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火燃尽时，顶楼积了厚厚一层黑灰，风一吹就散成粉末。柳长风被烧得只剩半条命，瘫在墙角咳着血，看沈青绾的眼神又恨又怕。

“你……你这妖女……”

陆烬没给他再说下去的机会，短刀干脆利落地刺穿了他的心脏。老东西到死都瞪着眼，像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栽在一个“没长大的狐狸”手里。

沈青绾别过脸，不敢看那血腥的场面。手腕却突然被抓住，陆烬的掌心烫得吓人，指腹还沾着没擦净的黑血。

“怕了？”他的声音有点哑，带着刚经历过厮杀的粗粝。

“没有。”她嘴硬，指尖却在发抖。刚才离火失控时，她几乎能感觉到那些鳞尸的痛苦，那股力量太过霸道，让她心惊。

陆烬忽然低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带着点说不清的纵容：“别怕，有我在。”

这五个字像块暖玉，轻轻落在沈青绾心上。她抬头看他，正撞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像冰雪初融时的微光。

可下一秒，陆烬的脸色突然变了。他捂着胸口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黑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黑灰里，晕开一朵朵诡异的花。

“陆烬！”沈青绾连忙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后背的伤口，那里烫得像火炭，“你怎么了？”

“没事……”他咬着牙直起身，额上的冷汗打湿了额发，“柳长风的血……有问题。”

沈青绾这才发现，柳长风的血不是红色，而是暗沉的紫黑色，正顺着刀刃往陆烬手上爬，像有生命的虫子。

“是血咒！”她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玄门叛徒常用的邪术，以自身精血为引，临死前反噬仇人！”

陆烬显然也知道，他甩开她的手，踉跄着往楼下走：“别碰我……这咒会传染。”

可他没走两步就栽倒在地，身体蜷缩起来，皮肤下隐隐有紫黑色的纹路在游走，像极了鳞尸身上的鳞片。

“陆烬！”沈青绾扑过去，想也没想就握住他的手。他的体温高得吓人，指尖却冰凉，“我用离火试试！”

淡蓝色的火焰包裹住他的手腕，紫黑色的纹路果然退了些，可陆烬却疼得闷哼出声，额上青筋暴起。

“别费力气了……”他喘着气，眼神开始涣散，“这咒……专克阳刚之气……离火是纯阳，只会让它更凶……”

沈青绾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看着那些纹路一点点爬上他的脖颈，心脏像被一只手死死攥住。

“那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陆烬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小狐狸……别哭啊……”他抬手想擦她的眼泪，手却在半空中垂落，“记着……锁魂阵的密室里……有本《解咒录》……”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彻底没了声息，眼睛却还睁着，望着沈青绾，像是有什么话没说完。

“陆烬！陆烬你醒醒！”沈青绾使劲摇晃他，可他身体越来越冷，一点反应都没有。

恐惧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从未想过，这个总是气她、威胁她，却又一次次护着她的疯批，会真的倒在她面前。

顶楼的风还在吹，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沈青绾忽然想起他说的“密室”，她爬起来，疯了似的在顶楼翻找。墙角的砖块松动了，她用力一推，果然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

密室里只有一张石桌，上面摆着本泛黄的书，正是《解咒录》。沈青绾抓过书就翻，指尖抖得几乎捏不住纸页。

“血咒……以血亲之血为引……需至阴至纯之物中和……”她的目光猛地停在一行字上，“狐族心头血……可破……”

心头血。

沈青绾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心口。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狐族心头血极为珍贵，取一滴就损百年修为，稍有不慎便会修为尽废，形同凡人。

可她回头看向洞口外，陆烬躺在那里，像尊破碎的雕像。

沈青绾深吸一口气，眼底的犹豫渐渐散去。她想起他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他别扭的关心，想起他那句“别让我觉得，护着你是白费力气”。

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像离火的火星，早已在她心里燃成了燎原之势。

她咬破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血珠——那不是普通的血，是泛着淡淡金光的心头血。她小心翼翼地将血珠滴在陆烬的唇上，看着它慢慢渗入。

奇迹发生了。

陆烬脖颈上的紫黑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胸口也开始起伏。

沈青绾松了口气，刚想笑，却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失去意识前，她好像被人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传来熟悉的、带着后怕的低喃。

“傻子……谁让你这么做的……”

再次醒来时，沈青绾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房间里，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毯上，暖洋洋的。

她动了动手指，感觉浑身酸软无力，体内的灵力空空荡荡——果然，心头血的代价不小。

“醒了？”

陆烬的声音从床边传来。她转头看去，他坐在那里，脸色还有点苍白，却已经没了大碍，正拿着那本《解咒录》翻着，手指在“狐族心头血”那页轻轻摩挲。

“你……”

“别说话。”他放下书，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这是补灵力的，我让研究所配的。”

沈青绾看着那碗药，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他打断她，黑眸里情绪复杂，有感激，有后怕，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沉重，“沈青绾，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变成凡人？”

“知道。”她小声说。

“那你还……”

“你也差点死了啊。”她抬头看他，眼神清澈，“你死了，谁给我弟弟治病？谁……护着我？”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很轻，却清晰地落在陆烬耳里。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猛地别过脸，耳根却悄悄红了。

沈青绾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忽然觉得，损失百年修为，好像也没那么糟。

至少，这只疯批的心里，好像真的有她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房间里弥漫着药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心动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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