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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御前杀人


西风正紧,暮云低垂。

    在太原府城当中,浑然没有受到金宋开战以后,遍地战火的影响。

    城中百姓,仍然如常过着日子。从河北逃难而来的人等,也都投亲靠友的安置下来。

    纵然没有亲友,阳曲县也张罗了不少庵观寺院,将难民收容下来,每日计口发放柴米酱醋,还有一口每日几文的豆菜钱。

    鞑子虽然撤了,但是这些惊魂未定的难民,也没打算回去河北。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鞑子随时能南下,而河北根本没有人马把守。

    就好像大宋放弃他们了一样。

    除了大宋逃难之民以外,还有很多从云内诸州逃来,尤其是朔州,依附于银州军团而至太原府城的北地难民。

    说起来云内诸州现下也重归大宋治下,可与河北等地逃难而来的百姓还是分出了区别。

    这成千上万的难民,附廓搭起了帐幕,掏出了地窝子,在定难军兵马的监督下布列得整整齐齐,一如军中。

    难民们依附而居,每日由太原府发放粮米烧柴石炭。

    养了这么久,终于有用的着的时候,这几日发的米斗多了一些。

    有很多家都没了的,根本就不打算再回去,陈绍干脆又建立了七八个新营头,从老兵中抽调,给他们配齐了军将都头什长。

    这些能从鞑子铁蹄下,翻山越岭,逃亡河东的汉子,莫不是身强体健,能熬苦,对鞑子又有切齿之恨。

    可谓是上等好兵源。

    等于定难军又扩了三千多人马出来!只要装备完全,再借着一冬好好整练教以战阵,从定难军中抽出的得力军将来教习,在大宋境内,就算的上是相当不错的一支兵马了。

    放在以前边军武将这般擅自扩充军马,自然会为上上下下忌惮。河东路的奏章不知道要飞多少去汴梁,而朝中诸公也会如临大敌,马上料理定难军。

    可是放在现在,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把定难军逼反了,这个责任谁敢负?

    以前经常上书要求裁撤定难军的李纲,近来说话都小心了很多,尽量避免提起陈绍。

    就算有人还不肯屈伏于这武臣淫威,想朝汴梁告什么刁状,指望朝廷中枢出马收拾跋扈武臣也已经不可能了。

    大宋立国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到了山穷水尽的一天,这个由武夫一根军棍打出天下来的王朝,最后因为对武人的过度压制,对文官的过分纵容,而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城外有几十骑徐徐归来,在马背上还商量着什么,时不时手指朝北点去。

    这些人正是出城沿途巡视的陈绍和太原知府李唐臣。

    定难军做事,素来雷厉风行,既然决定了要修路,前期准备已经开始。

    从太原一路北上,多有河谷,又有大唐古道,修路倒也不是很难。

    只要把路修起来,应州的重要性,又将再上一个台阶。

    田间一个中年农夫,看到陈绍等人,突然挥舞着双手叫了一声:“陈统制!”

    陈绍转头看去,并不认识他。

    农夫呲着牙,笑道:“小的从元宝寨开始,就跟随您老,如今听咱们官府的话,带着全家搬河东来啦!”

    陈绍抓住马缰绳,笑着骂道:“那你可是个顶没出息的,元宝寨的弟兄,但凡有胆子上阵的,如今最低都是都头啦。”

    “你喊住我什么事?”

    元宝寨就追随自己的,如今还跟着来了河东,这是真原始股了。

    而且还特别听话,这次动员西北人来河东,响应的人不多,因为西北的日子如今过得很舒服。

    打了几百年仗,突然一下子四面没有敌人了,唯独需要防备的,只有高原上那些饿疯了的吐蕃人。

    这农夫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陈绍很乐意伸伸手。

    “没啥,就是跟您老说一声,今年大收!您看这麦,大收,大收啊!”

    这几声带着关西腔,喊出那种兴奋劲来,很让人动容。

    “你个狗日的,喊得恁起劲,跟他娘打了胜仗一样。”

    农夫哈哈笑道:“种地的遇到丰年大收,不就是打了大胜仗嘛!”

    陈绍笑着挥了挥马鞭,和这个农夫告别之后,进入太原城中。

    他的心情一下变得更好了。

    和李唐臣分别时候,陈绍又特意嘱咐道:“来年的劝农,要好生去做,种的好的奖励农具;把田荒了的懒汉,拽出来游街!”

