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李卫平的手指在手机按键上徘徊，那串他已经拨打了无数次的号码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脑海里。新加坡午后的阳光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窗洒进来，照在他微微颤抖的手上。

"又打不通怎么办？"他自言自语，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距离上次尝试已经过去两天半，这个时间间隔是他给自己定的规矩——既不会显得太过急切，又不会间隔太久让她忘记自己。

五十三岁的台商深吸一口气，按下拨号键，将手机贴近耳边。熟悉的等待音响起，一声、两声、三声...他的肩膀不自觉地垮了下来，准备迎接又一次的失望。

"喂？"

一个轻柔的女声突然从听筒中传来，李卫平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差点碰翻了桌上的咖啡杯。

"傅...傅小姐？"他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舌头像打了结，"是...是我，李卫平。"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李先生？"傅美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讶，"您...您还在打这个电话？"

李卫平感到一阵燥热爬上脸颊，他松了松领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激动："我...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手机是否好用。之前一直打不通..."

"对不起，我回老家了，这边信号不太好。"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在他心里激起千层浪，"而且...我没想到您会一直打来。"

李卫平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新加坡繁华的天际线，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他的脑海里全是三个月前在广州交易会上初见傅美枝时的画面——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站在展台前为客人介绍产品，那双明亮的眼睛和浅浅的酒窝让他一见难忘。

"傅小姐，你...最近还好吗？"他试探性地问道，生怕这个好不容易接通的电话会突然中断。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还...还行吧。"

李卫平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声音中的异样："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声音听起来..."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她迅速打断了他，但语气中的疲惫和焦虑却掩饰不住。

"傅小姐，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李卫平握紧了手机，指节泛白，"请一定要告诉我。"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证明通话还在继续。李卫平耐心等待着，心跳声大得仿佛要穿透胸膛。

"其实..."傅美枝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妈妈住院了，我在长沙照顾她。"

"什么病？严重吗？"李卫平立刻问道，职业习惯让他迅速进入解决问题的模式。

"肺结核...不排除有肿瘤。"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了，"医生说...需要马上手术，但是..."

李卫平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抽泣声，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需要多少钱？"

"二十万...至少。"她艰难地说出这个数字，"我们...我们拿不出这么多钱。"

李卫平没有一丝犹豫："把医院地址和病房号发给我，我明天就飞过去。"

"什么？不...不行！"傅美枝的声音突然变得慌乱，"李先生，我们不能接受..."

"傅小姐，"李卫平打断她，声音坚定而温和，"这不是施舍，而是朋友之间的帮助。请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李卫平能想象她此刻纠结的表情——眉头微蹙，嘴唇轻咬，就像他们在交易会上短暂交谈时他看到的那样。

"为什么？"她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在两人之间的问题，"我们只见过一次面，您甚至不了解我..."

李卫平望向窗外渐暗的天空，第一次向别人也是向自己承认："因为那天见到你后，我再也无法忘记你的笑容。我知道我比你大太多，还是个丧偶的老男人...但我只想看到你不再为钱发愁的样子。"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叹："李先生..."

"叫我卫平吧，"他轻声说，"至少...在电话里。"

"卫平..."她试探性地叫出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你真的要来吗？"

"明天最早的一班飞机。"他已经在心里安排好了行程，"告诉我具体地址就好。"

当傅美枝终于说出"江雅医院住院部7楼23床"时，李卫平感到一种奇异的释然，仿佛长久以来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

"等我。"他简单地说，然后挂断了电话，生怕再多说一句她就会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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