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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投奔大帅


“我知道,朝中那些进士出身的文官,喜欢指点战阵。”

    刘光世叹了口气,语声抬高了很多,说道:

    “我们西军上次出征,说好了由我爹挂帅,汴梁那些相公们却直接干预指挥。

    裁撤我家将领武官,换上汴梁的权贵子弟,鼓声一起他们丢下兵马跑了。

    我爹的军令难以下传,以致先败于高粱河,再败燕京城。童贯花钱买了燕京,转眼又被人收回,摆明了是被金人耍的团团转。

    事后,汴梁的相公们个个高升,却把我爹捉进了大狱。童贯到如今也没什么罪责加身,合着朝廷就不拿我们这些武人当人看!

    现下汴梁被围!哪支军马是轻易调得出来的?还不是某的鄜延军闻命即行,宗泽一个大头巾,又来指点江山了,好!好啊!要不然再给某的各营各队都换上你们的武官?

    这仗打的粮饷,打的军械,打的人命,都是某鄜延军自己的家当!鄜延路又有多少家底,可以支撑全军做旷日持久的相持之战?”

    虽然刘光世带兵不行,但是角度找的确实好,这一连串的逼问,不光是让帐中自己人轰然叫好,连岳飞也没法反驳。

    他涨红了脸,半天也只憋出一句毫无份量话来:“宗帅他不一样!”

    “哈哈哈哈哈”

    帐中鄜延诸将,全都笑了起来,笑的胡子乱颤,还有喷出酒水的。

    “不一样?”刘光世站起身来,端着酒杯,一脸玩味:“那你说说,我们鄜延军该如何周转。”

    岳飞此时还很年轻,你让他执掌军队,按照局势来排兵布阵,他真可能还行。

    但是你让他随口说出,自己不熟悉的这几万人马的调度周转,他就是天赋再高,也很难说出什么来。

    当然,要是个口灿莲花,能言会道的或许还行,偏偏他性子是那种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会信口开河的。

    更让岳小将绝望的是,在他对面,将门嫡子小刘相公,正是一个口若悬河,能说会道的。

    赵括见了他都得低调一点。

    见到这河北小将语塞,刘光世更来劲了,借着酒意上涌,大声道“女真东路军狭半月灭燕之威,全师南下,锐气已成!如此局面,越是相持,越是不利。

    只有以强兵断然直进,压迫女真鞑子回头向北,才是正解!某等西军,是大宋威名素著之师,并非尔河北人马所能比。”

    帐中的人,更是轰然叫好,大力拍掌。

    这河北小将来的好,比军妓献舞都助兴。

    刘光世此时彻底进入了状态,觉得自己好似孙武附体,有不让吴起之能。

    借着酒兴来回走动,继续滔滔不绝的说下去。

    小刘再怎么说也是将门世家的弟子,虽然享乐无度,但是语声之中,仍中气十足,只是在帐中回荡。

    尤其是如今大宋朝廷权威尽失,他说话也更多了底气,还带着对朝廷的几分不满,更让他好像是不畏强权,仗义直言般,多了些风采。

    “所谓金国大军,胡虏而已矣,和夏贼无异!尔等河北人马,世代与契丹讲和,自小未经厮杀。

    全然不知这胡虏之性,就是全为劫掠。某这里是数万军容壮盛之鄜延军,就算击破某这支军马,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西军,都要来解围国难,宿卫都门。

    先前在大同府,定难军已经告诉你们该如何打了。那定难军不过是新建之军,哪里比得上西军是大宋数十年养育出来久经战阵的精锐?他们都能一战破敌,收复云中。”

    “定难军周转了么?是不是一往无前,遇到鞑子就打!如今宗泽却让我这精锐人马听他调遣,在此地周旋而不战!”

    刘光世狠狠逼视着岳飞,目光锐利,而岳飞向来不以口舌见长,纵然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努力地组织起一些话来,想要继续劝刘光世冷静。

    而刘光世也没有给他开口反驳的机会,瞥见这河北小将要开口,马上狠狠一摆手,自顾自的继续大声说了下去。

    “女真鞑子此次南下,多犯兵家大忌,没有布下后卫,直如撞木般撞入河北。这个时候不趁隙急进,还等到什么时候?”

    “就要一举拿下武安、临邑,断绝女真鞑子北还之路,那时候再说扎下硬寨,厉兵秣马,整练全军之事不迟!”

    他一边说,一边靠近正在点头的鄜延军重将刘安世,说道:“等全军养精蓄锐之后,而女真被阻于京畿,进退两难时候。

    “我们鄜延大军再骤然而出,一举底定河北战局。到时候,收拾大宋河山,恢复燕山府路,去汴梁朝二圣天阙,那时候你才知晓,谁才是真正力挽狂澜的大宋中流砥柱!”

