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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5章 田嘉明心怀鬼胎,周海英要放长线


毕瑞豪搓着手,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和一丝被生活磨砺出的无奈:“李县长!您是知道的,我们民营企业,在东洪办点事,不容易啊!那个时候……我确实和沈鹏走得比较近,关系是密切了点……但那是没办法啊!”他摊了摊手,语气带着一种被逼无奈的苦涩,“沈鹏是李显平书记的外甥,县委常委、副县长、公安局长!他在东洪,那就是……就是土皇帝啊!我们办企业的,在县里要和各个部门打交道,工商、税务、交通、环保……哪一个衙门不得拜到?没有县里领导撑腰,没有沈鹏点头,别说办厂了,就是城关镇一个小小的工商所,都能查得我们开不了门,办不下去!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我听着毕瑞豪的话,心中有些诧异。坤豪农资公司是东洪县工业区第一批正式投入建设的五家企业之一,也是东洪本地规模最大的一家民营企业。毕瑞豪本人还是东洪工商联的副主席,县商会会长,这次政协换届,他也成了县政协委员。我到了东洪之后,虽然知道坤豪公司过去曾组织生产过性能不达标的掺混肥料,但考虑到东洪县本身缺乏有实力的民营企业,本着规范为主、扶持发展的思路,对坤豪公司采取了包容的政策。而毕瑞豪也表现出决心,贷款之后在东洪县工业园区建厂,准备走正规生产的路子。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平静地看着毕瑞豪,声音沉稳:“毕总啊,你说的这些,言过其实了吧?县里公安局对你打击报复?我觉得不太可能。你可能误会了。”我顿了顿,语气带着引导和安抚,“市里成立了联合调查组,重点是对沈鹏在平水河大桥上倒卖建筑材料的事进行调查。目标不是坤豪公司,更不是你毕瑞豪个人。民营企业家很不容易,这一点,组织上是理解的。你说的都是事实,民营企业发展离不开政府的支持。当然,也确实存在一些领导干部,把民营企业当成了‘唐僧肉’,这种现象,组织上也是坚决反对的。”

我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肯定和提醒:“但是,你说的公安局要整你,我看是道听途说。田嘉明同志虽然工作方式比较强硬,但综合之前的观察来看,他还是能够积极服从县委县政府的工作大局的。支持民营企业发展,就是当前的大局之一。这一点,县委县政府的态度是明确的。”

毕瑞豪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既有感激,也有忧虑。他犹豫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县长啊,您知道的,我这些年是帮着沈鹏……也给了沈鹏一些好处……但是没办法啊!我们干民营企业的,不像国有企业,有国家兜底。我们累死累活,挣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谁愿意把自己的钱白白给别人啊?所以,县长,您得理解我们的难处……”

我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毕总,这些年,沈鹏找你们要了多少钱?”

毕瑞豪被我突然的直接问话弄得一愣,随即明白了我的用意。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开始掰着手指头计算:“要了多少钱?对对对……他找我们要钱……是他找我们要钱,要钱就是索贿嘛,我算一下啊……”他皱着眉头,半真半假地估算着,“嗯……他媳妇买车的钱是我出的,20万,买了台桑塔纳,红色的,不知道县长您见过没有?咱们县里就这么一辆红色的桑塔纳!还有……还有他在老家盖房子,我出的三万块钱……逢年过节,也差不多……两万?三万?……这些年加起来,我看……差不多有30多万吧。”

“30多万?!”我听完后,脸上露出明显的诧异,声音也提高了几分,“30多万你都给啊?!”

毕瑞豪脸上露出苦涩和无奈:“县长,没办法啊!您是当官的,体会不到我们办企业的难处!真是……太难了!不给?不给就卡你!让你寸步难行!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我沉默了几秒,消化着这个数字。30多万,在东洪这样的贫困县,绝对是天文数字!这足以说明沈鹏的贪婪和坤豪公司当时的“付出”。我重新靠回椅背,声音恢复了沉稳:“好吧,情况我了解了。公安局找你的时候,你如实汇报就是了。对了,”我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探究,“他要你的货车,你怎么就给他了?我记得你们自己的运输也很紧张。”

毕瑞豪叹了口气:“本来我们自己的货车也很紧张,但是他说他只是晚上用,临时借用一下……没办法,我只有借给他。因为这事,耽误了我们不少事,很多货都没有及时发出去,损失不小!”

