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梅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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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凤宫的重重殿宇被三千禁军团团围住,火把的光焰刺破浓墨般的夜色,将飞檐斗拱映照得如同染血的獠牙。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焦糊的气味,令人窒息。龙鳞卫沉默地立于宫墙与廊柱的阴影里,如同蛰伏的凶兽,只待帝王一声令下,便将这华丽的囚笼彻底撕碎。
贺兰许端坐于内殿正中的矮榻上,姿态依旧维持着世家子弟深入骨髓的矜持。引弓与狼烟如两尊沉默的石像,护在他身后,独眼与刀疤在摇曳的烛光下更显狰狞。殿门轰然大开,辛温平裹挟着夜风踏入,她未着龙袍,一身紫色常服,衣袂翻飞间,周身散发的凛冽杀意却比任何华服都更令人胆寒。那双曾让贺兰许遍体生寒的深邃眼眸,此刻再无半分波澜,只剩冻结万物的冰寒。
“陛下深夜带兵围困臣侍宫闱,所为何事?”贺兰许的声音平稳,尾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与委屈,仿佛真的不解这雷霆之怒从何而来。他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搭在膝盖上,指尖却微微蜷起,泄露出主人心底的惊涛骇浪。
辛温平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如淬了冰的刀锋,一寸寸刮过贺兰许那张堪称完美的脸,最终落在他身后帷幔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殿内烛火猛地一窜,光影错动间,一个穿着暗紫色、绘着诡异扭曲符文长袍的老妪身影,如同鬼魅般在阴影边缘浮现了一瞬,又迅速隐没。
“巫冥余孽,也配藏身朕的宫阙?”辛温平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殿宇的每一个角落,带着金石碰撞般的冷硬质感。
殿内死寂无声,落针可闻。贺兰许脸上的镇定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但他依旧强撑着:“陛下此言何意?臣侍宫中,怎会有……”
话音未落,辛温平猛地抬手,指向那阴影深处:“拿下!”
“遵旨!”杨二、杨四的身影如两道离弦之箭,带着劲风直扑那处阴影。只听“刺啦”一声裂帛响,伴随着一声短促而尖锐的、非男非女的嘶鸣,那暗紫色的人影被杨四狠狠掼了出来,重重摔在殿中央冰冷的金砖上。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布满深褐色褶皱、如同枯树皮般的脸,浑浊的眼珠里充满了怨毒与惊惧。
贺兰许霍然起身,引弓和狼烟瞬间挡在他身前,肌肉紧绷,如同炸毛的凶兽。“陛下!”贺兰许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怒,“此乃臣侍为商王寻访的名医!商王之事,臣侍亦痛彻心扉!陛下岂可因悲痛而迁怒无辜,更污我贺兰氏清名?”
“清名?”辛温平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刻骨的嘲弄与杀机。她向前一步,玄色的袍角拂过地面,无声无息,却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商王辛温义,薨了。”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贺兰许的心上,“太妃竺英,当场触柱,随她儿子去了。”
贺兰许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如同上好的宣纸。他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引弓的手臂立刻在他身后撑住。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吐不出一个字。那巫冥教的老妪更是浑身筛糠般抖起来,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地面,不敢与帝王对视。
“朕只问你,”辛温平的目光如冰锥,牢牢钉在贺兰许惨白的脸上,“那碗要了阿义性命的‘神药’,是谁给的?那碗让钱贵君呕尽黑血、魂断深宫的毒蛊,又是谁的手笔?”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寒冰炸裂,“贺兰许,朕的君后,你告诉朕!”
