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逆旅
最为严重的是,护卫的首领在最后那艘船上,他们不回来,这趟镖就交不了,无法开始下一步行动。诸人商议,剩下的六艘护卫船只派四艘前往接应,其他人都在船上等候。
刘季不是彭城人,与这些护卫们都不熟,虽然他主动请缨,仍然被安排留在船上,没有前往接应,刘季只能听从安排。留下的十人一个个也都神情严峻,待船家都停泊好后,这十人下船,分散开来,向四周警戒。
刘季在自己的方向上找了一个地势较高、视野开阔、但又比较隐蔽的位置,向四面观察。四周并无特殊情况,下邑还在十数里外,这里也没有农田,只有一些渔民和船家。不远的地方有几处逆旅,按理,商家们应该过去联系住处,但由于遭遇了盗贼,没有商家敢独自上岸。他们也会护卫们一样,十分警惕地待在船上,等候与盗贼交手的护卫们回来。
晡时将尽时,远处终于出现了熟悉的船只:护卫们终于回来了。刘季他们已经顾不得在自己的位置放哨,全都拥到系泊地,迎候那些船只靠岸。
船只靠岸后,各船的护卫们下了船,那些留在岸上放哨的护卫向护卫首领所在的船过去,刘季十分激动地冲在最前面。首领下船后,冲着最前面刘季劈而一个耳光,厉声喝斥道:“汝职在巡哨,擅弃所司,何也?”
突然的一记耳光,打得刘季晕头转向,他猛地停下脚步,内心极为委屈。但还未等他回过味来,又听到首领大声喝道:“速归原处,勿得误也!”
首领浑身散发出的冲天杀气震慑住了所有的人,大家都不知所措地停下脚。一名什长赶紧上前打圆场道:“彼等见汝归,故相迎耳!”
首领怒道:“若有贼来袭,汝将奈何?”
什长急忙对那些人道:“速归原处巡哨,速归!”连哄带推地将那些护卫劝走。刘季只得殃殃地回到原处,继续放哨。回头望时,见那首领指挥着刚刚下船的护卫们四出占领各个要口,如临大敌。
刘季虽然脸上刚挨了一记耳光,却也明白了首领的苦心:放哨的人关系着全体人员的安全,不可有丝毫懈怠。他只能打起精神,继续放哨,一直等到前来替换他的护卫到达。
刘季回到系泊地,见首领正与诸商家在议论些什么。他到达时,只听得首领说了最后一句:“吾将以卒卫之,又何辞焉!”然后听到刘季的主东道:“既有命,不敢违也,谨从!”
刘季正不知何事,却见自己的主东指着自己道:“吾愿以是子扈之。”
首领道:“谨喏!”
不多时,在刘季的周围就集中起十名护卫,首领在嘱咐了一名什长几句话后,带着这些护卫,护着那些商家往附近的逆旅而去。
到达逆旅后,各商家依自己的经济实力,住进了不同层次的院落。那名外黄商人实力最为雄厚,一家包下了一处院落。他有十艘船,每艘船上都有一名押运的随从,共有十人,加上刘季和主家自己,共有十二人,分别住进正房和厢房。刘季是护卫,被安排住在塾房内,看守大门。刘季虽然不知缘由,但有住宿的地方,比起在沛、彭之间只能埋首坐在旷野中,待遇好了不少,他也还心满意足。放下行囊和木棍,解下腰里的剑,准备休息一下。这时就听得敲门声。
刘季从门缝里往外看时,见是首领过来,急忙打开门。首领一步迈入,反手掩上门,见刘季这副模样,严厉地低声斥道:“装束全无,要汝何来?”
刘季不知所谓,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首领道:“盗贼近矣,汝乃解衣而眠,旦日汝首级安在!”
刘季迅速跑进塾房内,重新将剑插入腰间,执了木棍出来。首领方才面色稍和,道:“行走草莽,无时不警!万勿懈也!”
刘季赶紧应了声“喏”!
首领道:“汝且稍歇,少时从长者命!”
刘季又应了声“喏”!
首领出门,刘季都不敢回到塾房内,将木棍斜倚在门边,靠着墙屈膝坐在地上,将头埋进两膝中小憩。
少时,逆旅主人派了几名家人送来了柴米炊具,以及两瓮水。刘季让他们将东西就放在门边,没有让他们进来。栓上门后,才叫随从们出来炊粥。
吃过晚餐,各商家都不敢随意出门,倒是逆旅的人过来推荐自己这里有美女,商家们也不敢叫,婉言谢绝了。刘季之前从没有在逆旅住过,还不知道逆旅中竟然有这等好事,很是动了一会心。
随着天色转暗,一名年长的护卫,另一个什的什长,挨门通知护卫今夜不要睡觉,还要坐在大门外放哨。如果前面大堂里首领发出长啸声,要立即冲过去帮忙。
刘季问道:“正堂其有警乎,勿宁同至大堂?”