我点点头:目光直视毕瑞豪,“除了沈鹏,你们还有没有给其他干部送过钱啊?”

毕瑞豪眼神闪烁了一下,犹豫片刻,压低声音说道:“县长……我听说……咱们县委办的吕连群主任,去市里……自首去了?”他试探性地问道。

我心中微微一凛!吕连群主动向组织说明情况的事,是高度保密的,只有少数几个干部知道。没想到毕瑞豪的消息这么灵通!看来他在东洪经营多年,上下关系盘根错节,信息渠道确实不少。我脸上不动声色,平静地说道:“连群同志是去市里汇报思想工作去了。组织上对干部的思想动态,一向很关心。”

毕瑞豪看着我平静的脸色,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追问。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县长啊,我告诉您啊,其实……您刚才说的县里不少领导干部把企业当唐僧肉的事,我太有感触了!吕连群主任上次带队来我们厂考察,就是……就是暗示我出的钱!五万块钱!我直接拿给了他!”

我眉头微蹙,这件事我确实有耳闻,农业局局长冯国斌之前也跟我提过。我沉声道:“这个事啊,有的同志跟我提过。我正打算安排查一查。明天,市委组织部会送一批干部到县里来,其中就包括新来的县纪委书记和统战部长。到时候,我会把这个情况交给他去办。”

毕瑞豪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那太好了!感谢县长主持公道!”

两人又聊了约半个小时,主要是关于坤豪农资工厂的建设进度和投产后的规划。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说道:“这样吧,下午我把行程调一下,去工业园区看看,正好也看看你们厂的进度。”

毕瑞豪一听,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连声道谢:“哎呀!县长!您这是给我们站台啊!太感谢了!太感谢了!”他看时间确实不早了,便站起身,准备告辞。临走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手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递了过来:“县长,这不是元旦了嘛,感谢县长一直以来对我们的照顾!这是一点小意思,一万块钱,算是我对您家里孩子的慰问……”

我看着他手里的信封,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毕老板啊!刚刚才说了,行贿索贿的事啊,你这是干什么?!抓紧时间收起来!给我来这一套?!拿回去!”

毕瑞豪被我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手停在半空,尴尬无比。他讪讪地收回信封,塞回手包,连声道歉:“县长!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您别生气!我这就收起来!这就收起来!”

他脸上带着一丝惶恐:“县长啊,您看……您真是咱东洪的青天……我……我错了!我保证,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严肃:“毕老板,心意我领了。但钱,绝对不能收!你呀以后也不能再送,这是原则问题!以后不要再搞这一套!把心思都用在办好企业上,就是对我工作最大的支持!”

“是是是!县长教训的是!我一定牢记!一定牢记!”毕瑞豪连连点头,不敢再多留,再次道谢后,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毕瑞豪离开的背影,我轻轻叹了口气。民营企业家的生存环境确实艰难,既要应对市场风险,又要周旋于各种关系,甚至不得不面对一些潜规则。但原则底线,必须守住。

这时,县委组织部长焦杨敲门走了进来。她今天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呢子大衣,围着一条素色围巾,显得干练而沉稳。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明亮。

“县长,”焦杨的声音清晰而干练,“我已经和市委组织部姜艳红部长对接好了。明天上午十点,市委组织部李学武部长亲自送新干部过来。市委常委会临时调整了议程,学武部长今天下午才能开完会,所以明天才能过来。这个消息,晓阳昨天跟我提过,我就提前知道了。”

我点点头:“嗯,知道了。对接好了就行。学武部长明天行程怎么安排?”

焦杨翻看了一下手中的笔记本:“学武部长明天还要去临平县,中午不在咱们这里吃午饭。开完干部见面会,领导就直接去临平县吃午饭。”

“好,”我沉吟片刻,做出决定,“那这样,明天开完干部见面会之后,开个常委会,然后研究分工之后,直接去城关镇开干部大会。我要亲自参加。”

焦杨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您要亲自参加城关镇的干部大会?”城关镇干部大会通常由分管领导或组织部主持即可,县长亲自参加,规格就高了。

“对,”我语气肯定,“向建民同志是市委办副主任下来的,到东洪县担任县委常委、统战部长,兼任城关镇党委书记。这是市委主要领导亲自批示的干部安排。我们县委要高度重视这位干部,体现组织的关心和支持。城关镇是县中心镇,位置重要,建民同志肩上的担子很重。”

焦杨立刻明白了我的用意,迅速在笔记本上记录:“好的,县长。那我马上通知杨明瑞副县长,请他主持大会?”