那匍匐在地的巫冥长老猛地抬起头,枯树皮般的脸上肌肉扭曲,声音嘶哑尖利,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是老身……是老身的药!商王……商王他痴愚多年,身子骨早已被掏空得如同朽木!那‘移魂蛊’霸道无匹,需得至纯至阳的健壮炉鼎方能承受其力,炼就金刚不坏、听命行事的‘人傀’!老身……老身也没料到,商王的身子竟孱弱至此,连蛊虫入体的第一重煎熬都受不住,直接气血逆冲……”她语速极快,带着推脱责任的急切,枯枝般的手指指向贺兰许,“是他!是贺兰君后,执意要选商王!他说商王乃陛下胞弟,血脉至亲,一旦炼成,取代陛下,易如反掌!更能名正言顺,堵天下悠悠之口!老身……老身只是奉命行事啊!”
“住口!你这妖妇!”贺兰许如遭雷击,一直维持的世家仪态瞬间崩解,矜贵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他猛地抓起矮榻旁几案上一个沉重的青铜兽首香炉,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老妪:“废物!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本宫要你们何用!”
香炉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去,老妪尖叫着试图翻滚躲闪,却仍被砸中了肩胛,骨头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她蜷缩在地,发出凄厉的惨嚎,暗紫色的袍子迅速被深色液体浸透。
“取代朕?名正言顺?”辛温平咀嚼着这两个词,眼中的冰寒瞬间化为焚尽一切的烈焰。她身形如鬼魅般欺近,快得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只冰冷的手已如铁钳般扼住了贺兰许的咽喉。
贺兰许想要反抗,却不曾想辛温平的力气奇大,他竟然没有还手之力。
“呃……呃……”贺兰许的喉骨在辛温平可怕的指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他引以为傲的俊脸涨得紫红,眼球暴凸,双手徒劳地抓挠着辛温平纹丝不动的手臂。那身绣着金线云纹的华丽锦袍此刻成了最讽刺的陪衬,玉冠歪斜,几缕精心梳理的乌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所有矜贵、所有优雅,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只剩下濒死的狼狈与丑陋。
“朕的骨血兄弟……朕的贵君……贺兰许,你好!你很好!”辛温平的声音低沉得如同九幽寒风,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血腥的恨意,重重砸进贺兰许混沌的意识里,“你想做这江山的主人?想用朕弟弟的命,来换你的九五之位?”她扼住咽喉的手指再次收紧,贺兰许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嗬嗬声,翻起了白眼。
“主子!”引弓和狼烟目眦欲裂,嘶吼着便要扑上。杨二、杨四的刀锋已闪电般架在了他们的脖颈上,冰冷的锋刃瞬间切入皮肉,血珠沁出。
“两条狗而已,杀了。”辛温平的声音毫无温度,如同死神的宣告。
就在贺兰许的意识即将彻底陷入黑暗之际,辛温平猛地将他掼了出去,像丢弃一件肮脏的垃圾。贺兰许的身体重重撞在冰冷的柱子上,又滑落在地,蜷缩着剧烈地咳嗽、干呕,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辛温平看也不看他,掏出一方素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方才扼住贺兰许脖颈的手指,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令人作呕的污秽。她的目光扫过地上哀嚎的巫冥长老,扫过引弓和狼烟脖颈上的血痕,最终落回剧烈喘息的贺兰许身上。
她语带讥诮,如同利刃刮骨,“勾结邪教,谋害皇嗣,毒杀后卿…桩桩件件,够你在黄泉路上走几个来回!”
“不……咳咳……不是我……钱星梵……钱星梵是章云舟!是章云舟那蠢货下的手!”贺兰许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嘶喊出声,声音破碎嘶哑,“是他!是他嫉恨钱星梵!是他想往上爬!毒茧……毒茧是我给他的……可动手的是他!是他章云舟!”
辛温平擦拭手指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那方素白的手帕,在她指间捏得死紧。章云舟……那个曾在洛阳放鹤园中与她一起笑得没心没肺的少年郎?那个在公主府时,会因姚慎身多得了她一个眼神就摔碟子打碗、闹得人仰马翻的章云舟?那个……最终被深宫岁月磨去了所有鲜活,只余一身萧索与不甘的金丝雀?