    “汝等追随本将,立下如此功劳之后,说不得将来也皆能出将入相,满床皆笏!有人劝我们畏首畏尾,岂不是自误!”

    刘光世这番话水平很高,起调首先就不俗,收尾更是有力。

    再加上他像貌威严,昂然负手站立上首,望之就像是天上地下第一名帅。

    鄜延路的这一班心腹军将,都是他的亲信,此刻更是尽皆拍案而起,朝着刘光世深深行礼下去:“吾辈敢不为将主效死!”

    岳飞此时站在大帐之内,看着慷慨激昂,一副名将风采的刘光世,突然有些堵得慌。

    他在河北,屡次与女真鞑子交手,要是对方真这么好打,那倒好了。

    你的兵马就在这里,来时岳飞就发现了,士气低迷,而将帅们却在在中军大帐里吃酒听乐,哪像他自己吹嘘的一般。

    他说的再好听,在岳飞这种人眼里,纯属是放空炮。

    眼见为实,所以岳飞反而更加担心,这种金玉其外的统帅,该不会葬送大宋最后这点强兵吧

    女真鞑子如今势如破竹,别说完颜宗望的本部兵马,就是郭药师来到大宋,那也是一路横扫。

    直到碰上宗泽,才算是有了一点来自抵抗军的压力。

    再往南,可就是自己的家乡相州了!

    从大帐内出来,岳飞满心担忧,现下他算是明白了,西军在伐辽时候的战败,不能只怪朝廷。

    他们自己问题也很大,刘光世不是不通道理,见识也并不算荒唐,这一番筹谋,至少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但关键你不是那块料啊,你要是真有自己说的那种才能,这番大话也有落实的可能。

    如今看你这兵营、看你这军心士气,看你在中军大帐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缺少统御大军的能力。

    识见对了,能力却远远跟不上!志大才疏的主帅,配上这样一支士气甚低,疲惫涣散的大军。

    纵然人马再多,又能吓住谁人?

    而且这刘光世,刚刚执掌鄜延军,以前也没有什么大的胜绩。

    他怎么就如此自信呢,完全把自家想象当成了现实。

    甚至连女真鞑子也必须按照他的筹划老实行事,全然不接受其他的可能性。

    岳飞是个很务实的人,他觉得这名年纪轻轻,就执掌鄜延军的小刘相公,要是不经过惨痛挫折,好像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个道理:敌人也自有他们的盘算!

    没有人会完全按你的想法来打仗。

    这世上,能指挥敌人的可能也会有,但那得是千年不遇的真英雄。

    就以刘光世如今这个状态,别说自己拙于口舌了,就算自己是苏张复生,将口说出血来,也改变不了刘光世的念头!

    走出鄜延军的兵营,岳飞看着那些精壮的鄜延军士卒,还有他们身上,百战养出的气势。

    这无疑是一支强兵,可是将帅呢?

    看向那酒气熏天的中军大帐,岳飞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回到鼓山,岳飞独自进入宗泽的大帐,宗泽正在俯身观看一份军报。

    他抬了抬头,然后又低了下去,“鹏举回来了。”

    岳飞抱了抱拳,叉手把自己所见所闻,全部说了一遍。

    宗泽一下抬起头来,倒吸一口气,懊恼道:“祸事了,祸事了!我该亲自去的!”

    鄜延军的支援,是宗泽期盼已久的,他在磁州打的太艰难了。

    虽然有李纲在京畿前线为他筹备物资,主战派占了上风之后,江南的漕粮也供给得上。

    但是女真兵马太多,在燕山府打的太顺利。

    河北义军虽然复仇的决心是有的,但毕竟是刚刚成军,前不久还是农民。

    对面不管是郭药师的常胜军,还是女真鞑子,都是打了十几年仗的兵。

    岳飞看着宗泽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便劝道:“宗帅就是亲自去,那刘安世也未必听得进去宗帅的金玉良言。”

    宗泽说道:“本朝重文轻武,我这进士出身的文官,在西北监军时候,多有胡乱指挥者。所以他们西军,不信任文官,我早该料到这一点。”

    “如今我又没有亲自去劝说,他定然以为我轻视于他,说不定还存着一些怨气。”

    岳飞想起刘安世的话,心中暗道他确实有怨气,尤其是对朝廷处置了他爹刘延庆这件事上。

    说起来,刘延庆虽然有罪,但是罪过更大的童贯却没有事。

    这本身就不对劲。

    但是无论如何,如今的战局是最重要的。

    宗泽犹豫了片刻,说道:“就让我再去一趟吧。”

    他这几日身体不好,帐内众人都有些担忧:“如今磁州沿途多有女真哨骑,若是派出的人少了,难以护卫宗帅周全,可派出人多了,反倒容易引来女真大军。”

    “女真骑兵比我们快。”

    “宗帅不可亲往!”

