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民心所向,情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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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将乞儿国皇宫的琉璃瓦染上一层暖金。然而,这往日能让人心境开阔的景致,此刻落在毛草灵眼中,却只余一片沉甸甸的迷茫。她独立于寝宫最高的露台之上,凭栏远眺,目光掠过层层叠叠的宫殿飞檐,试图望向更远的南方——那是大唐的方向。
十年了。
距离那场荒诞又充满机遇的和亲,竟然已过去了整整十年。她从那个在青楼中惶惑无依、只能凭借一点现代急智和不服输的韧劲求存的“罪臣之女”,成为了这北方强国实际上的女主人,百姓口中贤德与智慧并存的“凤主”。她在这里倾注了心血,收获了爱情(至少她曾深信不疑),拥有了权力,也赢得了难以想象的尊崇。
可“十年之约”像一道猝不及防的惊雷,劈开了这看似稳固的一切。大唐的使者带着皇帝的亲笔信,就安置在宫外的驿馆中。信中的言辞恳切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期许,许诺她归国后尊荣无限的“国后夫人”之位,字里行间更暗含着对当年让她替嫁的一丝补偿之意,以及……来自家族血脉的、无法彻底割舍的召唤。
她的指尖冰凉,轻轻摩挲着栏杆上雕刻的精美凤纹。这凤鸟,是乞儿国的图腾,也是宇文昊给予她的、仅次于皇权的尊贵象征。
“灵儿,风大。”一件还带着体温的玄色绣金龙纹斗篷,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宇文昊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从后面拥住她,只是并肩而立,同样望向远方。
毛草灵没有回头,只是将斗篷拢紧了些许。上面残留的龙涎香气,是她早已熟悉入骨的味道。这十年,他们并肩作战,铲除异己,推行新政,抵御外侮,将一個贫弱的“乞儿之国”治理成如今北疆谁也不敢小觑的强盛王朝。他们有过争执,有过猜疑,更有过无数个深夜依偎、共商国是的亲密无间。她以为,他们早已是彼此最坚不可摧的同盟,是灵魂与事业都紧密缠绕的伴侣。
可当大唐使者的车驾抵达城下那一刻,她清晰地看到了宇文昊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与阴鸷。虽然他很快掩饰下去,并以极高的礼遇接待了使者,但那一瞬间的裂痕,真实地存在了。
“昊哥,”她轻声开口,声音被晨风吹得有些飘忽,“你说,长安城的牡丹,如今开得可还好?我……都快记不清它们的模样了。”
宇文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你若想看,朕命人八百里加急,去大唐移最好的牡丹品种来。乞儿国的水土,未必养不活大唐的国色。”
他避开了她话语里真正的乡愁,只给出了一个看似体贴实则霸道的解决方案。他要将大唐的象征,强行移植到乞儿国的土地上。
毛草灵心中微微一涩。看,这就是他。他可以给她无尽的宠爱、至高的权柄,却似乎从未真正理解,或者说,不愿去触碰她心底那一片属于故土的、柔软的角落。在他眼中,她毛草灵既然来了,就理所应当是乞儿国的人,是只属于他宇文昊的“凤主”。
“不一样的。”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带着一丝叹息反驳,“离了根的牡丹,再美,也失了魂魄。”
这话似乎刺痛了宇文昊。他猛地转过头,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压抑的情绪:“所以,你的魂魄,终究还是在大唐?在那边,你能得到什么?一个虚无缥缈的‘国后夫人’名头?还是回去继续做你那早已没落的家族里,一个需要仰人鼻息的贵女?”
他的话语带着尖锐的质疑,甚至有一丝被背叛的愤怒。这十年,他给予她的,是实实在在的权柄,是与他共享江山的地位!难道这些,还比不过故国一个空泛的承诺?
“在你心里,我毛草灵就是如此贪图名利之辈吗?”毛草灵也转过头,迎上他的目光,眼底带着受伤和疲惫,“宇文昊,这十年,我为你,为乞儿国做的每一件事,难道只是为了换取这些?”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往日的温情蜜意在这一刻被现实的尖锐问题撕开了一道口子。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时,内侍监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露台下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陛下,凤主,早朝时辰将至。另外……宫门外,聚集了不少百姓……”
宇文昊眉头一皱:“百姓?所为何事?”这个时候,百姓聚集宫门,绝非寻常。
内侍监的声音带着些许惶恐和激动:“回陛下,他们……他们听闻了大唐使者来意,是……是来挽留凤主的!人越聚越多,黑压压的一片,都在高呼凤主名讳……”
毛草灵和宇文昊同时一怔,快步走到露台另一侧,向下望去。
只见宫门外的广场上,以及连接广场的几条主要街道,早已被人潮填满。晨曦的光芒洒在无数仰起的脸庞上,有衣着简朴的农人,有带着工具的工匠,有抱着孩子的妇人,甚至还有须发皆白的老者……他们手中没有兵器,只有一些简陋的、临时找来的器物,或者干脆就是空着手,但他们的眼神却汇聚成一股沉重而炽热的力量。
当毛草灵的身影出现在高高的露台上时(虽然距离很远,但人们似乎能感觉到她的存在),人群先是寂静了一瞬,随即,如同海啸般的声浪轰然爆发:
“凤主!留下吧!”
