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破屋惊魂,重生二十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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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撕心裂肺,深入骨髓,连灵魂都被碾碎般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从每一个破碎的感知末梢疯狂地涌向林夜混沌的意识核心。
那感觉,比被弑神匕贯穿神体、被剥离核心本源时更加粘稠、更加窒息,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窒息!
肺部像是被粗粝的沙石堵死,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带来火辣辣的灼痛和徒劳的挣扎。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冰冷!
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混合着挥之不去的潮湿,紧紧包裹着他。
身下传来的触感坚硬而冰冷,硌得他骨头生疼,与前世神体悬浮虚空、沐浴法则光辉的触感天差地别。
恶臭!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霉味,混合着劣质汗臭、腐烂稻草和陈年灰尘的浑浊气息,蛮横地钻入他的鼻腔,刺激得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呃…呕…” 林夜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昏暗。不是虚空乱流毁灭的光爆,也不是神血飞溅的刺目金红。是低矮、倾斜、布满污渍和蛛网的腐朽房梁。
几缕惨淡的光线,透过墙壁高处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投射近来,在弥漫的尘埃中形成一道浑浊的光柱。
这是…哪里?
意识像是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动着。无边的剧痛和强烈的感官冲击让他的思维一片混乱。
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肌肉传来撕裂般的酸痛,连抬起一寸都异常艰难。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视野缓缓扫过四周。
逼仄!极其的逼仄!一个不足方丈的小破屋。墙壁是粗糙的土坯,糊着早已剥落的黄泥,露出里面发黑的草茎。
地面坑洼不平,散落着发霉的稻草和说不清的污秽。角落里堆着几件破旧的、打着补丁的灰褐色粗麻衣物。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贫穷和冰冷的死气。
嗡——!
就在他茫然四顾时,一股庞大到足以撑爆他此刻脆弱躯壳的信息洪流,毫无征兆地从灵魂最深处轰然爆发!
前世!
纪元祭坛!法则环绕!神体璀璨!那登临绝巅、俯瞰诸天的无限伟力即将唾手可得的巅峰时刻!
萧晨那温润如玉的脸庞上,瞬间褪去所有伪装,只剩下淬毒的冰冷和残忍!弑神匕贯穿后心时,那法则崩碎、神格撕裂、生命本源被强行抽离的终极剧痛!
苏清雪那绝美而空洞的脸庞,那剥离神则冷酷无情的精准光束!
核心碎片被暴力撕裂时,那如同世界根基断裂的脆响!
自己神体寸寸崩解,神魂在毁灭洪流中哀嚎湮灭的绝望!
“萧晨!!苏清雪——!!!”
滔天的恨意如同被点燃的火山熔岩,瞬间冲垮了林夜脆弱的理智!他猛地想要坐起,想要嘶吼,想要用尽一切力量将那两张虚伪的面孔撕碎!但身体的反抗比想象中更加残酷。
剧烈的动作牵动了每一寸酸痛的肌肉和干涸的经脉,喉咙里只发出一连串嘶哑破碎的“嗬嗬”声,身体重重跌回冰冷的硬板床上,震得破旧的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他蜷缩起来,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嘴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是这具孱弱身体承受不住他滔天情绪冲击的内伤。
这极致的虚弱感,与记忆中那挥手间星辰生灭的伟力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落差,巨大的屈辱感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
为什么?!我为何没死?!这里…究竟是何处?!
恨意如同毒蛇啃噬心脏,但求生的本能和前世磨砺出的坚韧意志,强行让他冷静了一丝。他必须弄清楚状况!
目光再次聚焦。这一次,他看到了床头。
半块灰黑色的、硬得像石头的东西随意地丢在那里。是窝头?还是发霉的土块?
前世早已辟谷、餐风饮露的林夜,几乎无法辨认这种最低劣的食物。旁边放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碗底残留着几滴浑浊的水渍。
他的视线艰难地移向墙壁。那里挂着一块脏兮兮的木牌,上面用歪歪扭扭、几乎褪色的墨迹写着几行字:
“青云宗杂役规训:
一、卯时起,戌时息,不得延误。
二、各司其职,完不成定额,鞭十,饭减半。
三、不得喧哗,不得私斗,违者重罚。
四、勤勉修行,若有懈怠,逐出山门。”
青云宗…杂役…
这两个词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林夜的意识深处,将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猛地敲打归位!
尘封了不知多久的、属于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如同浑浊的溪流,开始缓慢地、断断续续地涌入他的脑海。
孤儿…无名无姓…被青云宗外围管事捡回来充作杂役…代号“林夜”…性格懦弱…备受欺凌…昨天因为没挑满西山那十个巨大的水缸,被姓李的管事狠狠抽了三鞭子,还被克扣了仅有的口粮…此刻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正是鞭伤和饥饿双重作用的结果…
二十年前!
林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骨节粗大,布满老茧和细小的伤口,皮肤粗糙黝黑,哪里还有半分神体的晶莹剔透?这分明是一双做惯了粗活、属于最底层少年的手!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挪到屋内唯一一个积满灰尘、布满裂纹的破旧铜盆前。浑浊的水面勉强映照出一张脸。
一张极其年轻、最多十六七岁的脸。面黄肌瘦,颧骨高耸,嘴唇干裂,唯有一双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与这张脸格格不入的、深不见底的幽暗火焰和滔天的恨意!这张脸,正是他记忆深处,自己踏入修行之路最初的模样!那个在青云宗最底层挣扎求存、受尽白眼、连名字都没有的蝼蚁!
重生了…
回到了二十年前!
回到了命运最初的转折点!
回到了这具身体刚刚被那枚带来一切灾难与机遇的“神秘光点”绑定的时候!
巨大的荒谬感和宿命般的窒息感攫住了林夜。他重生了,没有回到巅峰,没有获得力量,而是回到了起点,回到了这具孱弱不堪、连杂役管事都能随意鞭笞的蝼蚁之躯!
“嗬…嗬…” 林夜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的低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粗糙的皮肤,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那刻骨的恨意如同沸腾的岩浆,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
萧晨!苏清雪!你们还在!你们一定还在!你们夺走了我的力量,窃取了我的权柄,此刻或许正站在那诸天之巅,享受着我用命换来的果实!
极致的愤怒和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他吞噬。就在这时——
咚!咚咚咚!
粗暴、蛮横、带着不耐烦和怒火的踹门声,如同重锤般砸在破旧的木门上,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紧接着,一个如同破锣般、油腻而凶狠的声音穿透门板,狠狠灌入林夜的耳中:
“林夜!死了没有?!没死就给老子滚出来!日头都晒屁股了,西山那十个水缸还空着!昨天的鞭子没挨够是不是?今天再完不成,老子抽死你个没用的废物!还不快滚出来挑水!”
是那个姓李的管事!那个克扣口粮、动辄鞭打杂役的恶霸!
生存的危机,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滔天的恨意。
林夜蜷缩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身体因愤怒和虚弱而微微颤抖。门外是催命的恶鬼,体内是破碎的神魂和滔天的恨火,身下是冰冷坚硬的现实。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映在浑浊水光中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屈辱、愤怒、不甘和毁灭的欲望,最终都被一种冰冷到极致、淬炼过地狱之火的锐利所取代。
活下去。
不惜一切代价,先活下去。
然后…让那对狗男女…百倍偿还!
他深吸一口气,那浓烈的霉味和尘埃灌入肺腑,带着一种生铁般的冰冷和苦涩。他强迫自己松开紧握的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这具伤痕累累、虚弱不堪的身体,从那张如同刑具般的硬板床上,一寸寸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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