那名什长道:“贼于今宵来取其值,但留长者一人在彼,不可违也,然亦不可忽也。彼若不义,只得棍棒想见。——是故,汝等但守门外,设有警,即出也,慎勿误也!”
刘季有些困惑道:“盗贼来取何值?”
什长冲上头上打了一巴掌,道:“午间有贼,汝其见之?彼既退,焉得不取其值?”
刘季这才明白,原来也是花钱消灾。他问道:“复为千钱乎?”
什长道:“此则未知也,盖长者自知。”
刘季回忆起当初王父与盗贼谈判时,两个人相互摸着手,一句话都不说。想来谈判的内容和结果都是不宜对外公布的。不过王父谈判是在陆上,可以相互摸手,现在是在水上,难道要隔着船摸手?刘季把疑问藏在心里,没有问太多,慨然应喏,表示一定不会误事!
什长走了以后,刘季进到堂外求见,向主东禀明自己今天夜间要坐在门外,不能在门内侍候。主东表示了慰劳,表示到了外黄一并致谢!
刘季来到门外,将木棍斜靠在手边,剑也不敢下腰,稍微移动了一下位置,让它横在腹前,然后双手抱膝坐下,将头埋到膝间休息。
虽然只这样睡了几天,但刘季发现自己很适应这种休息方式,好像睡着了,但周围的动静又好像尽在掌握;而且略坐片刻,就能很好地缓解浑身的困倦。
少顷,其他的护卫也都出了门。有的院门里住了三户商家,这个门口就有三名护卫;两户商家,就有两名护卫。像外黄商人那样,独自包下一处院落的,几乎没有。
什长的主东所住的院落里有三户商家,有三名护卫。什长见这种分布很显眼,就主动过来,和刘季同处一个门下。什长的脚步声很轻,但等他走到十步之内时,刘季睁开眼睛,迅速站起,并且握棍在手。
什长眼里露出赞许的神色,示意他继续坐下。自己也坐在对面,将木棍斜靠在门边,向他解释道:“吾院门独有三卫,而汝门孤单,恐为人窥,为其所乘。”
刘季道:“谨谢父!”
什长询问了刘季的家世,刘季也请什长介绍了自己的来历。两人互道了倾慕,就停止交谈,各自休息。刘季依然将头埋进两膝之间,而什长则靠在门边,两人都闭目养神。
夜越来越深,周围所有的动静都停了下来。刘季如同一只警惕的野兽,竖着两只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静夜中,所有的声音都比白天放大,轻轻的脚步声在暗夜里显得更加明显。
忽然,刘季抬起头来,望向正堂。他对面的什长也睁开了眼。两人对望一下,又各自恢复原状。他们都听到正堂出现脚步声,虽然在数十步之外,但也足够清晰。
等了没多久,脚步声又从正堂出来,消失在远处。什长睁开眼,稍微看了看天色,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是一个大阴天,但没有下雨。他悄悄站起,拎了木棍向前面正堂走去。少时,他和首领一起出现在各个门前,首领亲自向护卫们道了辛劳,让他们回房间里休息。明天提早出发。刘季这才回到门内,回到塾房内休息,但他汲取了教训,绝不敢放下剑棍,只在门边抱膝而坐。
次日再度出发,午后驶入一处烟波浩渺的大湖之中。远处天水一色,曾不知有多少里数。
行了一会儿,刘季的方向感已经开始错乱,辨不清东西南北。他回头望了望船队,船队依然排列整齐。如果队列的排列不错的话,队尾是东,队首是西。行了一会儿,刘季发现船队开始掉头向南。茫茫湖水上,他不知道船家如何调整方向。
刘季来到船尾,向船家请教如何摇橹。昨天他想过来帮忙摇橹,却被橹打翻在甲板上。
船家见这位短褐、带剑的护卫来学习摇橹,也感到新鲜。一位长者将橹交给一名年轻人,自己一点点教刘季如何学会摇橹。学了一个时辰,长者让刘季亲自上手体会一下,自己在旁边掌橹辅导。刘季摇了几下,好像还不错,那位长者指示道:“汝其见远地有浊气否。但以船头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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