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顾铁山潜意识中感觉“大江生物”具有某种威胁，但强烈程度并不足以让他停下手头的事。

与其与他们斗心眼，不如做些正经事更重要。

"超市深处，白发苍苍的后勤组正将冻肉塞进绞肉机。猩红肉糜与菜末面粉混合后，在沸腾油锅中翻滚定型，最后用高压蒸灭菌封进真空袋，保存在阴冷车库。

三四层货架被清空后，新加入民兵的幸存者正在退伍老兵“一二一”的口令下列队行进。更多的退伍老兵，或者拿着弩弓练习射击，又或者拿着简陋的长矛练习刺杀。

整个商超幸存者基地中，正如同前面所说，没有一个闲人。

“一二一……一二一……”

喊口令的教官声音不大，汗渍斑驳的夏装裹着参差不齐的队列，脚步声凌乱如散沙。

顾铁山注意到队列中一个民兵居然走路顺拐，不但如此他快时时慢，使整个队形松松垮垮的随时会垮掉。

“钟鸣，你怎么回事。”

训练的教官把那个顺拐的家伙拽出来，沉声苛责。

“什么怎么回事，我平时就这样走路！”

被训练的民兵斜眼望天，那副嘴脸被顾铁山一眼认出。这就是那天那个金融圣母婊，作为末世没什么用的人，他直接被编入民兵。

现在商超基地不像过去抗日时的根据地，那时的人还要忙着种地，而现在这些年轻人如果没有工作，那么毫无疑问就是混乱之源。

虽然顾铁山不大看末日剧，但与叶阳辉闲聊时，听这个喜欢末世剧的人讲过什么《行尸走肉》之类。

他唯一不理解的是，作者为何要把幸存者写得那么蠢。

原本他相信，尸乱爆发任何一个龙国幸存者都会懂得，立即设法找到组织，并立刻恢复工农业生产才是唯一正解。而那种散沙一盘的人，只会出现在西方。

可没想到，在商超幸存者基地，居然会蹦出来钟鸣这样的家伙。

“钟鸣，咱们现在是民兵，咱们有纪律……”

不等训练的老兵说完，就被钟鸣打断：“哼，我才不管什么纪律不纪律的，我就是老百姓，有本事就把老子关起来，那样正好。”

“小子，你特么什么意思，连老子都听话轮得到你炸刺？”

说话间，从队列中挤出来一个家伙。紧绷的汗衫袖管往下是两条彩色巨龙，不但如此，当他握紧两个拳头，花岗岩般的胸肌如活物般鼓胀跳动。

“哎呀……”"钟鸣踉跄后退跌倒，新兵们的哄笑炸裂穹顶

“砖头哥这娘娘腔看一眼你的拳头，只怕就得吓尿！”有小混混出身的撺掇。

“嗯，我感觉你说得对！”

说着砖头哥拳掌相撞，发出“啪啪”脆响，同时眼睛恶狠的盯着钟鸣。

随即一股腥骚味传来，砖头哥虬结肌肉随冷笑绷紧：“怂包！老子拳头还没沾你衣角就尿裤，连个娘们都不如  ！"

“你，你入列。”

眼看越来越混乱，新兵队长向砖头哥低喝。

“喂，队长，  你分不清好坏人，看不出来老子是帮你的？”

砖头哥有些意外，他瞪起与胸前青龙相似的大眼睛。

训练的队长下意识退了一步，虽然他是老兵，但并不是所有退伍兵是来自精锐部队。况且三十多岁的他，居然都已经发福了。

“嗯哼”，顾铁山清清嗓子，引起所有的人注意。

“军事长。”

队长立即立正，令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砖头哥居然也按照今天的练习，站得笔直。

“砖头，你小子可以啊。怎么，刚刚是想打队长吗？”

“没有，我就是……”砖头哥扭头瞪了眼队长，“我就是生气他分不清好坏人！”

“嗯，倒也说得没错，不过有件事你得搞明白。在训练的时候，要遵守纪律你懂不懂！”

砖头哥顿了下，突然扬头道：“对不起军士长，我错了！”

顾铁山满意点头，像砖头哥这样的兵他见过，部队里有本事的兵多数都是刺头。就他来看，不刺头的兵不是好兵。而且刺头兵也好对付——严管的同时压担子。

“嗯，不遵守纪律是你不对，但仗义直言是对的，只是记得下次喊报告。”

这下砖头哥脸上原本还是有的一分不服，立即完全消散，大声回答：“是。”

“这样吧，我任命你当这队民兵的副队长。协助队长管理这个分队，你能做好吗？”

“我？”砖头哥脸上流露出几分忐忑，打人他没问题，管人……

“我什么我，讲什么价钱。你特么能管好讨债公司，连一个民兵分队都管不好？这样的话，老子怎么能放心把重要任务交给你！”

“重要任务？”