    李唐臣点了点头,劝农一直是地方官很重要的职责,但是近年来大宋的官府几乎荒废了这个职能。

    在这片土地上,你就算是有冲天之志,也得按这片土地的规矩来——先把地种好。

——

    回到府中,陈绍除去披风,看着布置的十分精致的餐桌,笑道:“我要准备的东西,可都备好了?”

    李玉梅赶紧上前,献宝似得说道:“老爷放心,一件都不少。”

    “那就好。”

    陈绍让她们准备些金珠宝贝,作为礼物,由商队捎回西平府和鄜延路刘府。

    自己的妻妾、姑母甚至连小小的女儿,也准备了玉佩还有小孩子玩意送去。

    李玉梅和刘采薇见他给家人准备礼物,非但不吃醋,还十分高兴。

    因为她们惊喜地发现,妾室也都有礼物。

    这说明自己今后,地位也不会太低,自家老爷是个心疼小妾的好老爷。

    征战在外,又恰逢佳节,陈绍想起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都觉得有几年没见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若是没有李师师的倾囊相助,自己也未必会如此顺利,后来相处中更是对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

    以前读史书,看到周太祖郭威和圣穆皇后柴氏的故事,还有些羡慕。

    如今自己身边也有了这样的女子,叫他如何不思念。

    李玉梅笑道:“老爷还真是多情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两个天天见的,就不值钱了。”

    陈绍哈哈一笑,拍拍她的脸颊,“你们两个小蹄子,是一见不日,如隔三秋。”

——

    女真大军撤走之后,过了近一个月,汴梁才缓过来。

    自从太祖开国,汴梁周围就没有再起战火,人们根本不信,开封府会打仗。

    恰逢中秋,要是搁在往年,城中早就大肆庆贺起来了。

    汴梁各条街道,定然是热闹非凡,车水马龙,摩肩擦踵。更别提大相国寺那些地方,更是人山人海,挤都挤不进去。

    不过今年,虽然也还有一些庆贺活动,却显得很是古怪。

    盛世的表象,被人一戳就破,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

    城外虽然已经没有鞑子,但是来自各地的勤王兵马,暂时还没有撤去。

    依然是一副兵荒马乱的模样。

    大多汴梁居民,只要家中有柴有米的,还是谨慎的闭门不出。

    可是那些升米把柴度日的人家,却还是要出来寻生活。

    正店闭门,一些小食肆遮遮掩掩的还是开张。

    大些的瓦舍重门深锁,半掩门子却帘掀一角。

    柴社不开张,却还有四郊乡民挑担叫卖。

    有些卖饮子的汤坊也悄悄开门,却在水牌上贴着莫谈朝事的招子。

    往年这般佳节,大宋的官僚们向来是潇洒的很,当在家中高卧,与好友相约,根本都懒得再去衙门画卯。

    午后更是要设上古董羹,暖上几角菊花酒,召来三五小娘,呼朋唤友,高会清谈。

    对大宋的官员来说,这种好日子,持续了百年,早就已经习惯。

    辛辛苦苦,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过这种日子么。

    至于那些夙兴夜寐,殚精竭虑,要为这个国家缝缝补补的明相贤臣,多少年不见了!

    不过此刻,瑟瑟秋风中,这些大宋臣僚一身官服,或带元随,或轻车简从。

    大家都很自觉,早早去了各自衙门,不管有没有事做,都待到时辰再回家。

    突然,街道上出现一群侍卫,这些亲卫人人都牵着高头大马,戴着貂帽,未曾披甲全着赤袍。

    腰间佩着长刀马剑,马鞍侧有弓袋箭袋。

    看着着实雄壮,但是百姓们躲在暗处,却忍不住唾骂几句。

    大家捐钱捐物,帮着殿帅高太尉,练出这么一支都门新军。

    在汴梁被围,京畿百姓惨遭屠戮的时候,他们却一直躲在军营里没露面。

    开封府衙的捕快,都上城楼守备了!

