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茱萸湾头鬼兵哭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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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
龙城。
王刺史。
这三个词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李璃雪三人心头,随着瘦西湖画舫的血腥味一同北上。
柳大家尸体怀中那枚刻着“晋”字的令牌,如同一个冰冷的句点,又似一个更巨大谜团的破折号。
晋阳宫,太原府治所所在,大唐北都,更是高祖起兵的龙兴之地!
淮阳王的手,竟已探入如此要害之处?太原刺史王珪,这位封疆大吏,在整张网中,又扮演着何等角色?
前路如同笼罩在并州(太原古称)上空终年不散的煤烟,晦暗不明,杀机四伏。
李璃雪当机立断,放弃官道驿站,专拣荒僻小路。一则避开可能的围追堵截,二则,太原是龙潭虎穴,需得潜行匿踪,先探明虚实。
连日奔波,人困马乏。
这日傍晚,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低压着,天地间一片昏沉。凛冽的北风卷着砂砾般的雪粒子,抽打在脸上,生疼。
官道早已消失在身后,三人牵着疲惫的驮马,沿着一条荒废已久的旧河渠艰难前行。河渠早已干涸龟裂,露出黝黑的河床和嶙峋的怪石。
两岸是连绵起伏、光秃秃的土丘,枯黄的苇草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嘶鸣,更添几分肃杀荒凉。
“璃雪姐,前面…好像有灯火?”如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她眯着眼,指向右前方一处地势略低的河湾。
风卷着雪沫,视线模糊,只能隐约看到几点微弱昏黄的光晕,在沉沉暮色中摇曳不定,如同荒野中飘荡的鬼火。
李璃雪勒住马缰,凝目望去。
那河湾处,依稀可见几座低矮破败的土坯房轮廓,半塌的院墙,几株枯死的老树虬枝狰狞地伸向昏暗的天空。
几盏风灯挂在歪斜的门框或树枝上,被狂风吹得剧烈摇晃,灯火忽明忽灭,映照着断壁残垣上斑驳的苔痕和裂缝,更显破败阴森。
“是茱萸湾。”石憨抹了一把脸上的雪粒子,粗声道,“俺听驿道上歇脚的老马夫提过一嘴。早年间是运河上的小渡口,挺热闹。后来河道改了道,加上闹…闹过几次邪乎事,就彻底荒了。只有些实在没处去的流民,或者…不怕死的行商,偶尔在这破驿站里凑合一宿。”
他铜铃般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那片死寂的废墟,本能地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邪乎事?”如兰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棉袄。
“嗯,”石憨的声音低沉下来,“说是前朝末年,天下大乱,有支溃兵逃到这里,被追兵围住,杀了个精光,尸体都扔进了干渠。从那以后,就常有人说,半夜三更能听见这河湾里有大队人马走过的声音,马蹄子踩在地上却一点声儿没有…还有绿莹莹的鬼火飘来飘去…都说是那些冤死的阴兵,怨气不散,还在借道赶路呢。”他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发毛,用力啐了一口,“呸!都是些没影的瞎话!吓唬人的!”
李璃雪沉默不语。
她清冷的眸子如同寒潭,静静注视着那片在风雪中摇曳着微弱灯火、如同巨大坟茔般的废墟。石憨口中的“阴兵借道”传说,在她听来,更像是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警告。
这荒废的茱萸湾,位置偏僻,濒临废弃的运河旧道,水陆皆可通,又有着天然的恐怖传闻作为掩护…简直是绝佳的藏污纳垢、秘密转运之所!
“太原尚远,人马皆疲,风雪又急。”李璃雪的声音在呼啸的北风中依旧清晰,“今夜,就宿在此处。”
石憨和如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但更多的是对李璃雪决定的绝对信任。
三人牵着马,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茱萸湾的废墟。寒风在断壁残垣间穿梭,发出尖锐的呜咽,如同无数冤魂在哭嚎。
那几盏风灯挂在腐朽的木杆上,灯罩破裂,昏黄的光晕只能照亮方寸之地,投下扭曲跳动的巨大阴影。
几间勉强还算完整的土坯房黑洞洞地敞着门,像巨兽张开的嘴。
他们选择了一间看起来相对坚固、背风些的破屋。屋顶塌了小半,露出黑黢黢的天空和飘落的雪粒。墙角堆着厚厚的灰尘和不知名的动物骸骨。
石憨麻利地用破木板和捡来的枯草堵住最大的漏风处,又寻了些半朽的桌椅劈开,在屋子中央生起一堆篝火。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起来,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也驱散了部分令人窒息的阴寒。火光映照着三人疲惫而警惕的脸庞。
如兰拿出硬邦邦的胡饼在火上烤着,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石憨抱着他那根从不离身的青冈木棍,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背靠着一根粗大的、布满裂纹的房柱,铜铃般的眼睛透过门板的缝隙,死死盯着外面漆黑如墨的夜。
李璃雪盘膝坐在火堆旁,闭目调息,但她的感知却如同最灵敏的蛛网,早已无声无息地弥漫开去,捕捉着废墟中每一丝异动。
夜,越来越深。
风雪的呼啸似乎也疲倦了,天地间陷入一种死寂的沉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三人压抑的呼吸声。时间仿佛凝固。
突然!
