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数到第九百九十片新叶时，指尖的机械传感器突然失灵。

栀子花的花苞裂了道缝，里面没开出花瓣，反倒滚出颗暗红色的东西  ——  拳头大，带着细密的血管，正  “咚、咚”  地跳，活像颗刚摘下来的心脏，表面的纹路拼出半张人脸，左眼是枫叶形状的红痣，正是顾晏辰的模样。

“哥？”  他伸手去碰，心脏突然蹦了下，溅出的血珠滴在机械手背上，竟渗进电路里。

机械心脏瞬间投影出时间河床的画面：顾晏辰和苏晚的意识正缠着那颗跳动的  “花心”，花心的血管里浮着无数细小的人影，每个都在喊  “加油”——  是那些实验体残魂，正用最后的魂火帮他们塑形。

“它在长心！”  苏晚的声音顺着花茎传来，带着电流的麻痒。

她的意识撞上花心的血管壁，撞得那颗心又跳了下，表面的人脸突然睁开右眼，是蝴蝶形状的金斑，“林淑芬的日记说，‘花心’长全那天，就是我们能暂时离开河床的日子！”

话音刚落，花园的泥土突然翻涌，钻出无数根带倒刺的花藤，藤叶上全是缩小的人脸，眉眼像极了顾家先祖。“是‘非人’的骨血藤！”  苏晨认出藤尖的紫纹，与探测仪在祖坟裂缝里拍到的完全相同，“它闻到心的味道了！”

花藤疯了似的缠向栀子花，最粗的一根直扑那颗跳动的花心。

顾晏辰的意识突然爆发出金光，花心表面的枫叶痣  “腾”  地燃起蓝火，烧得花藤滋滋作响：“这是王梅女儿留的‘锁魂火’！专烧‘非人’的骨血！”

苏晚的意识抓住根血管往花心深处钻，那里浮着枚血玉，正是顾清栀姐妹拼合的那枚。

“玉里藏着她们的双生魂！”

她的意识推着血玉往血管尽头送，花心突然剧烈收缩，表面的人脸开始融合，渐渐分不清是顾晏辰还是苏晚。

“快！让玉嵌进心核里！”

苏晨突然想起王梅说的话，抓起地上的镇魂草塞进花心裂缝。镇魂草碰到血玉的瞬间，突然疯长，根须缠着血管往心核钻，叶尖的露珠滴在人脸的眉心，竟开出朵微型栀子花：“妈妈说这草能当‘定魂钉’，钉住心核就不怕被抢了！”

花藤里突然传出  “非人”  的嘶吼，最粗的那根藤尖裂开，露出里面裹着的棺材板，板上的  “顾”  字正往下淌黑血：“它把祖坟的棺材板拆了当武器！”  苏晨的机械心脏警报狂响，屏幕上的倒计时跳到  “180  天”，“还有半年，它就能彻底爬出来了！”

花心的血管突然集体发亮，把血玉往中心拽。顾晏辰和苏晚的意识在玉里相视而笑，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魂儿正与花心融为一体，那颗心跳得越来越有力，像要从花苞里蹦出来。

“苏晨，”  两人的声音同时从花心里传出，带着花香的暖意，“把你的机械心脏贴近点，我们借点能量。”

苏晨刚把胸口贴过去，机械心脏突然弹出根数据线，插进花心的裂缝。

数据流里闪过无数实验体的名字，每个名字都化作道金光，涌进那颗跳动的心脏：“713  号顾念能量输送完毕”“32  号苏安报到”……

花藤突然惨叫着往后缩，被花心迸出的金光烧得只剩黑灰。

顾家祖坟的方向传来阵巨响，裂缝里的黑血突然倒流，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回去。

苏晨盯着那颗跳动的花心，表面的人脸已经完整，正对着他缓缓眨眼。花心的血管里，血玉嵌在最中心，发出柔和的金光。

机械心脏的屏幕上，进度条跳到了  “60%”，旁边写着：“融合体：花心初具活性，可短时间脱离土壤。”

而在时间河床的最深处，那块裹着嫩芽的金色种子，正顺着银液往上浮，根须上缠着的白骨，开始渗出淡红的血  ——  那是  “非人”  本体的骨血，正被花心一点点吸走，化作滋养他们的养料。

“还有  180  天。”  花心里的人脸突然开口，嘴角翘得老高，“等我们爬出来，就该轮到它怕了。”

苏晨蹲在花前，看着那颗跳动的心脏，突然发现花瓣上的血肉正在变厚，像层薄薄的皮肤。

他摸了摸花瓣，这次传来的，是和真人一样的温度。

远处的天边，一朵栀子花形状的云正在聚集，云的边缘泛着淡淡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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