这一下不但队里的新民兵，包括那个发福的队长都面露惊讶，不明白顾铁山会给眼前这位新的副队长安排什么重要任务。

“老子给你的任务，你能回答的就是‘保证完成任务’。”

顾铁山的眸子射出严肃神情，砖头哥回想起前晚的格斗，心头一凛立正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嗯，很好，诺，他就是你的任务。”顾铁山指了下被砖头哥吓堆了，连尿湿的裤裆都不敢清理的钟鸣。“最短的时间里，要让他像个兵！”

“他？”砖头哥面露难色，“报告军士长，这家伙就特么是个草包赖皮狗。”

“嗯？连条赖皮狗都对付不了，还讨什么债！”顾铁山似笑非笑看着砖头哥，“记住，咱们部队里不许仗势欺人，不许对战士打骂，犯了错老子特么抽你！”

说罢顾铁山不再停留，自己朝楼顶走走，他得去看看林晓带领的捕尸队有些什么进展。

“啊，”砖头哥苦起脸来，不过看看自己的旧手下，随即有了主意。

接到他眼色的，过去讨债公司的小混混猛然抽出皮带，悄悄来到钟鸣身后。

“啪啪啪……”

皮带接触皮肤的声音响起，接着钟鸣的惨叫连连。

“这”训练的队长一呆，转向就要喊顾铁山，砖头哥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拉住。

“你傻啊，啥事都特么报告，那咱们这队长不显得太无能！”

那队长被无厘头哥的眼一瞪，他哆嗦了下。但还是一指打人的混混，可不等他开口，砖头哥就用一句话制止。

“哎，你小子怎么还是混混嘴脸，你现在是民兵，没听军士长不许打骂战友。”他走上前去，伸手要揪那混混的耳朵，可随即又放下，点着他鼻子尖。

“你打人不对，给老子去墙边面壁反省，啥时候知道错了啥时候回来。”

“是”那混混拖长了声音，接着真的跑到墙边。从幕墙里观光似的瞅着外面，还摸出根烟来悠闲得不得了。

砖头哥来到钟鸣身边，他弯下腰问：“怎么样痛不痛，嗯，皮肉伤不影响训练。”随即又用极小的声音道“老子的身份你知道，队里的人多一半都是老子手下。”

说着大手捏着钟鸣的肩头，手中紧紧使力。既能让钟鸣吃苦头，外面还没有一丝伤害。

“小子，收拾你这种赖皮狗，老子有的是办法。现在告诉老子，能不能好好训练。”

这时被抽了几皮带的钟鸣头脸上起了紫檩子，眼睛里含着两泡眼泪。看着砖头哥那瞪起来的眼睛，他害怕的像被关在冰窟般哆嗦着嘴唇。

“能！”

“好”砖头哥捏着他肩膀，一把将他提起来。“再给老子走错步子，老子就腾了你的皮！”

钟鸣以前作基金经理，他也许不怕那些讲规矩的军警，但他怕讨债公司不讲规矩的混混。对付这些蛮不讲理的家伙，他这样的“金领”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道理他懂。他唯一不明白的就是，眼前这个凶恶的“砖头”，为何会服气顾铁山那个老棺材瓤子？

顾铁山的青蚨-L有后视功能，刚刚这一幕轻喜剧尽收眼底。

在他认知里这不算什么，而是统一思想、统一认识必须经历的阵痛。

和抗战一样——团结，不顾一切的团结，就是在末世活下去的资本。现在唯一重要的，就是让幸存者们活下去，至于圣母婊受些教训也应该。

走出点着油灯的超市，商超楼顶上林晓率领着“捕尸队”的人在忙碌准备着捕尸工作。出奇的，林晓没有使用过去那种套尸杆，而是准备了几个箱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借这个重要的工作展开前，顾铁山接通叶阳辉的无线电。

“小叶，怎么样，商超外面是否有新的尸王出现？”

“没有，暂时有发现新的丧尸王。但根据丧尸的活动依旧有秩序，我分析新的丧尸王应该已经产生。”

这个消息令顾铁山心中一凛，那个因为尖叫招惹到丧尸鼠的女人被叶阳辉从索道一枪打下去，然后当天夜里它就成了丧尸王，那么成为尸王的机制是什么？

昨天夜里去收服砖头哥他们，那个丧尸王被打死，这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出现了新丧尸王。

“小叶，把你的发现告诉刘鸣史，回头咱们的发现整理过后统一报告机场基地。”

安排好关于寻找尸王，并探索尸王指挥群方法的工作，顾铁山来到商超楼连护墙，他缓缓下蹲。

对于一个96岁的老头，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算穿着青蚨-L无源外骨骼，80%的负重转移到地面的情况下，依旧不是件容易的事。

感受着关节处传来枯枝折断般的“咔咔”声，顾铁山在想也许该打几只丧尸，让自己重回巅峰时刻。

不然，拖着老迈身体，别说96就算回到86，也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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