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柴火燃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映得苏棠的侧脸暖融融的。

她将处理干净的老母鸡剁成块，用温水仔细焯去血沫，又捞出沥干，动作麻利又熟练。

又把墙角堆着的陶罐，洗得干干净净。

苏棠先在底部铺上几片切好的姜片，再把鸡肉码进陶罐，添足了清水，最后撒上一把晒干的香菇。

她没放太多调料，这年头物资金贵，能有盐就不错了。

苏棠看了眼陶罐，又往罐子里丢了两颗挂在墙上晒干了的山楂。

想着既能去肉腥，又能让汤里多几分清甜。

陶罐被稳稳放在灶膛边的余烬上，用小火慢慢煨着。

随着时间推移，浓郁的肉香混着香菇的醇厚，一点点从罐口溢出来。

顺着门缝飘到院子里，连寒风都仿佛被这香气浸染了。

霍时从屋里出来，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他不是没闻过肉香，逢年过节偶尔也能吃上顿肉，但从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

那香味像是长了脚，丝丝缕缕往鼻腔里钻，勾得人胃里一阵空响。

他抬眼看向厨房的方向，烟筒里冒出的青烟笔直地升向天空，和着那股越来越浓的香气。

让这个原本冷清的院子，竟透出几分烟火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棠掀开陶罐的盖子，一股更馥郁的香气猛地冲出来。

白雾缭绕中，金黄的鸡汤泛着油花，鸡肉炖得酥烂，轻轻一碰就能脱骨。

面粉烙的饼，贴在锅面上，一并熟了。

她盛出满满一大碗，烙饼一并放进空碗里，又从筐里摸出几个冻红薯，埋在灶膛的热灰里焐着。

“可以吃饭了。”苏棠端着鸡汤走出厨房。

霍时一顿，目光落在那碗鸡汤上。

汤色清亮，飘着几片香菇，看着就很有食欲。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淡淡嗯了一声。

苏棠把碗递了过去，边说：“你先趁热喝点吧，厨房里还有，等会儿再带去医院给孩子们。”

霍时伸手接过，指尖触到碗沿的温热，鼻尖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香气。

他迟疑了一下，低头喝了一口。

醇厚的汤汁滑入喉咙，带着恰到好处的咸鲜，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完全没有寻常炖肉的腥味。鸡肉更是入口即化，满口都是肉香。

他愣了愣，抬眼看向苏棠。

她正蹲在灶膛边扒拉着热灰，把焐熟的红薯翻出来，脸上沾了点灰，像只小花猫。

苏棠端着烙饼和红薯出来，见霍时盯着自己，眨了眨眼，解释：“这个是烙饼，红薯也熟了。”

她拿起一个红薯，剥开焦黑的外皮，露出金黄软糯的内里，热气腾腾的。

霍时默默挪开视线，又喝了一口汤。

苏棠坐到他对面，咬了口烙饼，目光扫过墙面上挂着的干香菇和山楂串。

这些东西用麻绳捆着，吊在房梁下，厨房里也挂了好几串，被烟火熏得带着点焦香。

她咽下嘴里的饼，状似随意地问：“这些香菇和山楂，是从哪儿弄来的？看着晒得挺干……”

这话一出，苏棠差点咬着舌头。

呵呵，什么叫晒得挺干的……

这没话找话的样子，也太明显了。

霍时正低头剥红薯皮，动作慢条斯理，闻言抬眼：“山里摘的。”

“山里？”苏棠眼睛亮了亮，“这附近的山，能采到这么多？”

她在末世待久了，对能吃的东西向来敏感。

七十年代的山林还没被过度开采，里头藏着的宝贝肯定不少。

随便摘点野草、野果或者菌菇类的东西，种进空间的地里。

既能升级空间，也多了条食物来源的渠道，紧巴巴的日子还能宽裕些。

最重要的是，能做成吃食，拿去卖了换钱啊！

霍时瞥了她一眼，没错过她眼底的热切，淡淡道，

“星临带着弟妹去采的。夏天雨多的时候，后山的松树下能捡着不少香菇，山楂是秋末摘的，山里野山楂树多。”

苏棠默了默。

在这缺衣少食的年代，日子难过时，总有人挨饿受冻。

穷苦人家的孩子，为了填报肚子，农暇时，会上山摘果，下河摸鱼。

苏棠握着碗的手指紧了紧。

心里却打定了主意。

她要进山一趟。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碰到什么稀缺的草药。

到时候挖到空间种，再利用异能催生一下。

那钱，岂不是手到擒来。

苏棠回过神，抬眼便对上了霍时漆黑的双眼。

霍时的眼睛生得很深邃，像是藏着山涧深处的寒潭，平日里总覆着一层淡淡的冷雾，眼型偏长，眼尾微微下垂，却不显温和，反倒添了几分疏离感。

不管对视多少次，霍时这双眼睛，总能让苏棠多了种被看穿的错觉。

她猜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太心虚了……

她干巴巴地转移霍时的注意力：“这山里，除了香菇和山楂，还有别的吗？”

霍时垂眸，放下空碗，边随手收拾桌面的残渣，语气偏淡：“你问这个干什么？”

苏棠眨巴着眼睛，轻声：“我就随便问问……”

不用霍时说，她也知道。

这青石村，背靠山岭。

开春时有荠菜、马齿苋，漫山遍野都是；夏末的松树林里，能捡着松蘑，雨后石壁上还会长木耳；入了秋，除了山楂，还有酸枣、山枣，运气好能撞见野栗子树。

这都是她从原主的记忆力读取到的信息。

苏棠心头一阵热切。

荠菜马齿苋能当菜，松蘑木耳是好东西，野果能腌渍、能熬糖。

这些要是都收进空间，哪怕只是种子，有异能催着，很快就能长出一片来。

苏棠眼睛泛着光，像是有团小火苗在里头跃动。

那股子跃跃欲试的劲儿，从眼底漫出来，连带着眉梢都染上了轻快的弧度。

霍时动作微顿，抬头看了眼苏棠。

只一眼便看出了她在想什么……

冬雪寒霜的，这时候想着进山，不是去送命吗。

霍时眉心蹙紧，语气淡漠：“前阵子王家的二小子，进山找野兔，踩进猎人设的陷阱，腿骨断了三根，现在还躺炕上哼哼。”

苏棠轻眨眼，表情稍稍收敛了几分。

霍时抬眼看她。

女人双手放在膝盖上，水灵灵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表情迷茫，仿佛没听懂他的意思。

霍时一顿，难得开口：“村里的老猎户脾气倔，开春前总要在林子里下些套，说是防野猪糟蹋开春的庄稼。”

“去年就有只黄羊，被铁夹子咬断半条腿。”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苏棠心里门儿清，面上却不显。

这哪是说什么黄羊，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她点了点头，咬了口红薯，含糊道：“听着挺吓人的，这会儿也没人敢往深处去了吧？”

霍时瞥了她一眼。

苏棠吃得差不了，起身去收拾东西。

吃的，还有三个孩子的换洗衣物，各拿了一套，打包好，递给霍时。

霍时临走前，又看了她一眼。

苏棠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三言两语，就想把她吓住，没那么容易……

没人能挡她的发财路！

苏棠低头又啃了口红薯，心里已经盘算好了。

时间还早，待会儿就出门，天黑前应该能赶回来。

末世那么危险的地方，她都活了下来。

更何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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