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8章 周海英心生怀疑,钟书记清理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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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英接过媳妇递来的雪茄,金属打火机“叮”的一声脆响,幽蓝的火苗舔舐着深褐色的烟体,醇厚的香气在空气中缓缓弥散开来。他深深吸了一口,让辛辣的烟雾在肺叶里盘旋,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焦躁。
“你说,”他靠在沙发背上,目光望着天花板,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老唐今天这话,听着……不像他自己能琢磨出来的味道。”
媳妇把削好的苹果放在果盘里,推到他面前:“怎么说?我听着倒觉得头头是道,挺有道理。” 她顿了一下,眉头微蹙,“不过……一下子要拿出三百五十万现金,这可不是小数。就算咱家底厚,一下子抽这么些活钱出来,好几个项目周转怕是……”
周海英摆了摆手,没碰那苹果:“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老唐这个人,你我还不清楚?以前一直干服务协调工作,干到市委秘书长,基层经验少,理论水平也谈不上多高,搞搞表面文章还行。不然,上次让他临时负责市政府工作,省里最后也不会把他拿下来。”
“也不能算代市长吧,”媳妇纠正道,“最多是临时主持工作。”
“主持工作那也是代表市府!”周海英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不耐,“我现在琢磨的是,他今天这番话,条分缕析,把省里、市里、甚至高层的博弈都点透了,很多内幕消息连我都不完全掌握。他有这个眼界?这些信息,从哪来的?” 他弹了弹烟灰,目光锐利地看向媳妇,“你说,会不会……是爸的意思?借老唐的口点我?” 他想起元旦期间唐瑞林确实回了省城。
媳妇沉吟片刻,缓缓摇头:“爸的心思,我哪能猜得准。不过……也不是没可能。” 她拿起小刀,又开始削另一个苹果,动作轻缓,“倒是唐瑞林自己,这次市委书记换人,他就真的一点想法没有?他可是市委副书记,离那个位置也就一步。”
“想法?”周海英无奈一声,烟雾从鼻腔喷出,“想法当然有。可他心里也该有数,组织上对他,态度一直暧昧。上次咱爸给他争取了,给了他临危受命的机会,他没把握住,没显出担大任的魄力和能力啊。这样的机会,十辈子也就一次啊,我看啊,老唐这辈子,想上正厅,撑死了去个省直不管事的厅局当个一把手养老。地级市的书记、市长?他想都别想!他自己心里也该有本账。”
媳妇把新削的苹果递过来:“尝尝?孙汉托人送来的,我尝了半个,口感确实不错。”
周海英瞥了一眼,没接:“以后这些东西少收。不值几个钱,收了反倒显得咱们眼皮子浅,像收破烂的。咱们家不是废品站。”
“人家也是一片心意,”媳妇解释道,“大冬天的,这种品相的新鲜苹果普通人家根本见不到。再说了,海英,妈可一直叮嘱我盯紧你。钱是绝对不能收的,你看东原这次,大大小小撸下来多少干部了?都是钱闹的!”
“哎呀,你放心好了!”周海英挥了挥手,“我这个人,除了收点古玩字画当个爱好,从来不收别人的钱!每一分都是自己凭本事、靠政策挣来的!你以为我跟李显平那种土鳖一样?是钱就敢要,什么脏钱都敢收?” 他语气带着鄙夷,“再说了,古玩这一行,水深着呢。别人送我东西,我都当工艺品收着。我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不是党员干部,别人送点东西,正常的人情往来,礼尚往来,倒也没有什么问题?我现在烦的是,这三百五十万,该怎么交?真按王瑞凤说的,三天之内乖乖把钱退到东洪县账上?动静太大!这不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我周海英心虚认栽了吗?影响太坏!所以,还是要找钟书记。”
媳妇忧心忡忡:“你不是说钟书记现在不管事了吗?找他有用?”
