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小区门口那尊镇宅石狮子的脸，只是这张脸会杀人。

王磊的消防斧卡在面具人的肩甲缝里，拔出来时带起一串火星。斧刃明明劈中了咽喉位置，却只在青铜面上留下道白痕，对方连晃都没晃一下，反手一刀劈过来，带起的风刮得王磊脸皮发麻。

“这玩意儿是开挂了吧？”  他借着蒸汽战车的掩护往后跳，靴底碾过地上的血渍，在堤坝上滑出半尺远。眼前的二十个面具人呈三角阵推进，步伐整齐得像被设定好的机器人，手里的长刀劈砍时带着金属嗡鸣，墨家弟子的铁盾被砍得像纸糊的，已经有三个弟子倒在血泊里，伤口都在咽喉  ——  精准得可怕。

“他们的甲胄是玄铁混琉璃铸的！”  苏清瑶的声音从战车顶上传来，她正用望远镜观察敌阵，镜片反射的光在面具上跳荡，“普通刀剑根本砍不透，得找接缝！”

王磊闻言眯起眼，视线扫过面具人的关节处。果然，在肩甲与臂甲连接的地方，有道半寸宽的缝隙，里面隐约露出深色的皮革  ——  那是甲胄唯一的弱点，像极了老式防盗门的合页，看着结实，实则经不起巧劲。

“钩镰枪！”  他突然吼道，声音压过兵器碰撞声，“给我挑他们的咯吱窝！”

墨家弟子们瞬间会意。两个手持钩镰枪的弟子从侧面包抄，枪尖精准地探向最近那个面具人的肩缝。只听  “咔哒”  一声脆响，枪尖勾住了皮革系带，两人猛地往后拽，竟真的把肩甲扯得松动了半寸。

“就是现在！”  王磊抓住机会，消防斧顺着缝隙捅进去。这次没再被弹开，斧刃没入半尺深，面具人终于发出一声闷哼，动作迟滞了瞬间。

但这瞬间足够致命。苏清瑶从战车顶上掷出的银针，精准地扎进了对方的脖颈动脉，银亮的针尾在月光下轻轻颤动。面具人捂着脖子后退两步，青铜面具下渗出黑血  ——  是苏清瑶特制的  “破甲毒”，专克玄铁甲胄的缝隙。

“有效！”  赵姬的欢呼声刚起，剩下的面具人突然变阵。他们放弃了单打独斗，背靠背组成圆阵，长刀在外围划出银光，钩镰枪根本递不进去，反而有个弟子的枪杆被生生砍断，断口平整得像被电锯切过。

“这群家伙还会战术调整？”  王磊咂舌，突然注意到面具人胸口的纹章  ——  不是秦军的玄鸟，而是个扭曲的  “墨”  字，边缘缠着锁链，看着像某种诅咒标记。

蒸汽战车的烟囱突然  “噗”  地喷出股白烟，是压力过大的预警。王磊拍了拍战车外壳，突然有了主意：“清瑶，给战车加足蒸汽！赵姬，带你的人往左侧退，把他们引到斜坡上！”

“你想干什么？”  赵姬拽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她的赵国骑兵已经损失了一半，战马似乎很怕面具人的气息，老是刨蹄子。

“给他们表演个‘铁板烧’。”  王磊笑得露出白牙，猛地扳动战车操纵杆，车头的撞角突然弹出半尺，上面还缠着浸了火油的麻布，“等会儿听我口令，往死里烧！”

***  面具人果然中计。见赵姬的骑兵往斜坡撤退，他们立刻变阵追击，步伐快得像阵风，在堤坝上踏出沉闷的咚咚声。王磊盯着他们的脚，突然发现这些人走路时膝盖几乎不弯，更像是用某种机关驱动的傀儡  ——  难怪动作这么精准，却少了活人该有的灵动感。

“就是这儿！”  当面具人全部踏入斜坡时，王磊点燃了车头的麻布。火舌顺着撞角往上窜，他猛地踩下油门，蒸汽战车像头喷火的公牛冲出去，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里，还夹杂着铁链拖动的脆响  ——  他在车后拴了串带倒刺的铁球，专门用来绊倒追兵。

