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归中原·暗潮生(19)
推荐阅读:三国:与宏哥称兄道弟,再筑大汉 读我心声,全家被迫洗白 祭鼎弃子逆转称尊 重度抑郁患者的活路 男团:为了活下去的我只好营业 快穿:心机女配又美又撩 灾变末日:我开盲盒万倍升值 她的人设是早死白月光【无限流】 大秦:从拔了惊鲵头筹开始 神奇的元素武者
入夜,圣上带着卓公公、萧洛白等一队人马声势浩荡地来到了长明宫,此时的长公主左手正拈着朵刚从脚边采摘的野菊花,站在湖心亭前用戴满金戒玉镯的右手机械性地撕扯着野菊花娇嫩细长的金黄色花瓣,眼神却早已不知飘向了何处。
“皇姐——!”
圣上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瞬间唤回了长公主的神智。
望见来人,长公主快速将野菊花扔在地面,小跑着来到圣上跟前提起裙摆微微福身道。
“臣女见过圣上,给圣上请安。”
圣上见状赶忙伸出双手扶住长公主双臂,拦着长公主向他行礼时半蹲下来的身躯。
“你是朕的亲姐姐,我们是一家人,皇姐哪用得着像其他臣子一样规规矩矩同朕行礼的?如今这空荡荡的皇宫之内只有朕和皇姐二人相依为命,皇姐就不要同朕这般生分了!二哥他——朕虽让御医想尽一切办法维系着二哥性命,可二哥到底是昏迷了多年,现如今身体每况愈下,朕、朕……”
恰到好处的停顿与叹息,远比声泪俱下要来得自然从容。
长公主也跟着轻叹一声,下垂的眼眸里突然布满了哀伤之色。
“物是……人非。”
长公主这短短四个字的感叹因突然而来的停顿颇有些无奈和心酸的意味,但隐隐,好像还藏着一些别人无法感同身受的情绪在里面,至少这情绪,现在的圣上和萧洛白还看不太懂。
“……”
圣上曹雾借着眨一次眼的间隙隐去了眼底翻涌而出的疑虑。
他们三位公主皇子无论小时候还是长大,都算不上多么热络,长公主如若不是像他一样在人前装模作样展现自己顾念亲情的一面,那就是她口中的“人非”二字,“非”的并不是他们的兄弟曹霁。
莫不是长公主在怀念他们父皇?
毕竟当初先皇还在世时,是他们父皇一人力排众议屡次阻止以和亲的方式与匈奴交好,只可惜先皇拖着重病的身体终是没撑过那一年冬季,年还没过完,长公主就踏上了和亲的轿子,这一去就是整整二十年光景。
皇室的感情,真真假假,但先皇曾拼着条老命庇护长公主,圣上曹雾不疑有他;至于他和长公主之间,差得只是几番试探。
圣上回头对着队伍最后面那四位太监、宫女命令道。
“你们几个,去,把湖心亭里的桌椅都给朕擦拭干净。”
“是。”
说罢,圣上刚将头扭了回来、准备再对长公主唠上几句家常,结果一直在圣上身后右侧方老老实实站着的卓公公却先一步朝着侧前方迈了一小步,在圣上瞥见他的同时弯腰垂首毕恭毕敬道。
“您身侧一直都是咱家在随侍左右,咱家怕湖心亭那几位不了解圣上您的喜好,惹得圣上不快,不若圣上允了咱家跟着那四位一起去打扫亭子,若是他们有哪处做的不合您心意,咱家还能及时指正,圣上您看可好?”