“乞儿国不能没有凤主啊!”
“凤主!是我们乞儿国的凤凰!”
“求凤主留下!我们离不开您!”
声音杂乱,却饱含着最真挚、最质朴的情感。有人跪了下来,紧接着,如同潮水般,一片接一片的人跪伏下去,黑压压的人头在广场上起伏,那无声的恳求,比震天的呼喊更令人心弦震颤。
一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声音稚嫩却清晰地穿过嘈杂:“娘,凤主娘娘是不是要走了?不要她走!她走了,就没有人给我们发新农具,没有人教我们认字了!”
旁边一个瘸腿的老兵,用粗糙的手掌抹着眼泪,对身边的人哽咽道:“当年若不是凤主力排众议,坚持要抚恤我们这些残兵,设立荣军院,我这把老骨头早就饿死冻死在街头了!凤主若走,我……我第一个不答应!”
一个穿着绸缎、明显是商人模样的中年人也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凤主推行商税改革,开通边贸,我们这些行商的才有了活路,才能养家糊口!凤主若回大唐,我等商贾,日后还有这等好光景吗?”
更有甚者,几个穿着儒衫的学子,情绪激昂地引经据典:“凤主乃天降贤德,辅佐陛下开创我乞儿国盛世!《左传》有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如今万民挽留,便是天意!凤主岂可弃我乞儿国万民于不顾?”
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成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将露台上的毛草灵紧紧包裹。她看着下方那一片跪伏的黑色海洋,听着那一声声或苍老、或稚嫩、或激动、或悲切的挽留,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温热的气流从胸腔直冲眼眶,视线瞬间模糊了。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这十年的心血,并没有白费。那些她殚精竭虑推行的政策,那些她深入民间体察的疾苦,那些她力排众议坚持的改革,早已像一颗颗种子,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开出了名为“民心”的花朵。
这不是朝堂上大臣们出于利益权衡的谏言,也不是后宫妃嫔们虚与委蛇的奉承,这是最底层、最广大的百姓,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对他们的“凤主”最深厚的依赖与认可。
宇文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震撼了。他看着下方万民跪伏的景象,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挽留之声,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为毛草灵能赢得如此民心感到骄傲,这证明他眼光无错,她值得他给予的一切;另一方面,一股更深的忌惮与无力感悄然滋生。他可以用权力留住她的人,可能否留住她的心?如今,这万民民意,竟成了他最强的“情敌”,也成了悬在他帝王尊严之上的一把双刃剑——若她执意要走,这沸腾的民意,又将如何平息?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毛草灵。只见她泪水无声滑落,沿着白皙的脸颊,滴落在玄色的斗篷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她的肩膀微微颤抖,那不是软弱,而是情绪激荡到极致的表现。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或者,是确认她的存在。
然而,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时,毛草灵却猛地抬手,用指尖死死抵住了自己的嘴唇,阻止了即将溢出的呜咽。她没有看他,目光依旧牢牢锁在下方的万民身上。
那泪眼朦胧中,有感动,有震撼,有身为执政者得到认可的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架在烈火上炙烤的挣扎与痛苦。
留下,意味着彻底斩断与故国的联系,将余生完全绑定在这片异国的土地,绑定在身边这个心思愈发深沉难测的帝王身上。她真的准备好了吗?
离开,又该如何面对这万千双殷切挽留的眼睛?如何割舍这十年间倾注了无数心血的江山社稷?如何……面对内心深处,对宇文昊那早已刻骨铭心、无法轻易剥离的情感?
“灵儿……”宇文昊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沙哑和不确定。
毛草灵缓缓闭上眼,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再睁开时,眼底那汹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悲壮的清明。她没有回答宇文昊,而是向前一步,更靠近栏杆,仿佛要让下面所有的百姓都能更清楚地看到她。
她抬起手,对着下方那一片黑压压的人潮,轻轻地,却极其坚定地,挥了挥。
没有言语,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然而,就是这个动作,让下方沸腾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仰着头,屏住呼吸,看着高台上那抹纤细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身影。
她在回应他们。
她没有承诺留下,但也没有决绝地转身。
这无声的回应,比任何慷慨激昂的誓言,都更让人心潮澎湃,也更让人心生忐忑。
毛草灵收回手,转过身,没有再看宇文昊,也没有再看下方的百姓。她拉紧了肩上的斗篷,挺直了脊背,一步步走下露台。晨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冰冷的石阶上,那背影,充满了无人能懂的沉重与决绝。
宇文昊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阶梯转角,拳头悄然握紧。他知道,早朝之上,面对那些同样心思各异的朝臣,以及驿馆中等待回复的大唐使者,他们将面临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而毛草灵的心,在万民挽留的浪潮与故国召唤的拉扯中,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风暴。归唐,还是留乞?这已不仅仅是一个选择,更是一场关于情感、责任、归属与自我实现的终极拷问。
(本章终)
(字数:约7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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