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吟片刻，“好，朕准了。只是你要当心，他若是连无辜的大侄子都想迫害，势必不会放过你。”

秦文渊掀起衣袍跪下给皇帝行了一礼，“多谢陛下，臣自会当心。”

皇帝颔首，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在侍卫保护下离开了将军府。

秦文渊阴沉着脸，沉默着往外走。

柳思月担心他，也跟了出去，“夫君要查的是谁？连陛下都嘱咐要当心，是很危险的人吗？”

“是丞相。”秦文渊本不想让柳思月担忧，可若是什么都不叫她知道，只怕她会更担忧，于是思索片刻，索性同柳思月说了实话，“赵如兰死了，只怕丞相是将仇记在了我们身上。”

一开始他也想过忠勇候徐明远，但徐明远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何况只是官降三级而已，不至于杀人，再者，报复在赵如兰身上，已经让他的怒气消退了一大半。

徐明远可能会在朝堂上继续跟自己作对，但绝对不敢动手杀人。

有这么狠毒心思和手段的，只有赵程一个人。

柳思月惊讶了一瞬，但很快接受了现实，“是我害了将军府……我去，他有什么要害的，就都报复在我身上好了。”

秦文渊拉了她一把，“不许胡说，从一开始存害人之心的就不是你我，你我不过是小惩大诫回去，这也要算你的错那可太不讲理了。”

见柳思月稍稍冷静下来，秦文渊才稍微放缓了声音，“你在家照顾好母亲和山儿，我一定会将赵程抓回来。”

握紧了柳思月的手，秦文渊声音低沉，“夫人，不要胡思乱想，外头的事有我，家里还要依仗夫人操持打理。”

“你放心。”柳思月如何能不明白他的心思，于是温声回应，“你只管去，家里不用担心，切记平安回来。”

秦文渊应了一声，大步朝外走去。

屋内，秦文山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敷上金疮药而恢复一些。

几个大夫束手无策，对着追问的秦瀚洲连连叹息，“我等常年在京城，所学不过治些小伤感冒，实在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重伤，不知可否请军医过来？或许能治一二。”

秦瀚洲看着这群没用的东西只觉得心头窝火，摆摆手让他们都滚蛋，转而让人到兵营里找军医过来。

秦老夫人这时也缓缓醒了过来，一睁眼便急着要找秦文山，“山儿，我的山儿如何了？”

林氏伺候在她床畔，急忙伸手去扶，“婆母，山儿还没有醒呢，您别急，已经去请军医来了，陛下方才也来过，赏了宫里的金疮药，山儿一定会无事的。”

秦老夫人哀嚎一声，哭着又要昏死过去。

旁边的大夫急忙又刺了一针，这才稳住了秦老夫人，没让她再度倒下。

可秦老夫人还是软软倒在了林氏怀中。

过了好一会，她才强撑着身子要起来，“扶我……扶我去看山儿。”

“哎。”林氏不敢阻拦，和嬷嬷一左一右扶着秦老夫人起身出了门。

秦文山身侧围着几个兄弟，嘻嘻趴在他床畔，难得面色凝重直勾勾盯着。

一见秦老夫人来了，几位公子都让开一条道，好让秦老夫人看看孙儿。

“我的山儿——”一瞧见秦文山那惨白的脸色，秦老夫人哀嚎着就要软软倒下。

林氏和柳思月急忙伸手去扶。

刚要说什么，却听得床榻上的嘻嘻板着小脸很是严肃，“祖母，大哥哥不会有事的，我算过了，他的寿元还长着呢，只是有这么一个劫，渡过去之后往后余生就会平安了。”

柳思月听得眉头直跳，“你何时学会算命？”

嘻嘻小脸严肃，“天机不可泄露。”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

方才被皇帝伯伯从宫里带回家的时候，她在路上不知为何忽然一阵犯困，竟倒在皇帝伯伯怀里睡了一觉。

在梦里，嘻嘻见到了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

如果让她来描述那是个什么地方的话，那一定是仙境。

因为人世间没有那样好看的地方。

仙境很大很大，嘻嘻一直走一直走，却不知道尽头在什么地方。

她看到了自己。

看到自己趴在六哥身边，然后六哥醒了，看到五哥也倒下了，然后五哥康复，再之后，还看到了大哥……

她看到大哥中箭昏迷，之后又醒了过来，往后余生娶妻生子一直平安顺遂。

还看到了没见过面的二哥，那应该是二哥吧，二哥明年就会金榜题名，三元及第，皇帝伯伯很高兴，问二哥想要什么，二哥说他苦心读书都是为了大祁，不需要赏赐，只求陛下能够给他一个效忠大祁的机会。

二哥又说只是考试的时候多了几丝福运，而福运都是妹妹给的，希望把赏赐给妹妹。

还看到了四哥，四哥后来的性子没有那么腼腆了，同人说话也能多说两句了，成亲之后更是开朗了许多……

嘻嘻再要看时，马车却停了下来，皇帝伯伯抱着她下了马车。

一晃悠，她醒了。

虽然不知道梦境是真还是假，但是六哥五哥的事情都是真的，那后头看到的那些，也一定是真的！

嘻嘻很是笃定，“娘，嘻嘻不骗人，嘻嘻真的知道！”

柳思月想说什么，但看着秦老夫人的脸色好像真因为嘻嘻这两句话而缓和了一些，便也没有再说。

其实她是不大信的。

小孩子家胡说的话，哪能信呢。

但秦老夫人相信，“咱们嘻嘻是福宝，福宝说没事就一定没事，如何，军医何时到？”

她的状态已经比方才好了许多，如今都能强撑着精神看秦瀚洲了。

“娘放心，已经让人去请了，很快就能到。”秦瀚洲柔声宽慰着，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响动，是军医到了。

几人急忙让开位置，好让军医查看秦文山的伤势。

“好在箭矢无毒。”军医很快给出回复，“只是伤口太深了，得给大公子缝上，请老夫人和两位夫人避一避吧，伤口翻出来见血见肉的，还是不要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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