“不,”我摇摇头,语气带着强调,“让进京同志亲自主持!我要讲话。杨明瑞同志做表态发言就可以了。”让县委副书记主持,县长讲话,这规格就更高了,充分体现了县委对向建民的重视。

焦杨飞快地记下:“是!县长!我马上去通知刘书记和杨县长!”

她合上笔记本,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好奇和谨慎,轻声问道:“县长,大家都说,向主任到咱们东洪县里来,是因为这个李亚男同志是他的……爱人?”她用了“爱人”这个比较正式和尊重的称呼。

我知道这事在东洪官场已经不算秘密,便坦然道:“嗯,不错。他们已经领了结婚证,只是还没办婚礼,叫爱人很合适。”

焦杨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感慨:“县长,咱钟书记对干部是真好啊!我听说向建民同志还不到30岁,就是县委常委了!这进步速度……”

我理解焦杨的感慨。在基层,30岁能当上副科级干部就算年轻有为了,向建民不到30岁就担任县委常委,确实罕见。我解释道:“是啊,这就是秘书岗位的优势嘛。你看魏昌全同志知道吧?以前是鸿基书记的秘书,下来就是平安县委副书记。还有以前市委组织部办公室的赵东主任,下来之后,直接担任临平县委副书记,现在都已经是省委组织部办公室主任了。秘书岗位锻炼人,视野开阔,领导信任,进步自然快一些。”

焦杨认真地听着,眼神若有所思。她今天穿着一件合身的深色毛衣,衬得肤色白皙,她整理了一下围巾,说道:“县长,听说于伟正部长年底前就要到位了?市里班子调整快了吧?”

我点点头:“是啊。省里的两会一开,钟书记就正式离任了。于部长接任市委书记,是省委的决定。”这个消息在东原官场高层已经不是秘密。

焦杨“嗯”了一声,没有再多问。她很清楚,关于市里主要领导变动的话题,点到为止即可。

焦杨坐在凳子上,略显犹豫,又朝我挪动了下凳子,说道“县长,我知道问这个话不合适,我是担心我爸,不知道钟书记走之前,我爸那边,能不能回来?

办公室里弥散着她身上淡淡的雪花膏香气。

焦进岗的问题,市纪委那边昨天下午才通了气。初步结论是:配合调查态度较好,对沈鹏问题的指证提供了关键线索,问题性质不算严重,属于领导责任和失察之责,估计再配合几天就能回来。至于吕连群,情况复杂些,涉及的具体金额和情节还在核实,暂时没有定论。但这些内部研判,还属于组织机密。

我沉吟片刻,拿起桌上的红蓝铅笔,在台历上“1月1日”的位置轻轻划了一道。想着焦杨的大哥焦松在省民政厅当处长,与晓勇也认识,他们私下肯定也沟通过。昨晚在张叔家,晓勇回来。张叔、李叔、二嫂,晓阳我们一起吃饭,李叔倒也明确表示焦进岗的证词对坐实沈鹏监守自盗、倒卖国家统配物资的罪行非常关键,算是立了一功。二嫂俞淑清也难得松口,表态可以“从轻考虑”,但具体处理还要等联合调查组汇总所有材料后,开会研究决定。这说明事情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程序还没走完,此刻我自然不好表态。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低声自语,放下铅笔。焦进岗的事,只能静待组织程序走完。

下午三点,我带着常务副县长曹伟兵、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杨明瑞、县公安局书记田嘉明,以及政府办、计委、经委、财政、工商、税务等部门的头头脑脑,分乘几辆吉普车和桑塔纳,驶出县委大院,前往县工业开发区。

车子驶出县城,视野开阔起来。道路两旁是收割后裸露的冬小麦,虽然才下了雪,但叶尖微微泛黄,更显荒凉。远处的树也是光秃秃的,一片萧瑟景象。工业开发区位于县城西郊,一片新近平整出来的开阔地。车子驶入开发区范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略显空旷的景象:几座刚立起框架的厂房孤零零地矗立着,一些地方砌起了半人高的围墙,更多的则是裸露的黄土地,被冻得硬邦邦的,上面散乱地堆放着红砖、水泥预制板、钢筋等建材。几台拖拉机和推土机停在工地上,偶尔见几个工人忙活。

