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克莱蒂亚狂想曲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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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茨还是不松口,遗朱甚至不顾体面,跟去了他的寝居。
房间和布伦达教堂的富丽格格不入——朴素到简陋的地步,纱窗破了个大洞,床具低矮又狭窄,只有防虫蛀的书柜还能看得入眼。
遗朱大放血,承诺可以为海因茨改善居住环境,结果这个冥顽不灵的货,还是执意要撵他走!
没有海因茨发话,舒斯特神父也不会给他安排寓所。
不能踹人,遗朱专程下楼去踢了两脚祭坛旁边的石墩。
海因茨跟下来,遗朱瞥他一眼转身就走,又被扯住。
“别生气,等你在利肯的读完四年书,可以随时回来找我。”
“四年后谁还稀罕找你?”遗朱的神情结霜一样冷。
再不祓除海因茨身边潜藏的危险,这个毫无忧患意识的人,没准哪天就去侍奉上帝了!
还再等四年?四天都不能再多了。
闻言的海因茨只是落魄:他和克莱尔的师生身份有如天险,不能逾矩、不能做密友,交集与否任凭克莱尔的心情,要随克莱尔开心。
他没有什么留住克莱尔的办法。
手指遮住了被磨破的白袍袖口,海因茨惭愧道:“我没有什么能哄你开心。”
他的动作被遗朱尽收眼底。
遗朱知道,虽然教区有无数地产和财产,但海因茨过得谈不上富裕,就连当初和莱倩小姐的“约会”,他的穿着都和剧场格格不入。
以海因茨的收入和他本人的洁身自好,却过得如此清苦,那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人乐善好施到有病。
真的是……饿死了怎么办。
海因茨确实想让他离开,但更怕他置气,左思右想挽回了一句:“我以后可以给你的孩子当教父。”
给谁?当什么?遗朱刚平复的愠意,“蹭”一下就飞上眉头。
“你这名额留着给兰德尔吧!他未来子孙满堂,我可无福消受。”
遗朱不再和他废话,撇下他后离开了布伦达教堂。
-
按地图在周边找馆驿或者酒店,遗朱准备晾海因茨几天。
等他去涅顿大学完成面试,一切都尘埃落定后,这个海因茨再敢撵他,他就学兰德尔那样的手段!
不幸的是,教堂距离镇上有30公里的距离,道路又崎岖坎坷。
遗朱干脆不再舍近求远,找了所离布伦达教堂最近的孤儿收留所,叫慈心院。
院长叫卡徳里薇,是位梳理整洁、面庞匀净的中年女人,自我介绍是一名落魄贵族。她有些缺乏耐心,会对着听不懂话的孩子呼来喝去,但据遗朱观察,她只是面上矜严,不会动手打骂。
密尔沃是她残疾的管家,他才三十多岁,缺了半条腿,现在靠手绘补贴家用,他有些不合年纪的颓郁,只有晚饭时间和遗朱大谈《唐吉诃德》时,眼神才明亮不涣。
桌上,两个窃窃私语的孩子像鸟雀。
“格纳哥哥怎么妹(没)有来赤(吃)饭?”扎辫子的小女孩看起来年纪很小,大概只有三四岁,她唇色泛白,口齿不太清楚。
“他偷偷去了矿道,想赚钱给卡妈妈买个礼物,被矿车碾死了。”旁边的小男孩说。
“什么是碾丝(死)了?”
“就是被压得喘不过气……神父说他才十三岁,会上天堂。”
“我夜(也)想上天堂。”女孩嘴里惊世骇俗的话脱口而出,“那梅呢?”
“被达官贵人抢走做女佣了,卡妈妈抢不回来,琳琪,你别哭呀……西朗斯神父承诺会把她带回来。”
“达官贵人都是坏人!快把我的梅还给我!”被叫做琳琪的女孩,指责的话说的很清楚。
她又低声嘀咕:“西朗斯神父是浩(好)人,舒斯特神父也是浩(好)人!”琳琪说完,手攀过来握着遗朱的衣袖,“乔先生也是浩人!”
遗朱又给她递了一管宝路薄荷糖。
某些人不爱吃,多的是有品的人。
对面的男孩瞠目,反驳声大了点:“琳琪!舒斯特神父凶巴巴的,哪里是好人啦?”
分餐的卡德里薇呵斥了两个孩子:“安静吃饭!明天西朗斯神父会亲自送梅回来,谁不听话就不让谁见!”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遗朱心想,西朗斯神父?
