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四日，霍格沃茨的夜晚，星星倒映在湖面上，月色薄如霜。

整座城堡仿佛被前日的一场大雪彻底改造，主楼前广场铺上了干净柔软的银雪毯，天鹅羽毛般的雪花飘落而下。由冰雕构成的拱门在夜风中泛出蓝莹莹的光，长长的红毯从大理石台阶一直延伸进舞会大厅。无数飞舞的银丝灯光缠绕其间，将这个冬夜点亮得无比绚烂。

所有人都在等今晚的主角们入场。

而站在后台的阿曼塔·梅林，一时间几乎成了全场最难以忽视的存在。

她穿着一袭深黛色晚礼裙，裙摆勾勒着羽翼般的银色星线，轻盈而不浮夸。高束的浅金色长发在灯光下宛若雾中晨曦，几缕微卷垂落在肩颈处。耳垂上的水晶流苏轻轻晃动，仿佛连空气都不敢打扰她的宁静。

她静静地站在冰雕灯柱旁，眼神平静而沉稳。身侧站着的，正是尤利乌斯·霍夫曼。

今晚的他，穿着一身极深的午夜蓝礼服，气质极其克制，整个人像极了最安静却危险的风暴眼。

他目光落在阿曼塔身上，轻声问：“会不会太冷？”

“我有御寒咒。”阿曼塔淡声回答，眼神却落向前方缓缓走来的几人。

第一个映入视线的，是哈利。

他身穿深墨绿礼袍，头发依旧一如既往地不听话，整个人神情却格外精神。他一眼就看见了阿曼塔，眼睛一亮，还冲她做了个小表情。

他身边的卢娜今日破天荒地穿了一件素银色的长裙，裙摆隐约泛着微光，仿佛自带流动的星光。她的头发被编成复杂又不显突兀的发冠模样，浅笑着挽住哈利的手臂。

赫敏则穿着一件粉色纱裙，头发被拉文克劳的某位学姐用魔法精致打理成优雅波浪，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从容。她轻轻牵着克鲁姆的手，克鲁姆比往常收敛许多，居然还打了领结——尽管有点歪。

几人走近时，哈利立刻走到阿曼塔面前，小声说：“你今晚太……那个，像女王一样。”

阿曼塔挑眉：“‘那个’是？”

卢娜在一旁眨眼：“太有气场的意思。”

阿曼塔轻笑，抬眼时却看见最后走来的德拉科。

他穿着一身标准到近乎冷峻的灰银礼袍，胸口别着马尔福家族的徽章。眼神深沉，神情冷淡，却在看见阿曼塔的那一瞬，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他身边站着的是伊芙琳·彭布罗克——那位温顺安静的拉文克劳女生。她今天换了个发型，用浅蓝色魔法丝带束起，面色比平日不那么肿了，却仍不甚自信地低着头。

“阿曼塔。”德拉科轻声说，声音有些干哑。

阿曼塔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多余表情。

尤利乌斯倒是微笑地向他们打了招呼：“马尔福先生，今晚风格不错，符合你的家族风范。”

“你也不差。”德拉科淡淡回应，目光却始终没有从阿曼塔身上挪开。

几人站在一起，各自挽着舞伴，灯光射出空气中飘浮的微末尘埃，像细雪落下。

而这时，城堡的钟声响起——

主持舞会的麦格教授走出大厅，宣布道：“勇士们，请就位，第一支舞，由你们开启。”

大厅金门缓缓打开。

所有的目光，都落向这些人。

阿曼塔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将手搭上尤利乌斯的臂弯。

“走吧。”

而在她走入灯海的背影之后，德拉科握紧了手，眼底被光反射出冷光与痛意。

他的舞伴轻声问：“我们……要进去了吗？”

“嗯。”德拉科低声说，“走吧。”

只是，他的步子迟了一拍。

礼堂的金门缓缓开启，灿烂灯火如潮水般倾泻而出，映在洁白地毯与冰晶柱之间，投下闪烁的光芒。

圣诞舞会正式开始。

十二位勇士携舞伴步入大厅，场间瞬间安静，只有落地的脚步与轻响的乐音如泉水般从乐团那头淌出，铺向整个舞池。

阿曼塔挽着尤利乌斯的手，裙摆掠过如镜般的冰面，步伐稳健优雅。她听见哈利脚步踉跄了一下，大概是又踩了卢娜一次，而克鲁姆身形高大，却动作意外地轻盈，赫敏脸颊绯红，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

