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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血溅缀霞阁 死口断迷踪


冰冷的金锭在侯砚卿指间沉甸甸地转动,蝎形徽记的尾钩在昏黄的灯笼光下闪烁着阴毒的幽光,仿佛活物。赵阿秋瘫在泥水里,身体筛糠般抖着,牙齿咯咯的撞击声清晰可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脖子。侯砚卿那句“蝎印代表谁”的问话,如同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

“是…是柳才人…宫里的…香兰姐姐…给的…”  赵阿秋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绝望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抠出来,“说…说只要按她说的…往…往那树洞里…塞一次东西…就…就给我一块金子…我…我阿弟…阿弟病得快死了…郎中说…要百年老参吊命…参…参贵比金子…我…我实在没办法啊侯爷…我…我该死…我贪心…”  她语无伦次,恐惧和悔恨的泪水混着泥水汹涌而下。

柳才人!香兰!

侯砚卿眼神骤然一缩,锐利如刀锋!柳才人自己就是那魇偶的受害者,夜夜惊魂,几近崩溃!她宫中的大宫女香兰,竟是这魇偶的执行者?这不合常理!除非……柳才人根本就是自导自演!用自身的痛苦作为掩护,演一出苦肉计,目的就是嫁祸杨贵妃或太子,搅乱这深宫浑水!

“带走!”  侯砚卿猛地起身,墨色披风在雨中划出一道凌厉如刀的弧线,冰冷的水珠四溅,“立刻去柳才人寝宫!控制那个叫香兰的宫女!要活的!我要亲口问她!”  最后几个字,带着森然的寒意。

杂役房的混乱在番役的呵斥下迅速平息。赵阿秋被两个壮实宦官粗暴地架起,拖死狗般拽离泥泞。侯砚卿带着人,如同裹挟着死亡气息的阴云,顶着瓢泼大雨,踏着泥泞不堪的宫道,直扑位于西六宫偏僻角落的缀霞阁。雨势狂暴,冲刷着宫道上凌乱的脚印,也冲刷着赵阿秋挣扎时在泥地上拖出的、点点猩红的血迹,在灯笼光下迅速被稀释成淡淡的粉痕,旋即又被新的泥水覆盖。

缀霞阁内灯火通明,却笼罩在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恐慌之中。值夜的宫女太监们如同惊弓之鸟,缩在廊下角落,脸色惨白,大气不敢出。殿内弥漫着浓重的安息香和药味。柳才人受惊过度,服了御医开的重剂安神汤,早已昏睡不醒,人事不知。

侯砚卿带着一身寒气与水汽踏入正殿,脚步踩在光洁的金砖上,留下清晰的水痕。他目光如电,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众人。

“香兰呢?”  声音不高,却让殿内温度骤降。

一个掌事宫女战战兢兢上前,腿肚子都在打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回…回侯爷,香兰姐姐…香兰姐姐她…方才…方才柳才人服药后安稳了些,她说…说去小厨房给才人煨点定神的百合莲子羹…一直…一直没回来…奴…奴婢也正觉得奇怪…”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侯砚卿的心脏。“搜!立刻给我搜!犄角旮旯,一处不许放过!”  命令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番役们如狼似虎般扑向殿后。沉重的脚步声、翻动器物的碰撞声打破了殿内的死寂。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息都无比漫长。侯砚卿负手立于殿中,雨水顺着他的披风下摆滴落,在光洁的地面上积成一小滩水渍。他盯着那滩水,眼神幽深。

不到半盏茶功夫!

一声压抑的、带着明显惊骇的呼喊,猛地从后殿最深处、堆放杂物布料的耳房方向传来:“侯爷!在…在这里!”

众人心头猛地一沉!侯砚卿脚步如风,率先冲向声音来源。王公公等人紧随其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实质的屏障,在众人冲入那间狭窄、堆满箱笼杂物的耳房时,劈头盖脸地撞了上来!瞬间盖过了殿内残留的所有熏香气和药味!

借着番役高举的、因手抖而微微摇晃的灯笼光,角落里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一个穿着柳才人宫中二等宫女服色、身形熟悉的女子,蜷缩着倒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她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把锋利的、寒光闪闪的裁衣剪子!剪子的木柄还露在外面,但锋利的尖端,已经深深没入了她的胸腔,直没至柄!鲜血如同泉涌,浸透了她前襟湖蓝色的宫装,在地上蜿蜒流淌出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尚未完全凝固,在灯光下反射着粘稠的光泽。她双目圆睁,瞳孔早已扩散成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直勾勾地“望”着低矮的、布满蛛网的房梁,脸上凝固着一种极度的惊骇和一丝……深入骨髓的、难以置信的怨毒!