第一个面具人被铁球勾住脚踝，踉跄着往前扑。王磊没给他站稳的机会，战车撞角精准地顶在他胸口，玄铁甲胄竟被撞得凹陷下去，对方像个破麻袋似的飞出去，撞在后面的同伴身上，圆阵瞬间乱了。

“钩镰枪跟上！”  王磊的吼声混在蒸汽嘶鸣里。墨家弟子们趁机上前，枪尖专挑面具人的关节缝，这次有了战车掩护，成功率高了不止一倍。有个弟子甚至把枪尖探进了面具人的腰腹接缝，一拧枪杆，对方的动作立刻变得僵硬，像是被卡住的齿轮。

混乱中，王磊的消防斧盯上了最前面那个面具人。这家伙比同伴高半个头，面具上刻着道狰狞的刀疤，和墨尘坠崖后脸上的伤痕位置惊人地相似。王磊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斧刃劈过去时故意偏了半寸，正好砍在对方的面具系带处。

“咔哒。”

青铜面具应声落地，在月光下翻滚了两圈，露出下面的脸。

王磊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那确实是张与墨尘七分相似的脸，只是肤色惨白得像涂了石灰，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黑，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黑血  ——  是刚才苏清瑶的毒针造成的。最诡异的是他的额头，有个淡红色的印记，形状和墨家秘库的天工炉标记一模一样。

“墨尘？”  王磊的声音发颤，斧刃差点脱手。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机械地举起长刀，刀尖直指王磊的心脏。但就在这时，他的动作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中，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怪响，黑血顺着嘴角往外涌。

“他在退化！”  苏清瑶突然惊呼，手里的银针掉在地上，“是秘术后遗症！用活人改造的傀儡，撑不了太久！”

王磊猛地看向其他面具人。果然，有三个面具人已经倒在地上，身体蜷缩成虾状，甲胄缝隙里渗出黑血，面具下的脸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露出的皮肤下青筋暴起，像有虫子在爬。

“吕不韦这个畜生……”  王磊的拳头攥得发白，消防斧在手里抖得厉害。他终于明白那些  “墨”  字纹章的意思了  ——  这些死士根本就是用墨家后代改造的，用秘术抹去神智，再套上玄铁甲胄，变成不知疼痛的杀人机器。

最前面的面具人还在抽搐，突然抬起头，死寂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清明，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王磊凑过去想听清，对方却猛地咳出一大口黑血，溅在王磊的手背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救……  救……”  他只吐出两个字，头就猛地垂了下去，彻底没了声息。

王磊的手指抚过对方逐渐冰冷的脸颊，突然摸到耳后有个细小的刺青  ——  是个  “尘”  字，被针孔密密麻麻地围着，像个囚笼。

“墨尘……”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突然想起墨尘坠崖前扔给他的那半块玉佩，背面似乎也有类似的针孔。

难道墨尘早就知道了？难道他的  “叛变”  根本是为了查这件事？

“小心！”  赵姬的尖叫把他拽回现实。剩下的七个面具人突然自爆了似的，无视钩镰枪的拉扯，疯了似的往蒸汽战车扑，长刀劈砍在车身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竟硬生生砍出了几道凹痕。

王磊猛地发动战车后退，却在后视镜里看见个更惊悚的画面  ——  那个已经死去的面具人胸口，玄铁甲胄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青铜机关盒，盒盖上刻着的，正是天工炉的完整图谱，旁边还有行小字：

“三十七号实验体，墨氏血脉纯度  73%”

三十七号？

王磊的心脏瞬间被攥紧。如果这是三十七号，那前面的三十六号在哪？还有多少墨家后代被当成了实验体？

蒸汽战车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是甲胄碎片卡住了车轮。王磊低头去掰碎片时，眼角余光瞥见最后一个面具人举起了长刀，刀身上映出的，是他自己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而对方的面具还没掉，在月光下，那道狰狞的刀疤仿佛在动，像在无声地诉说着某个被掩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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