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早已等不及，也顾不得烫，便送了一匙入口，香气顿食在口中炸开，让她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田弃儿一愣，问道：“如何？”

时令品着口中味道，过了一会儿才道：“  不敢吃得太快。”

膳神周星与巢神卧窠闻言，也都尝了一口，各自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

周星问道：“汤味甚好，为何不敢吃的太快？”

时令想了想，答道：“前味未尽，吃的过快便有些浪费。”

何准也吃了一口，点头道：“吾妹之意，甚得吾心。”

这二人在幼时，一个出身贫苦部落，一个在妖族中厮混，自小便养成了节俭的性子，连味道也不敢浪费。

田弃儿在旁道：“我吃到美味时，也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后来见过多了来味珍阁中的饕餮食客，相比之下，便觉得是自己小家子气。”

二神对视了一眼。

片刻之后，周星说道：“便连何兄这等人物，也是如此惜物。说到底，还是冀州物产不足，百姓贫苦者多，才有如此结果。为之奈何？”

何准笑道：“美味当前，不可辜负。且放来了吃！节俭与否，在此无关对错。若都如我这般，味珍阁中便卖不出几道美食，又何来繁华世界？”

众人一想，都觉有理。且此理甚深，一时参之不透，只是各自点头，连时令也不再纠结，大口地吃了起来。

何准所说的，却是拉动消费，促进经济循环之理，对他们来讲，确实是有些超前了。

仿佛冥冥中的安排，五人匙中，各出现了一只大虾元子，同时放入口中。

这虾子被田弃儿去了虾头虾皮，挑了虾线，洗得干干净净，煮进汤中，此时甚是入味。

时令忽然抬头道：“我忽然觉得你们几位，各自都亲切了些。”

田弃儿也有此感，却是人微言轻，不敢多说，只是微微点头。

卧窠却笑道：“数年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还以为心都枯了。这汤做的，大有妙处！”

周星身为膳神，也是生出这种感觉，若有所思都看了何准一眼。一看之下，只觉这人更是有趣。

何准知是虾图之计得逞，笑道：“想是咱们一见投缘，却不关这汤的事！来来，且满饮一杯！”

几人端起酒杯，一饮而进，时令也端起汤来陪了一口。

酒一落肚，何准忽然瞪起了眼睛，惊道：“小弃儿，这酒怎么如此之烈！”

田弃儿恭敬道：“何大哥，我自得了你这蒸酒之壶，便琢磨如何让这酒更加浓烈一些。后来将这蒸得之酒，重新倒处壶中，作为母酒再蒸。如此三蒸，便得出了现在的酒。”

原来是反复提纯！这小家伙，有点儿东西！

众人说说笑笑，将这一盆的神跳墙食尽，又饮了许多烈酒，各自开心，田弃儿这周公子弟子的身份，也就此定了下来。四人便自告辞离去。

次日一早，何准便带了时令，去到天水城祭坛之侧，只见此处已搭起了用于比武的高台，已聚了许多人在这里。

时令东张西望，说道：“昨日听那柯先生说，今日有冀州武者，在此一决高下，他在这里主持，怎看不见他？”

时令不知那柯先生的真实身份乃是巢神卧窠，何准也不曾告知。以她的性子，若是知道了，也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

何准道：“柯先生既说是在此主持比武之事，便不会有假，只是他或许会隐去身形，暗中主持，也未可知。”

时令因觉得与那柯先生投缘，听了这话，便有些不喜。只是她虽年已过百，却是少年心性，过不多时，便又开心里开。

何准带了时令，寻到一处茶楼。这茶楼之上的窗口，倒是观战的绝佳之处。

何准与掌柜商议，欲出钱换得那里的两个座位。掌柜却说那里已经被人订下。

正主之间，忽听身后有人叫道：“何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头看去，一个锦衣少年，伴着一位年长者拾阶而上，却是封止羽。原来订下座位的便是他们。

相见之后，相互介绍。何准才知，这位长者，正是封止羽那位“彼具其器”的伯伯。这位长者也才知道，何准是送出那玄妙酒壶的异人。（彼具其器的梗，见本卷第六章）

掌柜见他们认识，便不再多说，为何准二人加了两个座位。

那年长者自报了家门，叫做封不还，在这帝都之中，做一个散官。

何准见这封不还，一派悠然自适之态。封不还看这何准，也学此人行止出尘。二人未经虾图之宴，却已互相生出了几分好感。

过不多时，一个官员来到高台之上，说了一些开场之言，又宣布比武的规矩。何准不爱听这些，却也听到了“生死勿论”四字，暗自皱眉。

只听封不还叹道：“这些武者，大多被国中下了死令，争那一年供奉之减免。若不能胜出，归国时必受重惩。这生死勿论之言，就算不说，怕也有不少人拼命。”

封止羽道：“培养一个武者，可不容易，若是战死于此，岂不可惜？”

封不还道：“整个冀州，能被培养成武者的又有多少？至少也是薄有家资之辈。这些人往往甚是难管，将他们派来送死，对各国安定不无裨益。况且能被排挤来此者，也都是政争中的牺牲品，命运早定，不如一搏，或有出头之机。”

何准笑道：“这些人怕也是官吏这之辈，食那二成供奉之人。若因此少了些，官家分配物产时，也可宽松一些。”

封不还点头道：“也是有理。只是何小哥出了此间，莫要提起，也可省却不少麻烦。”

时令捧着一盘瓜子，坐在那里嗑得飞快，眼睛却盯着窗外，问道：“怎么还不开始？”

封止羽自看到时令时，便惊于她的貌美，没有挪开过眼睛，闻言笑道：“已经快了。”

果见两名武者跃上高台，拉开架势，说了两句，便要开打。

封止羽欲在时令面前显本事，对这二人略看了一看，问道：“时令妹子，你猜这两人，哪个能赢？”

时令随口说道：“这二人都是脱胎境界，武技也差，这就预料不到。”

封止羽自已还未到脱胎，料时令也不比自已高明，听她如此说来，心中不大服气，便问其故。

时令反问道：“打斗之时，一招一式，都容不得出错。他们武技太差，我便猜不出他们会错在哪里。准哥哥说过，学霸的错处，往往在题目最难之处。学渣的错处，却往往出人意料。”

正说之间，场上二人已分出胜负。场面占优那人，因用力过猛，自己滑了一跤，正送到对手身前，被一击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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