县开发区党工委书记彭凯歌带着毕瑞豪、田利民等十几位企业负责人和开发区管委会的干部,早已在寒风中列队等候。看到车队驶近,彭凯歌连忙小跑上前,替我拉开车门。

“李县长!欢迎您莅临指导啊!这么冷的天,您辛苦了!”彭凯歌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伸出手紧紧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有些潮湿,不知是紧张还是冻的。

“彭书记,同志们辛苦了啊!”我与众人一一握手寒暄。曹伟兵、杨明瑞、田嘉明等人也下车与大家握手。毕瑞豪站在人群中,穿着一件军大衣,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连声说着“县长好!”,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忧虑。田嘉明带着方框眼镜,跟在后面,神情严肃,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尤其在毕瑞豪脸上停留了一瞬。

天寒地冻,开发区显得空旷而冷清。几处工地上,稀稀拉拉的工人正在干活。有的挥舞着铁锹和镐头,费力地敲打着冻得硬邦邦的土地,试图平整地基;有的在砌筑围墙基础,动作因为寒冷而显得有些僵硬迟缓。呼出的白气瞬间在冷空气中凝结。推土机停在一旁,履带上沾满了冻土,显然开工不久就因为严寒停工了。

彭凯歌引着我们来到一块规划展板前。展板用木架支撑着,上面贴着绘制工整的开发区规划图和各家企业建设进度的示意图。寒风刮过,展板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彭凯歌拿起一根细长的木棍当做指挥棒,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县长,各位领导,现在向您汇报一下开发区目前的建设情况。受天气影响,施工进度确实受到了一定制约……”

他指着展板上坤豪公司的进度条:“县坤豪农资公司,目前厂区土地平整完成,围墙砌筑完成约60%,主体厂房基础开挖……总体进度完成约18%。”他顿了顿,目光看向毕瑞豪。

毕瑞豪连忙接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松:“是是是,县长,主要是天太冷了,地面冻得跟铁板似的,工人干活也伸不开手脚,效率低。我们正在想办法克服困难,争取开春后气温回升,加班加点把进度赶上来!绝不拖开发区的后腿!”

彭凯歌接着介绍:“县石油生产公司,目前刚完成场地交接和地质勘探,图纸还在审核……进度约5%。县环美公司,厂区围墙完成,仓库主体框架搭建中……进度约20%……县地毯总厂……”

我听着汇报,目光扫过展板上标注的“计划进度”与实际“完成进度”之间那刺眼的差距,脸色平静,但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力:“彭书记啊,总体进度与之前的计划相比,滞后了不少啊。不能一滞后,就把原因都归结于天气啊。资金有没有到位?材料供应跟不跟得上?施工组织有没有问题?工人的防寒保暖措施有没有保障?这些具体问题,你们开发区管委会,有没有深入调研过?拿出过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没有?”

我的目光转向毕瑞豪,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丝鼓励和站台的意味:“毕总,你是咱们县里民营企业家的旗帜,是县里重点扶持的对象。有什么实际困难,需要县里协调解决的,尽管提出来。县委县政府会尽力支持。要树立信心,也要实事求是。”

毕瑞豪脸上堆满感激的笑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感谢县长关心!感谢县里各级部门的大力支持!我们坤豪公司目前没什么大困难!资金按合同拨付了,材料供应也还顺畅,工人们干劲也足!进度慢,主要就是这天寒地冻的,实在没办法!我们一定克服困难,争取早日投产,绝不辜负县里的期望!”他话说得漂亮,但眼神深处那丝忧虑并未完全散去,尤其是在田嘉明目光扫过他时。

我点点头:“嗯,有信心就好。但有什么困难,还是要实事求是地说出来。大家都要树立服务的意识,主动为企业排忧解难。”我的目光扫过曹伟兵、杨明瑞以及财政局长王琪、税务局长杨凯等随行部门负责人。

彭凯歌见气氛有些凝重,连忙打圆场:“县长,外面冷,风大。要不,咱们到会议室坐坐?喝口热茶,再详细汇报?”