而她身边的尤利乌斯，今晚却显得比平时更温和一点。

他没有往常那样刻意保持距离，反而在引她转身时轻巧而自然地扶住她的手肘，指节温热，动作得体。

音乐轻柔流淌，舞池中央，十一对舞伴旋转展开第一支舞。

“你跳得很好。”尤利乌斯开口，语调低缓。

“谢谢。”阿曼塔平静应对，眼神没有乱，但心跳不免随音乐微微浮动。

尤利乌斯笑了笑：“我以为你在舞会前最后会选择拒绝。”

“我一向说到做到。”

“所以你在履行承诺，不是为了我？”

阿曼塔挑眉：“你在套话？”

“只是在跳舞时聊些有趣的事。”他轻巧地将她旋出，再缓缓拉回，动作几乎无懈可击，“就像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研究白魔法一样。”

阿曼塔眼神微顿，却没有否认：“你确实不像对这类魔法感兴趣的人。”

“那是因为你没问我感兴趣的是什么。”他忽然轻笑，眼里染着一丝愉悦，“我对‘自由’感兴趣，阿曼塔。对脱离命运掌控的自由。白魔法曾是一种对秩序的质疑，这种力量，藏在光明之中，却可以切割黑暗。”

她没有接话，只是随着他一步步滑行于舞池，裙摆在空中划出月牙般的光晕。

“在来到霍格沃茨之前的时候，”尤利乌斯忽然轻声说，“我住在奥地利边境的老宅，那地方冬天的雪比这还要厚，屋外只有山和石头，没人说话。除了父亲的书房，我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藏书阁。”

阿曼塔怔了一下，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他今晚不是在套话。

他是真的在说。

她下意识轻声问：“你母亲呢？”

尤利乌斯顿了一下，语气却很淡：“在我能理解‘母亲’这个词之前就已经死了。”

音乐此刻正好转入副段，节奏缓慢，灯光如流星般旋转，他带着她轻轻一跃，落地无声。

“你总说看不透我。”他轻声笑了笑，动作依旧优雅，“可在真正意义上，我从来不属于任何人，也不需要被谁理解。”

“我曾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他说得轻描淡写，“那地方……没有书香，也没有礼节，只有湿冷的床、吵闹的孩子和永远不够的糖。”

阿曼塔略微皱眉。

“我很早就学会观察别人。”尤利乌斯仿佛只是叙述一件小事，“知道谁在说谎，谁心里有秘密。知道该怎样开口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就像动物知道哪棵树下埋着骨头。”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讥讽。

“那时，我意识到，人们总是说喜欢‘善良’，但从不真正选择它。”

阿曼塔没有立刻回应，她在他的每一个词句后都听出试探的气息，那是一种想要被理解，却又不屑于真正袒露自己的矛盾。

尤利乌斯垂眸看她一眼，语气一转，却带上几分笑意。

“但你不一样。”他说，“你身上有他们身上没有的东西……你想改变命运，但不会被命运改变。”

阿曼塔淡淡看着他，没有接话。

他也不恼，轻声收尾：“这就是我今晚选择你的原因之一。”

阿曼塔望进他那双乌黑平静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没找到合适的话语来回应。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越过尤利乌斯肩膀，看到了舞池边的德拉科·马尔福。

他站在柱影之后，伊芙琳·彭布罗克试图跟他说话，他却神情沉沉，目光从始至终都黏在舞池中央那抹暗色流光上。

她知道他在看谁。

德拉科脸色苍白，指节绷得发白，像是忍耐着一种让人窒息的痛感。

而他身边的伊芙琳，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神情愈发局促。

音乐高潮即将抵达尾声，尤利乌斯缓缓拉近她，低声道：

“谢谢你今晚的舞。”

阿曼塔微微一笑：“你跳得比我预想的好。”

“我还有很多东西比你预想得更好。”他低声说。

“……比如？”

“比如——”他低头靠近，唇几乎触到她耳边，“我从不在乎胜负，却对胜利格外敏感。”

阿曼塔目光一动，忽然笑了。

“别太早高兴。”她轻声回敬，“胜负还没到定局。”

灯光在两人之间流动如水，十一对勇士缓缓合围，音乐骤然停止，旋转的身影在落地那一刻稳稳止步，赢得满堂掌声。

勇士们完成领舞。

而就在那之后，舞池周围的学生和教授们也缓缓走入其中，乐声变调，悠扬的冬日圆舞曲重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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