缩的一缕残魂  ——  正是岛主临死前解脱的眼神。

残魂在火焰中消散前，突然对着老者深深一拜，仿佛完成了某种夙愿。老者收起转经筒，看着冰川上融化的冰水：“它本是先帝的私生子，自幼被弃，才会被仇恨蒙蔽。若当年有人给它一点温暖，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他的目光落在萧临渊的左臂空袖上，“就像你，失去臂膀却守住了本心，难能可贵。”

萧临渊这才注意到，老者的右手只有三根手指，指节处的疤痕与镇抚司玄铁斧的刃口吻合：“前辈是当年宫变时的护卫？”  老者点头，从怀中掏出半块龙纹令牌，与赵凛赐给萧临渊的那半块严丝合缝：“老夫当年护着先帝的信物逃到雪山，本想了此残生，却没想到还要再管这红尘事。”

冰川突然剧烈震动，深处传来龙吟般的低吼。老者脸色大变：“不好！烛龙残魂被刚才的打斗惊动了！”  他指向冰缝中的一道暗门，“快跟我来，这下面有镇压残魂的封印，若是被蛊虫污染，天下又要大乱！”

暗门后的通道里，布满了与坤宁宫相似的符文，符文中央的石碑上，刻着七亲王的生辰八字，每个生辰旁都画着对应的星宿。“这是先帝当年布下的‘七星镇龙阵’，用自己七个私生子的命盘，锁住烛龙残魂。”  老者抚摸着石碑上的刻痕，“可惜瑞王不知，还以为是用来夺位的工具，白白送了性命。”

通道尽头的冰窖里，七具冰棺整齐排列，棺中躺着的少年，正是三年未见的七亲王，他们眉心的龙纹已变得清晰，与石碑上的星宿产生共鸣。冰棺周围，站着数十名黑袍人，为首者手持的权杖，顶端镶嵌着用瑞王头骨打磨的容器，里面盛放着黑色的液体  ——  那是提炼后的子母蛊母液。

“终于等到七星连珠了！”  为首者狂笑，权杖指向冰棺，“用七龙子的血唤醒烛龙，再用瑞王的骨器承载残魂，这天下，终将是我们血影阁的！”  他身后的黑袍人同时念咒，七亲王的龙纹开始渗血，血液顺着符文流向冰窖中央的祭坛，祭坛上的烛龙图腾渐渐亮起。

萧临渊火焰长剑横扫，与老者的掌风配合，瞬间击溃前排的黑袍人。他注意到为首者的脖颈处，有一个与前户部尚书相同的蛊虫印记，只是形状更复杂，像是无数蛊虫缠绕而成。“你是血影阁的新任阁主？”  萧临渊的剑尖抵住对方咽喉，“前户部尚书和瑞王，都只是你的棋子？”

为首者突然扯下黑袍，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竟是当年在国子监门口死去的书生，只是眼球泛着与怪物相同的金色：“萧将军不记得我了？当年你毁了我的‘锁魂柱图纸’，今日，我便用烛龙的怒火，毁了你的天下！”  他猛地将权杖刺入自己心口，黑色母液顺着血管蔓延，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影，扑向最近的安王。

老者见状，毅然扑向黑影，用身体挡住安王，黑袍在母液中迅速腐蚀：“快带孩子们走！这封印……  老夫来守！”  他转经筒的铜铃发出最后一声脆响，身体与符文融为一体，金光从冰缝中喷涌而出，将黑影与烛龙图腾一同封印。

萧临渊抱起昏迷的七亲王，冲出剧烈震动的冰窖。身后的冰川在轰鸣中崩塌，老者最后的声音在风雪中回荡：“告诉陛下……  龙不在天，而在民心……”

当他带着七亲王回到西域军营时，秦风已率领援军赶到。七亲王们苏醒后，眉心的龙纹褪去，恢复了普通孩童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噩梦。萧临渊望着雪山方向升起的霞光，突然明白老者的话  ——  所谓的龙子与烛龙，不过是权力的幻象，真正能守护天下的，从来都是那些甘于平凡的坚守。

三日后，护送七亲王的队伍踏上归途。萧临渊勒住马缰，回头望了一眼雪山，赤色长剑的火焰在朝阳中渐渐平息。他知道，血影阁的阴影或许还会出现，但只要心中的光不灭，这风雪中的脚印，终将通向春暖花开的未来。

而京城的太和殿里，赵凛正对着西域送来的急报沉思，案头的七幅画像旁，多了一张雪山冰川的草图，图上用朱砂画着一个小小的转经筒，在龙椅的阴影里，闪着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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