会议室不大,但生着一个烧得通红的铸铁煤炉,比外面暖和不少。长条会议桌上铺着深绿色的绒布,摆放着印有“东洪县工业开发区”字样的白瓷茶杯。大家围着桌子坐下,工作人员提着大铁皮暖水瓶挨个倒上热水,热气腾腾。

杨明瑞主持会议,声音沉稳有力:“同志们,今天是1992年1月1号,新年的第一天啊,李县长就亲自带队到工业开发区调研指导工作,充分体现了县委县政府对工业发展、对开发区建设的高度重视!工业园区建设,是县里‘四大工程’之一,是推动东洪经济腾飞的关键抓手!下面,请各企业负责人和相关部门,汇报一下工作进展和存在的实际困难。毕总,你是咱们民营企业的排头兵,你先说说?”

毕瑞豪清了清嗓子,从公文包里拿出几页材料,开始汇报坤豪农资工厂的建设情况,语气充满信心:“……目前一切进展顺利,虽然天气寒冷影响了部分进度,但我们有信心在明年下半年按期投产!感谢县委县政府!感谢开发区管委会!感谢各部门的大力支持!我们没有任何困难!”他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涉及“麻烦”的话题,比如公安局的调查等。

杨明瑞点点头,目光转向参会的各局委负责人:“好,毕总信心很足。那么,各部门对坤豪公司的发展,还有什么可以进一步支持的措施?税务局杨凯同志,你们那边有什么政策可以落实?”

税务局长杨凯立刻表态:“李县长,杨县长,我们税务局一定严格按照招商引资合同约定的优惠政策执行!该减免的减免,该扶持的扶持!绝不打折扣!确保政策直达企业!”

杨明瑞又看向工商局长王建国:“王局长,工商这边呢?在简化流程,服务发展方面,有什么新举措?”

王建国推了推眼镜:“我们工商局对于坤豪这样的重点企业,我们特事特办……!”

杨明瑞最后看向田嘉明:“田书记,公安局这边,在保障企业安全生产方面,有什么举措?”

田嘉明坐直身体,双手放在桌面上,声音洪亮:“请县长、杨县长放心!县公安局坚决贯彻落实县委县政府决策部署!全力保护民营企业的合法权益,严厉打击扰乱企业生产建设秩序的违法犯罪活动,为开发区建设和企业发展保驾护航!营造安全稳定的治安环境!”他话锋一转,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毕瑞豪,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和警示意味,“当然,公安机关依法履职,对任何涉嫌违法犯罪的行为,也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希望所有企业都能增强法律意识,合法经营,健康发展!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行稳致远嘛!”

毕瑞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掩饰着内心的波动。

我听着众人的发言,最后总结道:“大家都讲得很好,很有道理。工业是东洪发展的希望,民营经济是东洪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当前,民营企业的发展确实非常艰难,特别是在成长初期,一些不规范的地方可能存在。但我们要本着审慎、包容的态度,既要依法监管,更要热情服务,帮助它们走上规范发展的道路。”

我加重语气,目光扫过全场,重点落在田嘉明身上:“嘉明同志,公安局的工作,要紧紧围绕全县中心大局来开展!依法办案是职责所在,但重点要放在查清沈鹏、胡玉生监守自盗、倒卖国家资产的犯罪事实上!更要深挖细查,追回他们盗窃的巨额赃款!挽回国家损失!这才是当前的重中之重!对于企业经营中可能存在的一些历史遗留问题,要区分性质,把握政策,重在规范,重在引导发展!不能搞‘一刀切’,更不能影响企业正常的生产经营秩序!”

在充分讨论听取意见后,杨明瑞说道,下面请县长作指示。

我开门见山的说道,这样吧,简单讲三点:“第一,要紧紧围绕中心大局开展工作。‘四个刻不容缓’和‘四大工程’是县人代会确定的年度重点目标和中心任务,是全县工作的总纲!工业开发区建设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必须不折不扣完成!任何部门、任何个人,都要自觉服从服务于这个大局……”

散会时,已是傍晚六点二十分。窗外天色已暗,寒风呼啸。我与众人握手告别,匆匆上车,赶往市里。车子驶上刚刚开通不久的东光公路,平整的柏油路面大大缩短了县城到市区的距离。

路上,一辆挂着东洪县公安局牌照的桑塔纳警车闪着警灯,从我们车旁超了过去。司机谢白山看似无意地说道:“县长,那是田书记的车。”