    宗泽权衡再三,确实危险太大。自己并非身强力壮的武将,这几年被贬黜,越发地衰弱。

    大宋时候,走趟远门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是很折磨的。

    那时候道路可没有后世平坦。

    刘光世新到,女真肯定派出了无数的哨骑,在暗中监测他的动作。

    贸然前往,只怕大概率真的会死。

    不是他宗泽怕死,而是如今他死不得。

    磁州义勇,几乎只服宗泽一人,他要是没了,这些义军未必还会听大宋的号令。

    宗泽这人,是有很高的人格魅力的,后来收复东京之后,周围的大盗、义军、流民帅大部分都来投奔了他,而且十分忠心。

    而宗泽死后,大宋也未见的会继续供给这支兵马。

    他长叹一口气,无奈地坐回到椅子上,心已经寒到了谷底。

    世事多艰,国运多舛.

    这时候,儿子宗颖突然说道:“听说定难军又动了,这次是往东打!”

    宗泽点了点头,神色没有舒缓,定难军的动作他也知道。

    所谓的往东打,也是往东北方向的蔚州打,而不是往东南来对付完颜宗望和郭药师。

    这说明,在陈绍那边,解救东京之围从来不是最重要的。

    这其实是很大的罪过,可是如今谁敢去问罪。

    万一惹恼了他,这人要是反了,那大宋彻底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希望了。

    帐中众人听到定难军三个字,总算是打起一些精神,要是没有定难军,他们会更加绝望。

    至今唯有定难军,在正面战场上,堂堂正正地击败了女真大军。打破了女真不可战胜的神话,要知道,他们打的不是女真小队,而是满编的女真西路军。

    金国一小半的军事力量集团。

    宗泽听到定难军,却没有多少振奋,反而更加揪心。

    如今的局势,最艰难的地方就是,即使是大家团结一致,击退了女真鞑子,甚至恢复了河北燕山。

    但是

    还有一个定难军呢。

    他们如今占领的地盘,朝廷是一点也别想抠出来,因为人家已经自行安排官员赴任了。

    他们就会像是安史之乱后的藩镇一样,脱离朝廷的掌控,而且他们的实力,还远强于唐末的藩镇。

    宗泽也知道,如今不是考虑陈绍的事,他至少还是表面臣服朝廷的。

    而且定难军和女真鞑子不一样,他们不会祸害百姓。

    “刘安世不听我言,料其必败,只是希望他身为将门之后,能够在小败之后,马上收拾人马后撤,不要一败涂地。”

——

    陈绍重新回到太原,难免又是一番应酬。

    他还不好不去,因为如今河东并未完全归心,和在定难军其他地盘不一样。

    你要是不去应酬,不和大家搞好关系,人家心中难免会嘀咕。

    这节帅是不是对我们不满?

    久而久之,必生猜疑,为了避免这种内耗,陈绍尽量会给河东地头蛇们面子。

    而且无非就是吃吃喝喝,听曲看舞,要说自己更喜欢打仗,那纯属是装逼。

    今日做东的,是太原李唐臣,他是太原士绅,也是太原府学教授。

    陈绍来时,解了太原之围,他就捐粮五千石,以此答谢陈绍保全了太原的父老乡亲。

    这人有钱,有粮,有功名,而且还掌握了太原府学,河东士子多是他的门生。

    就是陈绍,也不得不给面子。

    酒宴散了之后,陈绍叫人安排了寝室,就在上次萧氏来时住的那间宅子,准备安静一会儿就休息。

    人的情绪挺受外物影响的,刚刚参加完热闹的欢宴,回来安静下来耳边仍旧好似闹哄哄的,心绪也是浮躁,连睡也不易睡着。

    沐浴一番之后,陈绍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看看,如今他已经慢慢习惯了看这时候的书籍。

    即使是这些书竖着印的从右到左,全程繁体,陈绍也毫无压力。

    人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习惯,当他认定了这时候的书,全是这样的之后,也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陈绍很喜欢逐句地去慢慢弄懂意思的过程,本身就能让人静心,算是一种不错的消磨光阴修身养性的方式。

    中华的这些古文,当你脱离了考试的压力,真的去琢磨阅读的时候,会有无穷的乐趣在里面。

    过了没多久,突然有人敲门,陈绍有些奇怪,外面就是大虎。

    一般这种豪宅内院,主人家的卧室分内外,内侧是主人,外侧是贴身丫鬟。

    而陈绍这里比较特殊,他这人太过谨慎,外面住的是大虎。

    而大虎是不敲门的,有什么事,直接就进来了。

    陈绍放下书,来到外面,确实是大虎在敲门,不过房中也来了两个客人。

    为首的一个就是今日做东的李唐臣,还有一个是位中年人,瞧着有些眼熟,说不定也是宴会的客人。

    李唐臣抱拳道:“冒昧来访,搅扰节帅歇息了。”

    “不必客气,请坐。”

    陈绍笑着问道:“这位是?”

