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家里还有多少钱？"傅美枝问道。

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手帕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卖稻子的钱加上你寄回来的，卖猪的钱，还有你小姑给的五千，一共一万七...本来想着再去卖点血..."

傅美枝握紧拳头："我这加借的有一万二，加起来二万九。还差这些..."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内侧口袋摸出一个小布包："妈妈的金手镯...应该能当点钱吧。"

"不行！"父亲突然激动起来，"那是你妈唯一的首饰，她平时都舍不得戴，说是要留给你的嫁妆！"

"爸！"傅美枝的眼泪夺眶而出，"现在救命要紧啊！妈要是...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嫁妆有什么用？"

父亲沉默了，粗糙的大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傅美枝从未见过坚强的父亲这样脆弱的一面。

"我去找当铺。"她坚定地说，"爸，你在这守着妈。"

县城的当铺在一条狭窄的小巷里。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眯着眼睛仔细检查那个金手镯。

"成色不错，但重量轻了点。"老板咂着嘴，"最多一千。"

傅美枝急了："老板，这是24K金的，"

"小姑娘，当铺就这个价。"老板不为所动，"要不你去金店问问？"

傅美枝知道金店回收价格会高些，但她没有时间了。母亲随时可能需要手术。

"一千就一千吧。"她咬牙道，接过那叠钞票时，感觉心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这是她给母亲买的唯一一件像样的礼物，母亲收到时那惊喜的笑容还历历在目...

回到医院，医生已经准备好了手术同意书。傅美枝和父亲颤抖着手签下名字。

"手术安排在下午三点。"护士说道，"现在需要去缴费处预交三万。"

缴费窗口前排着长队。傅美枝捏着那叠来之不易的钱，感到一阵眩晕。这三万块，是父母半辈子的积蓄、她一年的工资、还有母亲珍视的金手镯...

交完费，她回到病房。母亲已经被推去做术前准备了，父亲坐在空荡荡的病床边，眼神空洞。

"爸，你去休息会儿吧，我在这守着。"傅美枝轻声说。

父亲摇摇头："我睡不着...美枝，你妈要是...要是醒不过来..."

"不会的！"傅美枝打断他，"妈那么坚强的人，一定会挺过来的。"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护士来推病人去手术室。胡爱竹仍然昏迷不醒，但傅美枝坚信母亲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妈，你一定要坚强。"她在母亲耳边轻声说，"我回来了，我会一直陪着你...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发烧，你背我去镇上医院...现在轮到我来照顾你了..."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傅美枝和父亲坐在门外冰冷的椅子上，时间仿佛凝固了。

"美枝..."父亲突然开口，"你妈前几天还念叨，说梦见你回家了，

"你妈最担心的就是你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父亲叹了口气，"每次你打电话回来，她都要高兴好几天..."

傅美枝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想起每次通话，母亲总是说家里一切都好，让她别担心，好好工作。原来母亲一直在隐瞒自己的不适...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当医生疲惫地走出来时，傅美枝和父亲立刻迎了上去。

"手术还算顺利，清除了大部分血肿。"医生摘下口罩，"但病人年纪大了，恢复会比较慢，需要在ICU观察几天。"

"谢谢医生！"傅美枝深深鞠躬，泪水打湿了地面。

ICU不允许家属陪护。傅美枝和父亲只能在每天固定的探视时间隔着玻璃看一眼。母亲仍然昏迷，身上插满了管子，但监护仪上的数字比之前稳定多了。

第三天清晨，傅美枝正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打盹，突然被护士叫醒。

"8床家属！病人醒了！"

傅美枝跳起来冲向ICU。透过玻璃，她看到母亲微微睁开的眼睛，虽然无神，但确实醒了！

"妈！"她贴在玻璃上呼唤，不确定母亲是否能听见。

护士允许她穿着隔离服进去十分钟。傅美枝小心翼翼地走到病床前，握住母亲的手。

"美...枝..."母亲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确实是在叫她的名字。

"妈，我在这，我回来了..."傅美枝的泪水滴在母亲的手上，"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母亲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傅美枝俯下身，将耳朵贴近。

"手...镯..."母亲气若游丝地说。

傅美枝的心猛地一疼。母亲即使在生死边缘，还记得那个金手镯...

"妈，等你好了我再给你买新的。"她强忍泪水安慰道。

探视时间很快结束。走出ICU，傅美枝靠在墙上，任由泪水流淌。她知道，接下来的康复之路还很漫长，医疗费也会像无底洞一样不断增加。但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多难，都要让母亲好起来。

她掏出手机，给深圳的同事发了条消息："林姐，我可能要请长假了...我妈需要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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