“怎么说他现在还是东原市委书记!”周海英摁灭雪茄,烟灰缸里多了一截灰白的残骸,“老唐的话,听起来是有些道理,但……”他话锋一转,“你刚才那句提醒了我,我也觉得老唐这人,总有点……假。电视上看他讲话,跟钟毅、张庆合那种扑面而来的真诚劲儿确实不一样。钟毅给人的感觉是厚重,张庆合是实在,唐瑞林嘛……”他摇摇头,“说不上来,总觉得隔了一层。”
“那你到底是信还是不信他?”媳妇追问。
“信他分析的大局和上面的博弈?我宁可信其有,不得不防啊。”周海英站起身,在客厅踱了两步,“但要说到具体怎么办,该信谁?相比于老唐,这种事情上,我更愿意听听钟毅的意见。钟书记这个人,格局大,也念旧。”
媳妇不太看好:“钟书记现在……还会见你吗?”
“为什么不见?”周海英脚步一顿,语气带着一丝过往交情的笃定,“钟书记的为人,我还是了解几分的。该有的体面,他不会不给。” 他没再犹豫,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大哥大”,沉甸甸的手感一如他此刻的心情。他熟练地拨通了市委秘书长郭志远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郭志远的声音传来,带着公式化的礼貌与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喂?哪位?” 听出是周海英,他的语气立刻调整,显得熟稔而客气:“哦,海英会长啊!”
“郭秘书长,打扰了。”周海英开门见山,“想麻烦您安排一下,我急需向钟书记汇报点工作,十分钟,十分钟时间就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两秒,郭志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为难:“哎呀,海英啊,这个……钟书记最近的日程排得真是密不透风啊!你也知道,钟书记马上要离任交接,这段时间是争分夺秒,要到各个县再去看一看,走一走,听听基层同志最后的声音,也算是和大家告别嘛。这不,连我都抽不出身全程陪同。钟书记啊,今天一早就去了平安县,下午还要赶去临平县调研座谈。你看这……”
周海英耐着性子:“秘书长,我知道书记忙。就十分钟,您看能不能在书记行程的间隙帮我安排一下?实在是重要情况。”
郭志远沉吟片刻,仿佛在翻看无形的日程表,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这样吧,海英会长,本来下午五点左右臧登峰副市长也要找钟书记汇报工作,时间也是十分钟。我……我把他那边协调推后一下,给你安排这个时间点,下午五点整,你直接到我办公室来,我带你去钟书记那儿。”
“行!太感谢秘书长了!给您添麻烦了!”周海英连声道谢,语气诚挚。
“客气了海英,应该的。那下午五点见。”郭志远挂了电话。
周海英放下大哥大,脸色有些沉。他看了一眼媳妇,哼了一声:“看见没?郭志远这套话术,跟唐瑞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面上功夫滴水不漏!说什么抽不出身陪同?钟毅现在没上副省长,可也是板上钉钉要享受副省级待遇的人!他一个市委秘书长,居然不全程陪同书记最后的基层调研?我看啊,指不定是忙着去烧于伟正那座新起的‘热灶’了!”
媳妇叹了口气,带着看透世情的无奈:“哎,你们这官场啊,最是现实。人走茶凉,自古皆然。所以啊,海英,爸也是到点的干部了,咱们啊,往后真得夹着尾巴做人,低调点总没错。”
上午送走市委组织部的车,李学武部长和姜艳红副部长的身影消失在飞扬的尘土中,我心里那块关于人事安排的石头才算落了地。紧接着开完县委常委会和县政府常务会,敲定了班子分工,肩上的担子似乎又沉了几分。
曹伟兵协助我抓审计,把着财政、税收、计委这些钱袋子、命根子;新来的县委常委向建民,兼任着城关镇党委书记,参与政府分工,负责交通和招商这块硬骨头;杨明瑞管经贸商贸,黄修国担起农村农业水利,马立新接手科教文卫,田嘉明和韩俊各司其职。班子算是初步搭起来了,接下来就看运转。
中午在县委招待所小餐厅,五大班子的人都在,算是给新来的县委常委、纪委书记苏青舟和城关镇党委书记向建民接风。菜是招待所最高规格了,红烧肉、清蒸鱼、五香烧鸡、几盘时蔬,中间一盆热腾腾的羊肉汤,酒是高粱红五年陈。酒杯碰了几下,气氛热络,但都有分寸,下午还要去城关镇开干部大会,酒是点到为止,没人敢放开喝。
散了席,我把向建民单独请到了2号楼僻静的小会客室。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暖洋洋的。
“建民,坐。”我指了指沙发,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下,“把你放在东洪,而且是城关镇党委书记的位置,担子不轻。钟书记对你,期望很高啊。” 我看着这位李叔的女婿,也是钟毅书记的前秘书,语气平和,带着关切。
向建民身姿笔挺,坐得端端正正,虽然很熟识,但大家的身份毕竟都有了不小的变化,建民脸上是初来乍到的谨慎:“县长,您放心。虽然一直在机关,基层经验不足,但在平安县跟着李市长搞过工业园区建设,对经济工作不算陌生。我一定尽快熟悉情况,进入角色。以后工作中,还要请县长您多批评、多指点!”