一丝极其冰冷的、混杂着厌倦与果然如此的复杂情绪,极快地从辛温平深潭般的眼底掠过,快得无人能捕捉。她缓缓收起手帕,动作依旧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凝滞从未发生。
“带下去。”她声音恢复了平板的漠然,对着杨二、杨四下令,“贺兰许打入天牢幽室。这巫冥妖人……朕要知道巫冥教所有埋着的钉子!”她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团暗紫色的身影,如同看一只待解剖的虫豸,“撬开她的嘴,无论用什么手段。”
“是!”龙鳞卫如狼似虎般上前。
贺兰许被粗暴地拖起,徒留那巫冥长老绝望的哀嚎在殿中回荡,渐渐远去。仪凤宫华丽空旷的内殿,瞬间只剩下辛温平一人,以及满地被火把拉长的、摇曳不定的狰狞阴影。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香炉打翻后的浓郁檀香,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怪异气息。
辛温平独自站在殿心,紫衣融入阴影。殿外禁军肃杀的火光透过窗棂,在她冰冷的侧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斑。她微微抬起下颌,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宫墙,投向春和宫的方向。那里,曾有一个少年,固执地以为纯粹的爱能穿透森严的宫规与冰冷的龙椅。良久,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死寂的空气里。
翌日清晨,含光殿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几名身着朱紫官袍的重臣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辛温平端坐于上首,手中把玩着一枚小小的、近乎透明的白色茧壳。那茧壳在晨光下泛着诡异而脆弱的微光。
杨四单膝跪在下方,声音沉稳清晰地禀报:“……属下奉旨彻查贺兰君后仪凤宫,在其寝殿隐秘暗格内,搜出此物。”她双手呈上一枚小小的白色茧壳,“经随行太医及肃政台仵作初步验看,此物与钱贵君所中蛊毒残留之物,质地、气味皆同。另……”她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封被揉得有些发皱的信笺,“在贺兰君后日常翻阅的书页夹层内,搜得此信。信上字迹,经比对,确系贺兰君后亲笔无疑。”
田昭上前一步,接过杨四手中的信笺,展开。只扫了几眼,她脸色也沉了下来。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沉重,一字一句地念出信中的关键内容:
“……章君卿如晤:星月晦暗,宫阙深深,君之困厄,吾心戚戚焉。钱氏独揽宫务,恩宠逾制,实乃六宫之碍,君心之刺。今有一物,名曰‘枯荣’,其形若茧,其性至阴…只需悄然置于其饮食茶水之中,不日便气血渐枯,形销骨立,终至灯尽油枯,神鬼难察…事成之后,六宫权柄当归于正位,吾必不忘君之襄助,协理之权,当与君共享之……望君善加思量,莫负良机。许字。”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扎在殿内死寂的空气中。田昭年轻的脸庞上满是震惊与愤怒,手指在袖中紧握成拳。其他大臣亦是面面相觑,眼中难掩骇然。君后勾结外臣,以如此阴毒手段构陷、残害后卿,实乃辛周立国以来闻所未闻的宫闱巨案!