“也好,那你便跟着一道去吧。”
卓公公能如此得圣上器重,靠的绝不仅仅是讨人欢心的本事,若是将卓公公这话当成是讨好圣上的卖乖之举,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萧洛白在圣上身后左侧方站着,他偷偷抬眸盯着卓公公走在四人后面前往湖心亭的单薄背影,好像有那么一刻明白了能长时间生活在皇宫中的每一个人都并不简单。
萧洛白尚且都能听出卓公公话语里的言外之意,生长在皇宫里的长公主就更能明白其中深意,只是长公主面色如常,脸上不曾出现过任何一丝多余的痕迹,像是湖里那些打着哈欠准备安然沉入水底的红色锦鲤,明明下沉的身躯又缓又直,但因隔着一层泛着点点银光的深黑色湖水,却总叫人看不大真切。
也就是在这么一刻,萧洛白的直觉告诉他长公主绝对有问题。
这里既是长公主所住的院落,圣上突然前来还命人打扫湖心亭,只会是想在湖心亭里同长公主说些或重或轻的只言片语,可卓公公那么一长串话里至始至终只考虑了圣上一人的习惯和喜好,从不曾过问长公主可有特别的需求。
这下马威若是圣上给的倒也就罢了,可长公主是名正言顺的皇室子弟,还是对中原和平有偌大功绩的和亲公主,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大功臣,哪里轮得到一位御前太监来给长公主一个下马威。
长公主大可直接发怒,命圣上就地砍了那位不知好歹冒犯她的太监头顶上那颗并不值钱的脑袋,可长公主偏就忍了下来,这样一个“隐忍”的表现,萧洛白更喜欢把它称作“蛰伏”。
这世上既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远嫁的那二十年间,萧洛白相信足以能改变一个人全部的性格,可若是对于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二十年,怕是连全身皮肉都还没来得及完全剜下。
长公主,名曹霜霜,作为先皇的第一个孩子,从出生起,虽受宠,但却被各式各样的人教导着要将中原皇室的荣辱铭记在心。“长公主”这三个大字,因身份和地位而迷人的同时,也因身份和地位而被束缚于此,唯有受辱时大发脾气这一点,不在束缚之内。
远处五人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湖心亭,桌凳挪动时发出的沉闷响声中时不时还夹杂着卓公公三两句尖细的吩咐声,而近处,以圣上曹雾和萧洛白为首的几人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许是因为一会儿湖心亭要承载中原两位最尊贵的人,提前知晓此事的月光如银针般刺破湖面夜晚薄薄的雾气,绣出一道道带着微光的细密波纹。湖中点点暗淡的银色细光将亭子刚燃起的明黄色烛光包围其中,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烛灯,却突然就有了种众星捧月般的优越之感,也许,亭子里发亮的并不是火烛,而是高高在上诱人深入的滔天权势。
这亭子从建成到现在经历了两代帝王更迭,就像没能留住它的老朋友上任皇帝那样,它也没能留住它初建时的光华——亭子侧面原本光洁亮丽的朱漆早已褪成陈年旧血般的暗褐色;亭下第二层石阶不知从何时开始缺了一角,明明是在那样显眼的位置,可它失了势,就只能当个残缺之品。
当水面突然惊起一尾浅眠红鲤打碎一汪圆月之时,圣上出声唤众人前去湖心亭一叙。木桥被众人踩踏时发出的吱呀声从桥头响至桥尾,短短数十米间,又代表了谁的一生。
“皇姐?”
“……”
“皇姐?”
“啊——?”
只是走个路的功夫,长公主就像众人来时那般又发了愣。
长公主自觉失态,连忙解释道。
“抱歉,臣女一时触景生情,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那时父皇就坐在亭内,定睛看着臣女小跑过木桥,父皇嘴里虽在责怪臣女失了礼数,但眉眼间却尽是柔和之色,也只有在那时,臣女才会觉得眼前人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爱护女儿的父亲,而不是那位离臣女很遥远很遥远、天下人的君王……”
长公主说着说着抬起长袖拭了拭眼角的泪。
“臣女自打踏上和亲轿子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能活着回到中原,即便回来,也见不着父皇和母后了,所以臣女那时去得决绝,可若是……若是老天能像怜惜臣女一般怜惜父皇和母后,如今坐在这亭子里团聚的除了臣女和皇弟,就还有父皇、母后了……”
长公主这话圣上听了并没有太大感触,他和他的皇兄曹霁对先皇的感情远没有长公主深,只是做戏还是要做足的,装可怜谁不会呢?
圣上听罢脸上立马换了副哀伤的神色,声音里还带着隐隐的颤。
“皇姐离了皇宫二十年回来后都尚且这样顾念着亲人,朕日日在这皇宫,日日触景伤情!如今可算是能时常见着皇姐了,朕之前那些无处宣泄的情绪,终于能有个人懂了……”
(https://www.shudi8.com/shu/719952/28375174.html)
1秒记住书帝吧:www.shudi8.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shudi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