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焦黄，骨瘦如柴，身上衣衫破烂不堪。

当张曦看着眼前的叶谦时，他的眉头不由轻皱在了一起，张曦没想到，叶谦这位举人却是如同街上的乞丐一样寒酸。

“张老爷，在下叶谦，有礼了。”

就在张曦上下打量叶谦之时，叶谦当即拱手开口。

而对于张曦的打量，叶谦也心知肚明。

什么穷秀才富举人，在叶谦看来那就是扯淡。

后世所言，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们这些读书人若未能考取功名，入朝为官，都是多说无益。

“你就是叶举人？”

叶谦笑了笑：“正是！”

再次打量了一番叶谦，张曦当即将拜帖取出：“拜帖所述之法可真？”

叶谦点了点头。

“叶举人既有此法，何故……”

不等张曦把话说完，叶谦当即笑着将其打断。

“张老爷，有些话可不兴说啊。按《律令》，贩卖私盐者杖责一百并判处三年徒刑，涉及私盐交易的相关人员均受牵连处罚。”

“我叶谦既为举人，又如何会知法犯法。”

“再者，我叶谦心怀雄志，唯一所念便是入朝为官，造福一方百姓，盯着商贾的名号，这不合适。”

“但张老爷不同。”

“张老爷手持盐引，是朝廷承认的盐商，张老爷若得此法，将其推广，于大明皇朝可是不世之功！后世之人也会将张老爷的功绩记于史册，供后世之人效仿。”

叶谦侃侃而谈，张曦也十分动心，可这并没有打消张曦心中的顾虑。

“我如何能够相信叶举人？”

叶谦一笑：“有道事实胜于雄辩，张老爷只需给叶某取来一袋粗盐，是真是假，明日便知！”

胸有成竹，自信满满。

此刻的张曦也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光，难不成真是以貌取人了？

“张老爷，既然叶举人这般胸有成竹，那不妨就让他试试又何妨呢。”

孙弘懿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原来，孙弘懿一直都在门后听着两人的谈话。

看着一脸笑意的孙弘懿，张曦这次没有在踌躇，当即命人取来了一袋粗盐交给了叶谦。

“张老爷，今后你会为今天的决定而感到庆幸的。”

叶谦颠了颠手中用小布袋装着的粗盐，说完之后便要离去，却不曾想孙弘懿出声让其停下了脚步。

“叶举人，对于信中所述的提炼执法，孙某也十分感兴趣，不知是否有荣幸观摩？”

叶谦回头看着孙弘懿，在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叶谦突然咧嘴一笑：“县太爷既然有此雅兴，叶某自然不会拒绝。”

此话一出，孙弘懿不由一愣。

孙弘懿正是吴县县太爷。

他走马上任不过三日，因跟张曦是旧识，在这三日时间他一直都在张府未曾离开过，甚至就连县衙的县丞，主薄等人皆是不知他已经到了吴县，让孙弘懿奇怪的是，叶谦竟是一语到处了自己县太爷的身份。

“青袍绣鸳鸯，腰间青白玉，我曾听人提起过，此次走马上任的县太爷姓孙，名弘懿，字正谊。而咱们这位新上任的县太爷据说与张老爷乃是旧识，所以斗胆猜测。”

听着叶谦的话，孙弘懿不禁大笑了起来。

观察细微，有常人所不能及的敏锐，此刻的孙弘懿对叶谦突然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叶举人果真聪慧过人。”

“那不知叶举人可否给本知县薄面，让吾观摩。”

叶谦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点头应承。

……

叶家。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叶氏跟阿妹两人也有了精神，此刻正在泥巴院中忙活。

随着一辆马车缓缓停靠院外，阿妹停下忙活。

“阿娘快看，是马车。”

作为大明最底层的穷苦百姓，在阿妹的潜意识当中，马车这种交通工具是富人才有资格拥有的，而此刻一辆马车停靠自家院外，这让阿妹有些好奇，同时，心中也有些惶恐。

阿妹在担心，来人会是周家人。

叶氏闻言，放下手中扫帚，正欲上前询问之际，忽见叶谦从马车上走下，母女二人愣神之时，叶谦已然来到两人身前。

“阿娘，你身体虚弱，现不宜劳累，这里的活一会儿交给我就成。”

“阿妹，扶阿娘进屋休息去。”

叶氏看着叶谦身后的孙弘懿，本想开口询问什么，但见到叶谦笑着摇了摇头，叶氏也任由阿妹搀扶朝着房间走去。

“县太爷，寒舍简陋，县太爷别介意。”

孙弘懿摆了摆手道：“叶举人能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高中举人，实在让人敬佩，只是可惜了……”

对于孙弘懿为说完的话，叶谦自然明白，无非就是关于朝廷取消科举的事情罢了。

“或是时不待我，不过也无碍，是金子无论在何处，都会绽放出它自身的光芒。”

孙弘懿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叶举人，这关于细盐提炼一事……”

“县太爷稍安勿躁，在开始之前我还需准备一些需要用到的东西。”

约摸半个时辰，叶家上空升起寥寥炊烟。

院落当中，待到火炉燃起烈火之后，叶谦将装着粗盐的小布袋取出放在身前石板上，在反复的捶打之后，一颗颗大指头大小的粗盐变成了小颗粒状，随后扔如沸腾的水里。

大火熬制，直至锅中粗盐完全溶于水中，叶谦取过身旁填充好黄泥跟竹炭的竹筒，将盐水灌入其中第一次过滤。

随后，叶谦将过滤好的盐水继续放入锅中大火熬制，反复几次后，原本半锅盐水此刻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此刻也可以清楚看到，锅中盐水表面飘浮的黑色颗粒杂质。

在将颗粒杂质用纱布过滤之后，叶谦继续将剩下的盐水用竹筒过滤，继续熬煮，直到准备好的竹筒全部用完，锅里所剩的盐水也只剩下一点点。

在大火的熬煮下，最后一点盐水慢慢蒸发，只剩下一些淡黄色的晶体。

看着叶谦停下手中动作，孙弘懿忍不住上前看向了锅里。

“叶举人，这盐何故这般颜色？”

叶谦笑了笑，伸手沾了一点放进嘴里，虽说味道依旧苦涩，但最终的提炼才刚刚开始。

“县太爷稍安勿躁，现在的盐不过卤水结晶，还算不上是盐。”

说罢，叶谦将黄色晶体取出放入水中融化，继续大火熬制，而此刻，距离叶谦提炼细盐已经过去了足足三个时辰。

等候一旁的孙弘懿早已经有了困倦之一，迷糊之中竟是坐在石凳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谦的兴奋声突然将孙弘懿从睡梦中惊醒。

“成了！”

听着叶谦的话，孙弘懿迫不及待上前，当看着锅里那白花花，且细腻的晶体，他忍不住伸手沾取一点放入嘴里。

“细盐！这果真是细盐！”

“这品质，甚至比上供的食盐更为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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