辛温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自己指间那枚小小的毒茧上。晨光透过高窗,在毒茧和她素白的手指上跳跃。她的指腹缓缓摩挲过茧壳那冰凉而略带粘腻的表面,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
“章云舟何在?”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殿内温度骤降。
“回陛下,”杨四垂首道,“章君卿昨夜便已拘于春和宫内,由龙鳞卫看守,等候陛下发落。”
辛温平点了点头,将那枚致命的毒茧随意地丢回杨四呈上的托盘里,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备驾,春和宫。”
春和宫昔日的清雅早已荡然无存。宫门内外,龙鳞卫肃立,甲胄森然,隔绝了所有窥探的目光与声音。
殿内光线有些昏暗。章云舟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的矮榻上,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素色的直裾,只是此刻更显皱褶,如同他此刻的心境。他并未束发,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鬓边那支用了好些年的梅花银簪,孤零零地斜插着,簪头的梅花似乎也失了光泽。
当殿门被推开,辛温平的身影逆着门外涌入的光线出现在门口时,章云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没有起身行礼,甚至没有转头去看。他只是维持着那个僵坐的姿势,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庭院角落那丛已经开始衰败的兰草。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辛温平缓缓走入殿内,脚步无声。程思威端着一个黑漆托盘紧随其后,托盘上,一只素净的白玉酒杯静静伫立,杯中盛着清冽的液体,在昏暗中泛着冷寂的光泽。那液体太过清澈,反而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龙鳞卫无声地退了出去,沉重的殿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声响。殿内只剩下帝卿二人,以及那杯散发着无形死亡气息的鸩酒。
辛温平停在章云舟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带着一种穿透皮囊直抵灵魂的冰冷。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痛惜,甚至没有失望,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如同看着一件早已失去价值的旧物。
“贺兰许招了。”辛温平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那枚毒茧,是你亲手放进钱星梵的茶壶。”
不是疑问,是冰冷的宣判。
章云舟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终于对上了辛温平的眼睛。那双曾经让他魂牵梦萦、奉若星辰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狼狈与绝望。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说……许你协理六宫之权。”辛温平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进章云舟的心口,“所以,你就用钱星梵的命,去换那点可怜的、施舍来的权力?”
“我……”章云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我……我不想再做金丝雀了……妻主……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多看我一眼……”他的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哭腔,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苍白消瘦的脸颊滚落,“钱星梵……他待我好……可那算什么?施舍!是居高临下的怜悯!就像……就像养着他宫里的那些猫儿狗儿!他从未真正看得起我……你……你也是!你们都把我当成关在笼子里的玩意儿!我受够了!贺兰许……他说得对!只有有用的人……只有有用的人……”
他语无伦次,泣不成声,试图抓住辛温平的衣角,身体却因极度的激动和虚弱而向前踉跄扑倒,狼狈地跪伏在了辛温平的脚边,手指徒劳地抓住她紫袍冰冷的边缘。那支梅花簪随着他剧烈的动作,从发间滑落,“叮”的一声脆响,滚落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上,簪头的梅花花瓣微微震颤。
辛温平垂眸,看着脚边崩溃哭泣的男人,看着他紧紧抓住自己衣袍、指节泛白的手。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眼神甚至比刚才更加疏离。她微微弯下腰,并非为了搀扶,而是伸出两根手指,以一种不容抗拒又带着绝对洁净意味的姿态,捏住章云舟抓住自己衣袍的手腕,然后,缓慢而坚定地,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衣料上剥离。
章云舟的手腕被她捏得生疼,那冰冷的触感和强大的力量,瞬间击溃了他最后一丝卑微的希冀。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辛温平直起身,不再看他。她的目光落在那支滚落在地的梅花簪上,停留了一瞬。那簪子旧了,银质有些发暗,梅花的花瓣边缘也有了细微的磨损痕迹。她记得这簪子,似乎是章云舟入公主府第二年,他生辰时买来给他的,他竟戴了这么多年。
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涟漪,在辛温平深潭般的眼底极快地掠过,快得如同幻觉。随即,那点微澜便被更深的冰寒覆盖,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移开目光,看向一旁躬身托着漆盘的程思威。
程思威立刻会意,端着那盛有鸩酒的白玉杯,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将那杯死亡的液体,放在了章云舟面前触手可及的地面上。
玉杯与金砖相碰,发出清脆又令人心悸的声响。
辛温平的声音随之响起,不高,却带着最终裁决的冰冷重量,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殿宇中,再无转圜余地:
“章云舟,构陷后卿,毒杀贵君,罪无可赦。”
“念你侍奉多年,赐鸩酒一杯,留尔全尸。”
“饮了吧。”
章云舟抬眼,望着辛温平,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阿爹,阿娘,云舟错了。她不是妻主,云舟也不是玉郎。”
他颤抖着端起那杯鸩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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