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也有这么好的前程，他犯得着去给别人点头哈腰么？

“她还真当她是公主了不起啊？我就很看得上她了么？”

抬手勾起染香的下巴，谢耀满嘴酒气的说道：

“在我看来她还不如染香你呢！什么东西，等她过门后我只会让她好看！”

染香笑了笑，也不想参与公子与大公主之争。

说白了她不过是个妾，安静的守好自己的本分便是了。

但让她没想到是，她的好日子竟在第二日戛然而止了。

“解散所有妾室？凭什么？”

谢耀看着父亲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他觉得他们不该委屈至此。

“放心，咱们父子的好日子都在后头，这事儿就暂且依着她吧。上面对你们这次大婚有大安排，等这事儿过了什么都好说。”

谢滨也知凤云轩是故意拿乔，但他看的还是要更长远一些。

但看着儿子一副不甘心的表情，他也十分理解年轻人的年轻气盛道：

“你也不是非要遣散她们，暂且放在一个不起眼的位子，后面再收回来便是了。”

有了谢滨指的这条明路，染香转头就被谢耀送回了谢晚吟身边暂住。

染香本以为见她回来，她们小姐一定会大发雷霆，她不死也是要脱层皮的。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谢晚吟不仅没有打骂责罚她，整个人还显得温柔了不少，整日就在檐下点着碳炉子绣东西。

手里那把小剪子细细剪裁丝线与锦缎，就似染香还未离开时那般宁静美好。

这一刻染香忽然觉得，或许她们小姐是真的看开了吧。

时间一晃来到十二月初一，距离凤云轩与谢耀大婚还有五日，整个街道也在朝廷的督促下开始仔细亲扫。

“初六那日皇上与贤妃娘娘出宫，届时这街道干净整洁与否，可就决定着你们今年能不能过个好年了啊。”

“大人放心，这次咱们招来的百姓都是手脚麻利的，两日之内定能将这街道清理的妥妥帖帖的！”

负责的官员拍胸脯对上官保证，而一众领了差事的百姓也干的热火朝天。

如今京城上下有镇国公主府盯着，还真没人敢克扣他们的工钱，所以他们干的也格外卖力些。

“怎么回事？怎么不仅没醒还发起烧来了？”

这日孙青芷又来到那伤者院中，今儿个不止她一人，还有闲的无事的凤曦。

前些日子孙青芷靠着男人梦中呼喊的名字，对京城近来失踪的人进行了一番仔细调查，竟根本没发现与这男人有关的。

她推测要么这男人不是京城人士，是近些日子冲着凤云轩大婚的事来京的。

要么就是凶手收尾收的太好，将他们都瞒过去了。

总之这事儿就这么停滞不前，所有线索都断了。

也就是说他们想查清此事，就只能等着奇迹出现，又或是这男人自己醒来了。

“未曾。师父说他多半是魇助了，指不定就要放弃了。”

陪床的医女有些遗憾的说道。

作为医者她们都是希望病人能好起来的，可有些事终究不是她们能左右的。

“这就放弃了？”

凤曦有些无语。

“这么难都活下来了，这时候放弃是在闹哪样？浪费本宫的表情和金钱吗？”

孙青芷：“……”

我的好公主啊，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啊。

可她的脑回路终究及不上的凤曦，只见凤曦直接拉开医女坐到了床边，对着男人的耳朵开麦道：

“不行，你不能死，你给本宫起来！”

医女：“……”

这样是没有用的啊公主……

无助的她与同样无助的孙青芷对视一眼，是想阻止凤曦来又不能。

然后她们就见凤曦双手抱胸，再次开口道：

“这就准备下地狱了么？你的云娘和瑶儿死的多冤啊？她们是不是也跟你一样被砍去了手脚，她们一定很痛吧？”

床上男人毫无反应，可凤曦的话却还在继续：

“你想过没有，若是你自此变成一个植物人，那那帮子害你的人就永远不会受到惩罚，他们永远都会在云端嘲笑你们一家，说你们活该枉死……”

“动，动了！他动了曦儿！”

“我也看见了，他的手指真的动了一下。”

孙青芷与医女激动的叫道。

然后他们就见凤曦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直接把位置让给他们了。

孙青芷、医女：“？”

“本宫不是已经为你们找到法子了么？你俩快说话啊，继续刺激刺激他，有多惨说多惨，让他知道谁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凤曦头头是道的指导道。

“那，那你为嘛不自己说呢？我瞧曦儿你挺有章法的啊。”

孙青芷还是有些不明白，凤曦却已经将她按到了座位上道：

“还能为什么？因为本宫懒啊。”

孙青芷：“……”

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于是孙青芷与医女只能接替凤曦，开始反复在男人耳边提及云娘和瑶儿，并各种美化他仇人如何的生活。

果然，在爱与恨这样世间最浓烈的情绪影响下，男人颤动的越来越频繁，有几次甚至险些睁开了眼睛。

等白伊下值回家一看这情形，直接就将银针给男人安排上了。

双管齐下之下，男人终于在子时之前猛地睁开了双眼。

视线模糊了很长很长时间，男人也静静的呆滞了很久，直到他慢慢的接受了他瞎了一只眼，接受了他失去的右手和右腿。

他废了，瞎了，妻女也死了……

血，他的眼里全都是血，那样滚烫的血泼洒在雪地里，妖异而又残忍。

那些人戏弄着他们，妻子的惨叫，女儿的求饶，还有歇斯底里的他，他错了。

他一遍遍的说，一遍遍对着来人磕头，希望他们放过他们一家。

他可以回去的。

只要放过他们一家，他什么都可以做的……

然而没有人理会他，妻子死不瞑目的模样，女儿浑身赤裸的尸体，还有他残破的，怎么也护不住她们的身体……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啊！

随着第一滴泪从男人眼中流出，他已控制不住的失声痛哭。

可他还没力气喊出声，只能啊啊啊的叫着，去发泄着心中无尽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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