    这些亲卫,护送着太上皇的銮舆,直往皇宫而去。

    他自从搬出那个皇宫,极少回去,唯有祭祀、大朝会时候,偶尔会驾临皇城。

    每次也是匆匆就走,不会过夜。

    因为有道士帮他算过,那皇城不是他的福地,艮岳才是。

——

    皇城,宣德门。

    宣德门是大内正门,共列五门,五门皆金钉朱漆,砖石间甃,镌镂龙凤飞云之状,雕甍画栋,峻桷层榱,覆以琉璃瓦。

    官家赵桓带着一众心腹,朝中大臣,在此等候太上皇的銮舆。

    赵桓一脸苦色,愁眉不展。

    他已经知道太上皇干什么来了。

    他没钱花了,要来延福宫的内库中支取钱财。

    本来身为儿子,他不该阻止,但是赵桓还要拿着这些钱,去跟完颜宗望议和呢。

    退一万步说,完颜宗望那里不要了,将来他又提兵打过来,还不是需要这笔钱来维持军备。

    经历过上次被围,赵桓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最怕的就是金兵卷土重来。

    偏偏他爹几次三番,派人跟他讨要钱财,快把赵桓给逼疯了。

    如今他亲自前来,摆明了是拿不到钱誓不罢休。

    赵桓今日专门带了李纲前来,其实最近这段时间,他和李纲的关系很差。

    李纲这人有点霸道,金兵在的时候,君臣还能一心。

    矛盾被暂时压制。

    金兵退了之后,李纲越发的独断专行起来,如今赵桓已经扶持吴敏,逐渐取代李纲的地位。

    但是吴敏不敢怼太上皇,这件事还得让李纲来,人家从年轻时候就敢面斥上皇,属于是老资格了。

    像这种敢‘面刺寡人之过’的老派大宋士大夫,从宋朝中期的泛滥成灾,到如今已经十分罕见了。

    眼看赵桓这幅模样,吴敏在一旁悄声安慰,“官家勿忧,一会臣等自会为官家直言。”

    “多谢爱卿。”赵桓很诚恳地说道。

    这四个字,让在场的官员心中一暖,尤其是那些旧党清流。

    好皇帝啊!

    这才是我们大宋的好皇帝!

    李纲心里叹了口气,要是官家骨头再硬一点,别天天想着给女真鞑子送岁币和赔款就好了。

    这大宋到了如今这个局面,实则已经是处在亡国的边缘,岂能花钱资敌。

    还有一点就是官家对太上皇太软弱了,至今没有处置梁师成、王黼、蔡京之流。

    若是这些奸党,在太上皇的带领下卷土重来,在此把持朝政可如何是好。

    这次官家把自己召来,是关系缓和的开始么?

    这时候,太上皇的车驾缓缓而来。

    那些雄壮英武的都门新军,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首先就给众人来了一个下马威。

    赵桓眉心拧地更紧了。

    他觉得自己这个官家当得,实在是心累.

    女真人用兵马威胁他;定难军用兵马威胁他;如今他爹也要用兵马威胁他

    还都是为了从朕这里弄钱。

    朕哪有钱啊!

    府库中那些钱,他也是宁给女真,不给他爹。

    因为给了女真,他心底还天真地觉得完颜宗望会守信,不再南下侵宋。

    而给了他爹,赵桓很明白,八成是被他爹挥霍一空,连个响都听不到。

    建造一些华丽的宫殿园子,却一次都不去!

    赏给道士妃嫔,动辄就是几十万贯,关键还不是一次性的,而是按月领俸禄!

    饮食:每天吃山珍海味,从各地运到汴梁,有时候运来了又不吃,白白腐坏。

    比如荔枝从福建运到开封,每颗值10贯,需用“快马”运输,昼夜兼程、河豚从江南运到开封,每斤值50贯、葡萄酒从西域引进,每瓶值100贯;

    这些东西,每日都要,日积月累耗费极大,偏偏赵佶只是偶尔吃一口。

    更别提刺绣龙袍锦衣,每日织造新的,他却未必会穿。

    这口腹之欲的惊人浪费,与他在艺术上的花费相比,又是小巫见大巫

    每建造一个园林,就要占地十余里,峰峦起伏,池沼纵横,有亭台楼阁数百座,尽用奇花异石,花费不可胜计。

    关键他干这种事有瘾,有时候甚至会把旧园子拆了从头再建。

    赵佶从銮舆下来时候,众人见他身边陪侍的,竟然是久不露面的梁师成。

    被这个隐相压制十几年,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再次袭来。

    很多官员都低下头去。

    李纲不吃这一套,他冷冷地看着梁师成,眼神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这些奸佞,果然还是贼心不改,定然又是他们鼓动太上皇来此。

    赵佶笑呵呵地看了一眼群臣,那个没胆量的儿子,就被他自动忽视了。

    “诸位爱卿,一向可好?”