我抬眼望去,确实是田嘉明的专车。我点点头:“嗯,看来嘉明同志这也是要去市里啊。”心中了然,田嘉明虽未是很着急,这个点,看来也是赶着去吃饭的,不然的话,他不可能超了我的车。

东原市迎宾楼雅间内,灯火通明,圆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满了精致的菜肴:红烧肘子、白灼大虾、葱烧海参、黄河鲤鱼……茅台酒的醇香弥漫在空气中。周海英、丁刚、丁洪涛、反贪局长冉国栋、魏昌全、孙汉等人已经就座,谈笑风生。

田嘉明推门进来时,已是晚上七点过几分。他脸上带着风尘仆仆和歉意,连声道:“不好意思!各位领导久等了!实在抱歉!来晚了!我自罚三杯!”说着,他快步走到留给他的空位前,给自己倒了满满三杯白酒,二话不说,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带着豪爽和官场特有的圆滑与认错姿态。

丁刚哈哈一笑,带头鼓掌:“好!爽快!够意思!咱们都要向嘉明学习啊!这次两会虽然没被提名副县长,但人家工作一点没耽误!该干啥干啥!关键时刻不掉链子!这才是党的好干部嘛!”

田嘉明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解释道:“李县长下午去工业园区调研,点名让我陪同。会议开到六点多才结束,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让各位领导久等,实在抱歉!”

周海英摆摆手,脸上带着温和包容的笑容:“没事没事!工作要紧!理解理解!快坐快坐!菜刚上齐,正好!”

田嘉明落座,服务员立刻给他添上热茶。众人重新举杯,气氛融洽。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的气氛更加热络,话题也渐渐转向了当前的“热点”。

丁刚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看向周海英,语气带着一丝探究和明显的不满:“海英啊,那笔钱的事,我看你不能退!绝对不能退!”他声音不大,却带着分量。

丁洪涛立刻附和道:“丁局说得对!海英老弟,你得硬气点!凭什么退啊?”我作为交通局长,对材料问题最有发言权,“第一,龙腾集团和你的龙投集团,在法律上没有任何股权交叉!这是两码事!第二,你们供应的材料,当时都是经过县里检验合格的!质量没问题!合同履行也没问题!现在查出来是沈鹏监守自盗,倒卖材料,那是他个人的犯罪行为!跟供应商有什么关系?跟合同有什么关系?材料本身没问题!为什么要退钱?这没道理!纯粹是乱弹琴!”

冉国栋也接口道:“是啊,海英。从法律上讲,供应商没有过错。退钱没有依据。如果开了这个口子,以后谁还敢跟政府做生意?”

魏昌全比较谨慎,但也点头表示赞同:“嗯,丁局和丁局长说的在理。这事得讲政策,讲法律。”

周海英听着众人的话,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的“笃笃”声。他脸上带着一丝沉吟,眼神深邃。他看向丁刚,问道:“丁哥,你说,退钱这话……是市委的意见?”

丁刚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含糊道:“嗯……差不多吧。市里也是这个意思。”

周海英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带着一丝了然和淡淡的嘲讽:“市委确实也是……乱弹琴啊。”他摇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顺其自然,“算了,那就再观察观察吧。看看风向再说。

这时,魏昌全突然插话,转移了话题:“田书记,毕瑞豪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田嘉明身上。田嘉明放下筷子,拿起热毛巾擦了擦嘴,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平静:“中午的时候,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同志和毕瑞豪正式谈了一次。毕瑞豪声称,他这些年给沈鹏的那些钱,包括买车、盖房、逢年过节送的,都是沈鹏主动开口索要的,是索贿。货车也是沈鹏主动提出来的。”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压力:“而且,今天下午李县长去工业园区调研,在会上讲话,话里话外,都是在给毕瑞豪站台。明确要求公安局要围绕中心大局,重点查沈鹏的赃款去向,追回国家损失。对于企业经营中的历史问题,要区分性质,重在规范引导……毕瑞豪这事……现在不太好办啊。”

丁刚冷哼一声,说道:“这次,李朝阳说了也不算,这次毕瑞豪绝对的从犯。咱们就是让他的工厂建不成。你说那海英!”

周海英不以为然的道:“错了,我还是那个意见,放长线钓大鱼,等他把厂建好之后,秋后算账,到时候洪涛你在那边,给点钱意思一下,厂不就是我们的了,现在杀,还没养大!枪毙了他,对咱们也没啥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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