西朗斯·海因茨·克里斯汀。
又当奥特曼了。
这个热心笨蛋。
-
西朗斯神父不得不失约。
夏汛一到,弥斯河流水量陡增,下游的村民发现岸边泊了一具少女的尸体。
卡德里薇女士被叫去认尸时,是遗朱开车载着她去的。
十四五岁的年纪,失足落水的孤女是无根的萍。
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舒斯特神父牵走了号啕大哭的琳琪。
死无对证。连家人的嗟叹都没有,悼词简略,草草入殓,只有卡德里薇跪在小女孩身边哭泣,给她摘掉缠绕在脸上的水草。
滂沱的雨泼下来,被叫做梅的少女躺在夏日草地上,已经没人问她冷不冷了。
遗朱至今不知道加害者的名字。
翌日,密尔沃被舒斯特神父喊去教堂修补窗画,雨天路滑,遗朱主动请缨载着腿脚不便的密尔沃先生前去。
等到了地方,密尔沃拒绝了遗朱的搀扶,轻车熟路地拄着拐杖登上二楼的廊台。
他还转身让遗朱去教堂地下帮他取两瓶啤酒。
对这匪夷所思的请求,遗朱有些惊骇:“去哪里取?”
密尔沃左顾右盼,掏出来几个钱币递给遗朱:“教堂的中殿之下有许多废弃的矿道,出事以后改成了酿酒和贮藏的地方,我经常去那里安装瓶盖来赚点报酬,还会拿几个瓶子回去。”
“我请你喝酒,乔。快去,千万不要让新来的西朗斯神父撞见了!”
他说完后,就蹲下调绘画的颜料,补窗画的颜料是由教堂提供的,用的是煅烧的玻璃粉。
遗朱瞧了半天没有头绪,下楼梯前随口问道:“这是要补什么?”
密尔沃忙里偷闲回答:“听说是那位年轻的大主教定夺的。”
“他喜欢向日葵。”
照密尔沃所说,遗朱踱步到教堂墙外,掀开中殿第五个连拱下方的石板,缘着阶梯下去。
他没心思管里面的别有洞天。
因为取完啤酒后,他被逮了现形。
密尔沃口中那个——喜欢向日葵的西朗斯神父。
-
当得知弥斯河中段的堤坝被冲垮时,遗朱执意要与海因茨同行。
海因茨没有闲暇和他争执,只能捎带上他。
暴雨赶上夏汛,弥斯河水已经奔涌而出,淹到了两岸的低屋。
自发来救援的路救队,在打捞的时候船筏不济,人员悉数跌落到水中。
海因茨尽力而为,凑上前想将漂浮不定的船筏拽到岸边。
在遗朱跟上前的后一秒,两人身旁的防汛板抵抗不过洪流,“砰”地一声崩裂开。
湍急的水流在顷刻之间漫上堤岸,陆地迎来了涨潮。落水者众多,遗朱拽牢了海因茨的手,不允许他再涉水。
“海因茨!他们叫你来祝祷,不是叫你来和天灾拼个你死我活的!”
浸在洪流中带上来的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海因茨咧着嘴,表情是哭是笑都很难界定。
……
回到教堂后,雨势太大,遗朱只能换舒斯特神父找来的修士服里衣。
洗漱后的海因茨躺在矮床上,不敢回头。
他慢吞吞地说:“我悼念了梅,再给卡里德薇一笔抚恤金,让她好好修补一下慈心院,虽然于事无补……我不会放过他的。”
遗朱警觉:“谁?”
海因茨:“害了梅的人。我也不会放过堤坝项目上的损公肥私者。”
他不会要去当杀手吧?
要当一起当!
“海尼。”遗朱叹息着握上他的手,“你负荷不了这么多,我会和你一起。”
在痛苦弥布双眸时,海因茨回身,朝着遗朱的方向,念念叨叨地叙述:
“我在梵国时,圣座多次劝阻,让我不要身涉牧区,人作为一座山峦,所见证的苦痛太多,纯粹者会崩裂,世俗者会习以为然。”
“教会让我笃信神祇,让我把先人对犹大的遗恨铭刻在心。我要为富人洗礼、为穷人洗礼、为好人祝祷、也为坏人赐福。”
“战争、天灾、疾病,神父能做的只有祈祷,我始终无法释怀。”
被洪水渗透的海因茨,他这一刻沮丧的灵魂,会是被天主拒绝的祭品。
遗朱拨着他额前披覆的头发,对着这个比他大上六七岁的青年,表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情。
“海尼,你年纪尚轻就见历疾苦,仍有一颗不受侵蚀的慈悲之心。”
将手挪到海因茨的心口,遗朱的下颌落在海因茨的枕沿,眼池蓄满了明澈的圣水。
他的声音就在海因茨耳边。“这颗心分明……跳得很快。”
不可观,不可说。
空气在生锈,连最常用的祈祷都失灵。
脑海的潮水飞涨,海因茨知道在推开克莱尔这件事上,他已然力竭。
他穿上教袍,在峭壁竖好了公义长戟,
有个青年顺着生命之花攀缘而上。
不再忏悔万分地去遮那双眼眸,这次换他无望地阖目,几乎在呼救。
天主……
我今日不做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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