    李纲突然向前迈了一步,朗声道:“上皇、官家,臣请二圣下旨,斩杀奸佞梁师成!”

    嗡的一声,宣德门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包括那些陪驾的都门新军,也都是不知所措。

    关键这也太突然了。

    一句话还没说呢就快进到请旨杀人了。

    梁师成眼里闪过一丝怨毒,也不反击,只是颤巍巍地下跪哭泣。

    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李纲,你又要作甚!”李彦在一旁呵斥道。

    宇文虚中此时也在列中,他虽然受过梁师成的提携,但是此时深知,若不除掉梁师成,以他在汴京的人脉,太上皇永远可以轻松夺权。

    此时都门新军,在宣德门外,因为仪仗太大,跟官家的仪仗挤不开,所以还没进来。

    一旦都门新军进宫,如何还有机会杀此贼。

    今日李纲发难,他梁师成今后肯定会更加小心谨慎,若是躲在艮岳,只暗中指挥他的孝子贤孙们,则局势永远不可逆转了!

    大宋若是重新落到太上皇手里,那就彻底没机会了。

    就比如今日,女真鞑子才退兵几天,太上皇竟然亲自来皇宫要钱来了,这不是亡国之君,谁是亡国之君!

    漫说大宋本就不是什么底子很厚的王朝,摊上如此君主,再大的家业也禁不起败坏。

    要说汴梁城中,根基最深厚的,无疑就是梁师成和蔡京。

    蔡京那头,断然是争取不过来的,但是他一门心思为赵佶也不可能。

    但是这个梁师成,绝对是太上皇心腹,有他在汴梁永远不可能掌握在官家手里。

    宇文虚中偷偷向前走了几步,低下头做穿鞋状,暗中取了一块松动的砖藏于袖中。

    然后走到梁师成跟前,作势要去扶他。

    周围的人不疑有他,正在呵斥李纲,突然只听一声闷响。

    只见宇文虚中用小臂,猛地砸在梁师成后脑勺上,似乎是怕他不死,又重重砸了几下。

    然后站起身来,一块砖石,从他袖子里滑落。

    人群再次安静下来,宇文虚中砸完人,突然抬头道:“奸贼以宦官之身,专权十余年,外总枢府,内预朝政,专为谄媚以道主意,竞作淫靡以荡上心,罪状累累,终致金兵南下,人人得而诛之!”

    李彦等宦官赶紧扶起梁师成来,却见他已经有出的气没进的气了。

    李纲在这请斩,众人已经觉得很有种了。

    这里突然冒出一个来,直接当着二圣的面,把梁师成砸死了。

    赵佶惊慌失措,连声高呼:“救驾!来人呐,救驾!”

    一边喊,一边往桥那边赶去,刘锜王德等新军校尉,纷纷上前迎接。

    赵桓也吓得后退了一步,侍卫们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按住。

    宣德门前,多少大臣面如土色。

    宇文虚中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李纲一眼,面无惧色,束手等擒。

——

    福宁殿里。

    赵桓进去就不出来了。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目睹杀人.

    李纲吴敏还有马扩等人,在皇城外苦苦求见,赵桓就是不见。

    内侍邵成章,跪在他的寝宫外,苦口劝说。

    “宇文叔通,乃是官家肱骨之臣,今日为官家出手铲除奸佞,官家若是不保他,恐寒了人心啊!”

    寝宫内,赵桓脸色还很苍白,一句话也不说。

    不一会儿,皇后朱琏带着一群人,迈步赶来。

    见到跪在外面的邵成章,朱琏赶紧说道:“你们这些人在做什么,还不快些把邵总管扶起来!”

    邵成章抬起头,对朱琏说道:“殿下,您快些劝劝官家吧”

    朱琏点头道:“邵总管先请起来,我进去和官家说。”

    邵成章也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了,便起身叹了口气,走到了宫外。

    吴敏和李纲见他出来,赶忙迎了上来,“如何?”

    邵成章摇了摇头。

    要是官家不出面力保,宇文虚中算是完了。

    虽然都知道他存了死志,但是众人还是想把他救出来。

    这件事实在是太惊人了,真不好救.

    “皇后进去了,不知能不能说动官家。”

    李纲咬牙道:“大宋如今还有几个忠肝义胆的良臣!我就是拼死,也要保住宇文叔通!”(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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