我摆摆手,脸上带了点笑意:“不用这么拘束,建民。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算起来,都是李市长带出来的学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话转到具体工作上,“城关镇是县中心,位置特殊,情况也复杂。你去了之后,工作重心要把握好。一方面,县委县政府的决策部署要坚决执行,落到实处,不打折扣。另一方面,要立足城关镇的实际,多听听镇里老同志的意见,多跑跑街巷、村里,了解群众真实的盼头和难处。基层工作千头万绪,和机关写材料、搞协调不一样,群众认的是你办实事、解难题,不看你文件写得多么漂亮,口号喊得多高。”
我停顿了一下,看他听得认真,继续说道:“特别是城关镇的定位上,除了是中心镇和县城的职能之外,重点还是协助配套工业园区搞建设,这是县里的‘四大工程’之一,也是你分管的重点。要尽快摸清现状,找准卡脖子的地方,拿出能落地的推进方案。资金、土地、施工组织、企业困难……这些环节都要盯紧。有什么难处,随时来找我,或者直接向曹伟兵同志汇报。班子分工明确了,就是让大家各司其职,同时也互相搭把手。”
“我明白,县长!”向建民重重点头,神情郑重,“我一定把政府的指示牢记在心,尽快打开工作局面,绝不辜负组织和您的信任!”
就在这时,我放在手包里的“大哥大”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抱歉,接个电话。”我对向建民示意了一下,拿出那沉甸甸的大哥大,按下接听键:“喂?我是李朝阳。”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李叔洪亮而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朝阳啊!没打扰你工作吧?”
“李叔!”我脸上露出笑容,“您这电话打得真巧,我正和建民谈工作呢,就在我旁边。”
“哦?建民在你那儿?好,好啊!”李叔的声音更热情了几分,“朝阳,建民刚到东洪,又一直在机关工作,基层经验不足,你可得替我多费心,多带带他!该批评就批评,该指点就指点,别把他当外人!”
“李叔您放心,”我看了一眼旁边神情微动的向建民,对着话筒笑道,“建民很踏实,悟性也高。我刚才还在跟他交代一些注意事项。我们会配合好。”
“好!有你把关我就放心了!”李叔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喜意,“朝阳啊,打电话主要是告诉你个好消息啊!王瑞凤市长给你找了一大笔钱回来!整整三百五十万!”
“三百五十万?”我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李叔,您说多少?三百五十万?怎么回事?” 东洪财政的窘迫我是深有体会,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啊,是这么回事!”李叔在电话那头解释,“市里联合调查组查龙腾集团和沈鹏、胡玉生的案子,不是发现他们当年在东洪县搞的那些建材,价格高得离谱……!瑞凤市长拍了板,让龙投集团的周海英把这笔不当得利一分不少地吐出来,限期三天打到你们东洪县财政账户!瑞凤市长说了,这钱本来就是东洪老百姓的血汗钱,必须物归原主!”
