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真是亲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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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乡试是如此的波澜不惊。
反而是李祺在国子监的那一番话,引起了一阵讨论的热潮,这番话自然传到了朱棣耳中,至于五府六部官吏更是众所皆知,不同人对此反应各不相同。
据说皇帝沉默了许久,并没有对这番话发表意见,太子亦是沉默了许久,最后对左右感慨道:“真国士谋国之言也!”
最让人好奇的自然是那些高居庙堂之上的官员会怎么想,他们心中可曾海怀着良心和理想,还是彻底沉于黑暗之中。
有人破防,在沉沉暗处呵斥,荒谬之言,人当始终光明磊落,可他或许没听过一句话,轻言大义者,必临阵变节。
有人沉默,或许是触动了心弦,开始审视内心,当今可称得上是明君在世了,可天下难道就没有不平之事了吗?
若真是如此,李祺怎么会说出官场黑暗呢?
在那距离京城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其中有多少阴暗丛生?其中有多少硕鼠在吞噬朝廷?
没有人知道,却不代表不存在,只是还不曾查到罢了。
……
乡试波澜不惊的结束,黄淮等一干人开始阅卷,有些试卷需要斟酌,有些则只看一眼就直接评为最上等。
在阅完所有试卷后,黄淮指着那张被所有人都评为上上等的卷子,欣然道:“这张卷子为解元,想必诸位都没有意见吧?”
众考官齐声应是。
揭开糊名一看,几乎所有人脸上皆是“果然如此”的神情。
那赫然是李显穆的试卷!
秋闱又称之为桂榜,因为放榜之时恰逢满城飘满桂花香时,放榜之日人潮汹涌,在人潮之后,临安公主府的马车静静停着,不时有视线扫过来。
“李显穆高中应天府乡试第一,解元!”
当放榜的官差将桂榜张贴上后,那高挂于第一的,正是李显穆,而后官差又将乡试前三名的试卷全部张贴出来,供众考生阅读,这亦是为了堵悠悠之口,乃是防科举舞弊的手段之一。
“景和公的弟子王艮曾经也是应天府解元吧?那明年的春闱这师兄弟岂不是要同台竞技了?”
“不知道谁能高中会元乃至于状元呢?”
王艮的才名早已播散于京中,是会元的最有力争夺者,李显穆后来者居上,其文浩瀚如汪洋,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中正平和,有若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之态。
“若这二人争锋,那便是李显穆。”
说话的人穿着国子监生的服饰,让他的话多了几分说服力。
那辆来自临安公主府的马车似乎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可它本就是金字招牌,恍若有光在其上流转,如何能在当世隐匿呢?
今科的应天府解元李显穆就在那辆马车中吗?
无论是中举的,还是落榜的,皆带着深深的感慨,真是好命啊,竟能生于圣人的门庭之中。
马车上不仅仅有李显穆,王艮也在这里,师兄弟二人对坐于车厢两侧,望着外间的道道人影,王艮突然问道:“师弟,当看到这世上之人对你的误解时,你偶尔会有惆怅吗?”
“何等误解?”
“说你这一身本领皆因老师,说你这一身才学皆因父亲是圣人,而抹杀你的努力。”
“本就如此,何来误解?”
王艮一愣,李显穆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深深的平静,“我这一身骨血、智慧、天赋、才情,皆是父亲赐给我的,我本就因为是父亲的儿子,才有了现在的一切,为何要惆怅。”
“真不愧是李显穆,有圣人之姿。”
王艮感慨了一句,而后神情复杂的问道:“古来像你这样的出身,难免会被人同父祖辈比较,稍有不慎便是虎父犬子。
后人总是盼望着能够超越祖宗,而大彰于世,可老师是圣人,你几乎是难以越过老师的。
纵然日后你取得了难以想象的成就,亦会被人认为是理所应当,甚至将其归于父祖之功之德,你也不在意吗?”
“亦是事实!”
李显穆斩钉截铁道:“父亲从小就说他是我的脚下石、青云梯,要扶我入青天,叩天关,去看那些他看不到的风景,做他也不曾做到的事,让我显耀当世!”
王艮深深震撼于李显穆之言,父母之爱子,则为计深远,这世上总有父母为人孩子牺牲良多,王艮亦是如此,他出生贫寒很小就失去了父亲,是母亲宋氏把他培养长大,所以他知道这便是父母之爱子。
可又大不同!
因为如他母亲这样的寡母,世上良多,将儿子供养出来是这世道之举。
可老师身负惊世的大才,却甘愿如此,如何能不令人震惊呢?
更让王艮震惊的却是李显穆之言——
“可那不是我所想要的!