李璃雪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石憨握棍的手指骤然收紧!
如兰烤饼的动作僵在半空!
不是声音!
是一种感觉!
一种源自大地深处的、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震动!
如同无数沉重的鼓槌,在遥远的地平线下,以一种沉闷而有规律的节奏,敲击着大地的心脏!
咚…咚…咚…咚…
震动由远及近,由弱变强!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
仿佛一支沉默的、无边无际的大军,正踏着统一的步伐,从幽冥深处,朝着茱萸湾这片死寂的废墟碾压而来!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阴寒之气,如同无形的潮水,猛地从四面八方汹涌灌入破屋!
篝火的火焰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气压制得骤然矮了下去,颜色由温暖的橘红变成了诡异的幽绿,疯狂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
“来了…”李璃雪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悉的冰冷。
石憨猛地起身,庞大的身躯无声无息地贴到门板裂缝处,屏息向外望去。
如兰也悄无声息地滑到窗边一个破洞旁。
屋外,景象骇人!
不知何时,废墟上空,弥漫起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惨绿色的雾气!雾气翻滚涌动,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如同腐骨烂肉般的腥臭气息!
无数点幽绿色的磷火,如同有生命的鬼眼,在绿雾中无声无息地漂浮、游荡,将整个茱萸湾废墟映照得一片惨绿,如同森罗鬼域!
就在这惨绿的光雾中,一支“军队”正以一种绝对死寂、却又无比整齐的姿态,从干涸河渠的深处,踏着龟裂的河床,“走”了出来!
他们身着破烂不堪、样式古老、锈迹斑斑的黑色铁甲,甲叶缝隙里塞满了淤泥和枯草。
头盔大多歪斜或缺失,露出下面模糊不清、如同被水浸泡过久而肿胀溃烂的脸孔轮廓,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两点幽幽的绿火!
他们手持的兵器,长矛锈蚀断裂,刀剑卷刃豁口,同样覆盖着厚厚的污秽。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的行进方式!
没有号令,没有呼喊,没有一丝一毫活人的气息!
所有的“士兵”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步伐却诡异的一致!
抬腿,落下!
抬腿,落下!
沉默而整齐!
更恐怖的是,那沉重的、穿着破烂铁靴的脚掌踏在龟裂的河床碎石上,竟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只有大地深处那沉闷的“咚…咚…”震动,证明着他们的存在!
阴兵借道!
传说中的景象,竟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无声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几乎令人窒息!
石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握着木棍的手心全是冷汗。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他瞬间清醒。
不对!
装神弄鬼!
一定是!
他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支无声行进的“鬼军”,试图找出破绽!
就在这时,绿雾深处,磷火光芒骤然一盛!
一匹同样覆盖着破烂黑色马铠的“战马”,驮着一个身影,缓缓行至“鬼军”阵前。
马上的“鬼将”,身形比普通“鬼兵”更加高大魁梧,一身暗沉如墨、布满诡异云纹的全身重甲,甲叶厚重,覆盖全身,连面部都笼罩在一张造型狰狞、如同恶鬼獠牙的青铜面具之下!
面具的眼孔处,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凝固的鲜血,穿透绿雾,冰冷地扫视着废墟。
他手中提着一柄巨大的、刃口崩裂却依旧散发着森然寒气的长柄斩马刀!一股远比普通“鬼兵”更加浓烈、更加阴冷凶戾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寒潮,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鬼将”猩红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破屋的木板,精准地锁定了屋内的篝火,或者说,锁定了篝火旁的三道生人气息!他缓缓抬起那柄巨大的斩马刀,刀尖遥遥指向破屋的方向!
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
无需言语,这是死亡的宣告!
“鬼军”原本整齐行进的步伐瞬间停滞!所有的“鬼兵”,无论远近,那燃烧着绿火的空洞眼眶,齐刷刷地转向了破屋!
一股凝聚的、如同实质的冰冷杀意,如同决堤的冰河,轰然压来!
篝火的绿焰被这股恐怖的杀意彻底压制,只剩下豆大一点幽光,苟延残喘!
“冲我们来的!”如兰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管他娘的是人是鬼!想动我们,先问过老子手里的棍子!”石憨双目赤红,一股被愚弄和压迫的狂暴怒火瞬间冲散了心头的寒意!新愈的双臂因为极致的愤怒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肌肉贲张,青筋如同虬龙般在皮肤下凸起!
他猛地一脚踹开本就摇摇欲坠的破门板!
“轰隆!”木屑纷飞!
“装神弄鬼的东西!给老子滚出来——!”石憨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狂狮,庞大的身躯裹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率先冲入了那片惨绿阴森的鬼雾之中!
手中的青冈木棍,被他灌注了全身的怒火与力量,发出低沉的呜咽!
李璃雪眼中寒光一闪,身随剑走,一道清冷的剑芒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紧随石憨之后掠出!
如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悸,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紫燕,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破屋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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