我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巨大的惊喜让我一时语塞。三百五十万!这足以解决东洪县多少燃眉之急!拖欠的教师工资、乡镇干部的补贴、几个半瘫痪国企项目……都有了着落!我稳了稳心神,声音带着由衷的激动:“哎呀李叔!这……这真是……王市长和您可是帮了我天大的忙了!解决了我们的大难题啊!”
“你小子,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李叔电话那头笑了起来,“先别激动,瑞凤市长还说了,后续从沈鹏、胡玉生那里追缴回来的赃款,只要确定是他们从东洪县倒卖国家资产、盗窃石油搞来的,也划拨给你们东洪县!本来也是东洪的国有资产嘛!”
我连声谢了几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有了这笔钱和后续的返还资金,东洪县这个年关能松一大口气了。
“感谢的话留着当面说吧。好好干!把这笔钱用在刀刃上!”李叔叮嘱道,“行了,不耽误你和建民谈工作了。有事随时联系。”
挂断电话之后,我看着建民说道:“东洪的情况,你有所了解吧!”
向建民说道:“知道一些,事情有些复杂!”
我感慨了一句说道:“差不多了,几个东洪本土势力都已经调整到了位,现在新班子也到位了,建民啊,之前我一直把精力放在了县委大院里,基层的工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牵扯了我一多半的精力,我看,差不多过年之后,应该有时间,好好推一推四大工程建设了。”
向建民道:“县长啊,其实,我在市委的时候,也听到了东洪不少的消息,东洪的工作,做的很扎实,但是啊,最遗憾的就是,您没有一步到位。”
我说道,也不算是遗憾吧,建民啊,张市长这个事,给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受用。为什么咱们总觉得不满足,那是因为我们把想法想的太多了。张叔说啊,你不要只盯着明天看,你看今天,今天的局面,也是多年前啊咱们想都不敢想的模样嘛。当兵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到会到东洪来工作,更没有想到会成为县长,你呀昨天,以前,不也是从没想到今天这样。
向建民郑重点头说道:“市长这话,太有哲理啊!”
下午四点,东原市委大楼的走廊静得出奇,厚实的地毯吞没了所有脚步声。周海英提前一个小时来到了市委秘书长郭志远的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他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郭志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头也没抬,显然以为是哪个处室的干部来送文件。
周海英推门进去。郭志远正伏案批阅文件,听到脚步声不同寻常,这才抬起头。一看是周海英,他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连忙从宽大的办公桌后站起身,快步迎上来:“哎哟,海英啊!快请进快请进!”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周海英的手用力摇了摇,“约的五点钟,你怎么四点钟就到了?”
郭志远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文件纸张的气息,笑容亲切,但眼神深处透着一种机关干部特有的精明和距离感。
周海英脸上也挂起恰到好处的歉意笑容:“秘书长,实在不好意思,来得早了点,总不能让书记等我。耽误您办公?要不……我去外面等会儿?”
“哎,这话说的!你又不是外人!来来来,坐!你要来啊,我已经给书记汇报了。”郭志远热情地拍了拍周海英的胳膊,把他引到办公室会客区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坐在旁边的长沙发上。他转头朝门外喊了一声:“小王,泡杯好茶来!”
很快,一个年轻的秘书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进来,恭敬地放在两人面前。周海英微微欠身,手指在面前的茶几上象征性地轻轻叩了两下,算是回礼。小秘书悄然退了出去。
“海英啊,你来得正好。”郭志远端起茶杯,语气随意中带着一丝熟稔,“元旦那会儿,本来我和钟书记都计划好了,要去省城看看周秘书长,给他拜个早年。结果啊,老领导亲自打电话来,坚决不让去,说‘看好家’就是最好的心意。怎么样,老领导身体还好吧?精神头怎么样?”
周海英也端起茶杯:“劳秘书长您挂念了。我父亲身体还行,精神头也足。为革命奉献了一辈子,就是闲不住。”
郭志远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我也听说过,他和道方书记俩人,把家属院小花园里一片挺好看的花圃给刨了,硬是种上了庄稼!”