    中年人赶忙起身,道:“在下刘继祖。”

    “哦,原来是刘员外,请坐。”

    对刘继祖他有点印象,这是河东第一粮商,好像比李唐臣还有钱。

    其实历史上,这俩人也是留下了自己的名声的,正是他们的鼎力相助,才成全了王禀坚守孤城三百天的壮举。

    《金史·完颜宗翰传》记载:“克太原,杀……豪绅李唐臣、刘继祖等。”

    陈绍问道:“两位前来,定是有所赐教。”

    “不敢不敢!”

    李唐臣笑了笑,他觉得陈绍作为一方节帅,手里有兵有马,地盘又如此之大,能够对他们如此礼遇,已经很罕见了。

    如此人物,定然是要成就一番事业的。

    若是此事不赶紧入伙,等到他杀出河东,恐怕再如今日这般见上一面都难。

    所以他也不再遮遮掩掩,对陈绍说道:“刘兄手里颇有余财,也有收购粮食的门路,如今愿意并入节帅定难军的商队。”

    陈绍抚掌道:“两位如此恩义,叫我如何回报?”

    “这样吧,你选几个族中子弟,帮我管理商队如何?”

    刘继祖站起身来,深深作揖,笑道:“承蒙节帅厚爱,今后我等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绍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两个河东地头蛇来,长得都很端正,四十来岁年纪,正是男人事业心最强的时候。

    他们这属于是带资入股了。

    说实话,在这个时候,还是需要一些魄力的。

    尤其是刘继祖,他这算是散尽家财来投奔陈绍了,所求也很明显,就是要摆脱商人身份,实现阶层跃迁。

    不管他原来是谁的手套,有陈绍的兵马做后盾,手里的资产都可以顺利转移到广源堂商队中。

    两人见陈绍身穿燕服,就知道他原本是要休息了,此时交代了来意,也不多待,喜滋滋地起身告辞。

    等他们走后,陈绍回到房中,心情也颇为愉快。

    自己不辞辛苦,每日赴宴,确实是有用的。

    若是自恃身份,对下倨傲,那么河东的豪绅不会这么简单来投奔。

    他们这次诚意十足,今后又多了条弄粮食的门道,而且光是刘继祖手里的粮食,也是非常重要的。

    他以前肯定也是受某位大人物庇护的,今后可以直接切割了。

    如今这个局势,那人就是再厉害,也无力报复。除非他可以击败陈绍的大军。

    陈绍回到床上,看着那本自己刚刚还在读的《高祖本纪》,不禁点了点头。

    收拢人心,永远是乱世之中最重要的事。

    走出宅子,两人登上同一辆马车,刘继祖笑呵呵地说道:“没想到节帅如此折节,礼遇我等,真乃明主也!”

    李唐臣也点头附和道:“不错,我观当今天下,已到了改朝换代的时节。朝廷如此无能,昏君佞臣,与那契丹何异?南方尚不敢说,北方只能是落在金国或者节帅手中。”

    “你我都是河东人,只能寄希望于节帅获胜,否则异族来袭,即使是故土难离,说不得也要渡江避难了。”

    刘继祖摇头说道,“若是真到了南渡那天,无非是重演晋末旧事,南渡之后岂有我等容身之地。有钱无权,无兵无马,合该为人所图。”

    “今日投奔节帅,即使是兵败随他一起退回西平府,有今日献粮之举,在西夏立足可也!”

    在他们看来,投奔陈绍最大的好处,就是有退路。至不济,陈绍兵败退场,也能当个西夏王。

    还有一点,刘继祖没有挑明,自己手里这些资产,大多是替梁师成经营的。

    即使不献出去,那也终有一日会被收回,倒不如全部拿来做了人情。

    以他的体量,在朝中没有个厉害人庇护,哪能活到现在。

    别的人先不说,童贯来太原第一天,就得把他宰了弄粮食。

    童贯可不是没干过,他每次缺钱、缺粮了,就会拿大商户下手,宰了吃肉。

    而且手段十分简单粗暴,随便安插个罪名,就开始抄家灭门。

    光是在史书上留了姓名,被童贯抄家的豪商,就不下几十个。

    这也是赵佶身边近臣们的常规操作,大宋但凡是能站得住的豪商,基本都是替他们敛财的。

    朱勔去江南,江南的豪商、富户,那才跟见了活阎王一样。

    说起来陈绍确实是最厚道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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