我从不曾想过超越父亲,我从小就敬仰父亲,以父亲为神圣,以父亲为天地,我努力的向着父亲靠近,不是为了超越父亲,而是要将父亲抬举的更高。
父亲说他是我的踏脚石、青云梯,我不认为一直如此,终有一日,我会把父亲高高举起,我每向上一步,天下人每看到我一眼,便能看到比我更高的那位圣人!
是以我将锐意向前,无论艰难险阻,亦或深沉黑暗,我只一力劈开!”
真是亲父子啊!
王艮震撼之余感慨着,真是太过于相像的两父子,他这样感慨着却又有一种本就该如此的感觉,因为老师就是这样一个能够让人全身心爱戴的圣人。
他才跟随在老师身边多少年,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他的师弟从小就被老师带在身边言传身教,有如今之思,不正合常理吗?
王艮肃然道:“为老师传道之事,前些年便由为兄来做吧。”
李显穆还太小,无论是官场中,还是士林中,年龄永远是他绕不过去的一道坎,这已经不是汉唐那种贵族时代。
宋明的文官体系很看重年龄,太年轻就是有功也升不上去,所以才会有张居正那种太年轻而被黜落的事情发生。
王艮则不同,他是洪武元年出生的,现在已经三十五岁,比李显穆大了二十三岁,完全不是一代人了,他早在洪武年间就高中解元,素有才名,而后被方孝孺等人打压才落榜,是以他资历很足。
待今科春闱高中一鼎甲后,声望就会愈隆,再凭借李祺亲传弟子的身份,有解缙、陈英等人的扶持,大概很快就能接触最核心的朝事,甚至三年之内入值文渊阁也未必不可能。
他的年龄、资望、才学,在李祺去世后扛起心学大旗是最合适的,待李显穆年龄、资历成长起来,才交接传承,心学便能无忧传播许多年。
李显穆点了点头,认可王艮说的话,“师兄天纵之姿,不过是时运不济,才蹉跎了多年,今科高中,必然一飞冲天,使天下皆知王敬止之名。”
“时运不济吗?”
王艮呢喃着,“我倒是觉得时运对我太好了,蹉跎数年所得到的比失去的多太多了。”
吱……
马车停了下来,李显穆掀开一看已经到公主府了,二人下车后便听到街头巷尾之处,处处皆是喧闹之声,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心知是差役正往众士子所在报喜,稍后怕是亦会有差人往公主府报喜,到时自然有府中管事接待。
二人没再关注此事,直往府中而入,一入院中便见得到处都是喜气洋洋,来往的下人皆上前道喜,便知道这是高中解元的消息已经传入了府中。
李显穆散了些钱财后便往父亲所在的院落而去,入了院中便见到桂树之下,父亲正躺在摇椅之上,微微小憩,应天这时节倒是不冷,恰是最舒服适宜的时日,不过到底是病痛在身,身上披着条毯子以防止风寒,间或有桂花落下,沁香扑鼻。
二人顿时放慢了脚步声,李祺比起前些时日又清减了不少,脸颊已然有些掩饰不住的瘦削,近日来时不时便有精力不济之感,此刻睡在树下,颇有几分安详之意,临安公主坐在旁边读着书,侍女在一侧不时轻摇羽扇,亦或轻轻将落在脸上的桂花瓣捡起。
李祺睡眠极浅,好似听到了李显穆二人进来,眼睑微微颤动幽幽醒来,纵然刚刚睡了一觉,亦觉疲累,他不似病重,倒像是在短时间内感受衰老。
纵然是他亦颇为感慨,人苍老后面对着渐渐失去的身体机能,的确是会生出恐惧之意,怪不得那些古代的皇帝,都会去寻求长生不老药。
“父亲,儿子中了解元。”
李显穆蹲在李祺身边,轻声道。
“真好。”
李祺摸摸李显穆的头,就像是小时候一样,“为父会坚持到你中状元,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李显穆瞬间泪如雨下,哽咽道:“父亲,父亲,您为何总是为儿子想呢?
儿子只想让您健康,而不是一切都为了儿子。”
“傻孩子。”
李祺摸摸李显穆,温声道:“你知道吗?人这一生会死亡三次。
第一次是生命的逝去,第二次是举行葬礼,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不在了,他的一切社会关系都死去了,第三次则是被彻底的遗忘,那也是最后一次死亡,你身体里流着为父的血,你就是为父活在这个世上的证明。”
临安公主暗自垂泪。
王艮心中再次升起了方才的感慨,真是亲父子啊。
微风抚动,又有一片桂花落下,恰好落在了李祺的嘴里,李祺顺嘴嚼了起来,还吐槽道:“这桂花闻着香,怎么会有一股血腥味的?”
鲜血?
几人惊骇望过,只见潺潺鲜血自李祺嘴角滑落,李祺已然再次沉入黑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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