“可不是嘛!”周海英笑道,“赵书记您是知道的,对农民、对土地,那份感情是刻在骨子里的。我父亲呢,您也知道,老农民出身,种地的手艺可比赵书记专业多了。两人就侍弄着那两小块地,夏天种玉米,秋收了种冬小麦,有模有样的。秋天玉米熟了,我还真去帮忙掰过一回棒子呢!”
郭志远听完,脸上露出由衷的感慨,声音带着一种对领导朴素情怀的敬意:“这就是咱们的老领导啊!身居高位,心里装的还是最根本的东西。什么时候都亲力亲为,什么时候都不忘土地,不忘根本啊……这份情怀,值得我们年轻干部好好学习!”
两人围绕着老领导们种地的事聊了一会儿,气氛融洽。其间不时有工作人员拿着文件进来请郭志远签批,看到周海英在座,都恭敬地点头示意,打个招呼,周海英也一一颔首回应。
墙上的挂钟指针悄然滑向四点五十分。郭志远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秘书快步走进来,低声汇报:“秘书长,钟书记的车刚进大院了,比原计划提前了五分钟。”
郭志远闻言,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嗯,知道了。今天行程把握得不错。”
他转向周海英,笑容依旧:“海英,走吧,咱们也过去。钟书记时间宝贵,咱们提前候着。”
五点整,周海英跟在郭志远身后,走进了市委书记钟毅的办公室。
办公室宽敞明亮,陈设简朴而庄重。钟毅正站在窗边的脸盆架旁,就着一个白底蓝边的旧搪瓷盆洗手。他穿着深灰色的中山装,领口扣得一丝不苟,侧脸线条显得比平时更加硬朗。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看到郭志远身后的周海英,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但转瞬即逝。
“书记,海英会长到了。”郭志远轻声通报。
“嗯。”钟毅应了一声,拿起搭在脸盆架上的白毛巾,仔细地擦了擦手,动作不疾不徐。他随手将毛巾放回原处,目光扫过周海英,语气平静无波,“志远同志先忙去吧。海英,坐。”
郭志远应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周海英走到办公室中央的沙发区,在钟毅对面的单人沙发旁站着,腰背挺直,姿态恭敬。
钟毅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拿起桌上的青花瓷茶杯,掀开盖子吹了吹热气,抬眼看向周海英:“红茶还是绿茶?算了,你也别选了,就红茶吧。” 他说着,作势要去拿旁边的暖水瓶。
周海英立刻欠身走过去:“钟书记,您坐着,我自己来,自己来!”他快步上前,接过钟毅手中的暖水瓶,先给钟毅的茶杯里续上水,然后才给自己面前的空杯倒了大半杯。动作麻利,带着恰到好处的殷勤。
钟毅没有阻止,看着周海英重新坐定,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脸上:“说吧。什么事这么急着要见我?”
周海英脸上堆起为难的神色,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沉重:“钟书记,我……我这心里没底啊。退钱的事……王瑞凤市长下的指示,让龙投集团三天之内退三百五十万到东洪县账上……这事,您……您知道吧?”他小心地观察着钟毅的表情。
钟毅放下茶杯,陶瓷杯底与桌面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他身体微微后靠,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沉默了几秒钟。
“海英啊,”钟毅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说道,“人啊,无论身处什么位置,都要心存敬畏,懂得进退。你在东洪县那些事,真要一件件、一桩桩拿到台面上来掰扯,能掰扯得清吗?能说得起走吗?”他目光锐利,直视周海英的眼睛,“做生意,就做正经生意。别总想着走捷径,打擦边球,甚至踩过界。那样,迟早要栽跟头。”
周海英心头一紧,连忙辩解:“书记,我……我在东洪就是和罗腾龙的龙腾公司有些业务往来,这钱……”
钟毅抬起右手,做了个果断下压的手势,直接打断了他:“具体细节,事实真相,我们不在这里讨论了!讨论也没意义。组织上有组织的调查结论。”他语气加重,“你如果今天来找我,是想讨价还价,想少退点,或者拖一拖,那我只能现在就送客了。我见你,不是听你汇报这个的啊。”
周海英被钟毅的直白堵得一时语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努力挤出一丝理解的表情:“钟书记,您误会了。我明白,瑞凤市长和您……都是为了我好。用这笔钱,快刀斩乱麻,把事情了结,避免更大的风波。这个道理,我懂。”
钟毅盯着周海英看了几秒,紧绷的面容似乎缓和了一丝,轻轻点了点头:“你能有这个认识,说明脑子还是清醒的。市委从来没有想过要整垮任何一个同志!我一再强调,我们事业发展面临的矛盾,从来不是我们干部队伍本身。东原的整体形势是好的,主流是积极向上的!市委要处理的,是极少数腐败分子和问题干部,是为了清除害群之马,纯洁队伍!”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带着一种语重心长的告诫:“海英啊,你看看咱们东原的群众,看看那些贫困县的老百姓,他们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还很苦,很难!你作为领导干部子弟,身份特殊,做生意,法律没有禁止,可以做。但做什么生意?怎么挣钱?要有良心!要有底线!不能为了钱,昧了良心,忘了根本!我给我家钟壮也一再强调,要是他敢挣不该挣的钱,敢去碰那些歪门邪道,就算是我亲儿子,我也绝不认他!”