正是柳才人的贴身大宫女,香兰!

她死了。死得透透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线索,在这最关键、最接近核心的时刻,被一只无形而狠辣的手,干净利落、毫不留情地掐断了!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侯砚卿站在血泊边缘,面沉如水,如同万年寒潭,不起一丝波澜。香兰的尸体就在眼前,那扭曲凝固的表情仿佛无声的控诉。赵阿秋的指认言犹在耳,那枚带着诡异蝎印、冰冷沉重的金锭此刻正沉甸甸地躺在他怀里。柳才人宫中大宫女是执行者,而赵阿秋不过是她收买的、传递最后一棒的小卒。这似乎是一个完整的链条:失宠的柳才人,因妒生恨,自导自演一出魇偶惊魂的苦肉计,既可博取圣人垂怜,又可嫁祸于得宠的贵妃或根基未稳的太子,搅乱这一池浑水,乱中取利。

太“完整”了。完整得像一出精心排演、环环相扣的戏。香兰这关键一环的死,更是将这出戏推向了“死无对证”的完美高潮。完美得…令人心头发冷。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香兰扭曲僵硬的脸,那凝固的怨毒表情,如同一个无声的嘲讽。她的右手,也紧紧地攥着拳头,保持着临死前最后的姿势。侯砚卿蹲下身,不顾浓重的血腥气,伸出带着鹿皮手套的手,用力掰开那早已冰冷僵硬、指节泛白的手指。

掌心空空如也。

什么也没有。只有冰冷的皮肤和凝固的血迹。

侯砚卿站起身,走到这间耳房唯一的一扇破旧木格小窗前。窗栓是插着的,从内侧插得严严实实,没有被撬动的痕迹。窗纸早已破损不堪,露出几个黑乎乎的窟窿。窗外,是缀霞阁后墙根下一条狭窄的、堆满落叶和杂物的通道,通向更僻静荒芜的宫苑角落。雨水顺着残破的屋檐滴落,在窗下的青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借着番役举高的灯笼光,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一寸寸扫过积满灰尘的窗台、布满污渍的窗棂、以及窗下湿漉漉、布满青苔和落叶的地面。

没有新鲜的脚印。没有挣扎搏斗的痕迹。干净得…过分。仿佛香兰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然后自己将那把锋利的剪刀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然而,就在侯砚卿的目光掠过窗棂内侧靠近插销处的一小片区域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异常。那里积着一层薄薄的浮灰,但灰尘之上,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不同于普通灰尘的痕迹。他伸出手指,指尖隔着鹿皮手套,极其小心地拂过那片灰尘。

指尖传来极其细微的、油腻的触感。一种滑腻腻的感觉,不同于灰尘的干涩。他将指尖凑到鼻端,隔着鹿皮手套仔细嗅闻。

一丝极淡、几乎被浓烈血腥味完全掩盖的、如同劣质脂粉混合着某种草药的特殊味道,萦绕不散!这味道…他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人偶腹中那诡异填充物的苦涩腥甜!还有,永和堂药铺那阴暗潮湿库房里,堆积的药材散发出的、混杂着霉味和特殊药气的、令人印象深刻的独特气息!

香兰是被人灭口!而且是被一个极其熟悉缀霞阁格局、能悄无声息潜入、身手利落、一击毙命的专业杀手灭口!更重要的是,这个杀手身上,带着永和堂药铺特有的气息!那枚蝎印金锭,那幕后真正的操盘手,指向的绝不是已然失势、连自己大宫女都无法掌控的柳才人!柳才人,甚至香兰,都不过是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真正的黑手,隐藏在更深、更暗的地方,利用柳才人的嫉妒和香兰的贪婪,精心布置了这个死局!那蝎印,就是幕后之人的标记!

侯砚卿缓缓直起身,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融入脚下冰冷的血泊中。他最后看了一眼香兰死不瞑目、凝固着怨毒的脸,转身,声音冷冽如万载玄冰,穿透哗哗的雨幕,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耳房中,也砸在每一个惊魂未定的宫人心头:

“柳才人御下无方,心怀怨望,指使宫女香兰、勾结尚服局赵阿秋,制作魇偶,行巫蛊厌胜之术,诅咒宫闱,嫁祸贵人,意图搅乱朝局,其心可诛!香兰事败,畏罪自戕!赵阿秋供认不讳,人赃并获!”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面无人色的宫人们,最终落在王公公惊愕万状、欲言又止的脸上,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铁楔钉入棺木:

“此案,就此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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