“钟书记,我知道,我懂!”周海英连连点头,神情恳切,“我一直记着您的教导。只是这次……我总觉得背后有人推波助澜啊。”他观察着钟毅的神色,小心翼翼地继续道,“您想啊,李显平出事,李泰峰被查……东原这一连串的风波,不都指向齐永林在背后使劲吗?大家都心知肚明,是俞和何联起手来,跟赵书记唱对台戏!特别是那个俞淑清,仗着督查组的名义,分明就是要收拾我,甚至……连带着也要让您下不来台啊!钟书记,这哪里是查案?这是高层的博弈!是神仙打架!赵书记虽然也快……但毕竟还是一把手,俞泰民他们……就是齐永林在背后捣鼓。”
“乱说话,海英!”
钟毅一听马上打断了周海英,这些话,政治上犯了忌讳,都是些没有根据的小道消息。“这些话!都是谁跟你说的啊?”钟毅的声音很是严肃,略显震怒,用力敲了敲桌子:“唐瑞林?是不是瑞林同志跟你讲的啊?说是什么高层博弈?神仙打架?!”
周海英被钟毅突如其来的态度反转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瑞林书记给我分析了……他说这……”
“这个唐瑞林!”钟毅书记很是不满道:“到处散播政治谣言,简直无法无天!毫无规矩!毫无觉悟嘛!作为市委副书记,党的领导干部,竟然整天根据一些小道消息,妄加猜测,信口雌黄,胡说八道!他这是什么行为啊?这是妄议省委的重大决策部署!是对省委坚定反腐败决心的污蔑!他把省委看成了什么?封建时代的官僚党争吗?把我们共产党的干部看成什么了?拉帮结派的山大王?!满嘴跑火车!毫无组织纪律性!毫无政治意识!”
钟毅书记郑重的看着周海英,苦口婆心的说道:“赵道方同志是中央高度信任的干部!俞泰民同志、何思成同志,哪一个不是久经考验、有高度政治觉悟和全局观念的同志?!到了他唐瑞林嘴里,都成了争权夺利的山头了?我已经听到不止一个同志说这种论调了,都是从瑞林嘴里说出来的。”
钟毅无奈叹了口气,盯着脸色发白、大气不敢出的周海英,态度缓和了不少,说道:“海英啊!我警告你!唐瑞林的话,只能代表他个人极其错误、极其危险的思想!绝不是什么组织意见!更不代表省委!他一个连苏联解体这种重大国际事件都看不明白、判断不清的干部,有什么资格坐在市委副书记的位置上?有什么能力领导地方工作?!”
钟毅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冷冽:“看来,在我离开东原之前,不把这个思想混乱、妄议省委、严重破坏党内团结、带坏干部队伍的害群之马调整了,是不行了!再让他这样胡言乱语下去,整个东原的干部思想都要被他带偏!带歪!带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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