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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邀请


  魏王即位的第二年,遇上五国伐秦,当时廉颇勇力犹存,跃跃欲试。但魏王却不敢真的兴兵伐秦,只令卫君出兵应付差事,让自己在河内的残余势力摇旗呐喊。在这场有名无实的战斗中,廉颇自然无用武之地。随后几年间,秦军连续向魏国发起进攻,夺取了魏国大片土地,魏王一概不敢应战,甚至干脆把有被秦征讨可能的邺城割让给赵国。忠勇的廉颇见魏王如此窝囊,也气闷不已。

老王驾崩,新王即位,有使者前来探访。廉颇虽年已六旬,也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早早在门前等候,使者到达时,他主动上前相迎。

使者逊道:“君,赵之上卿,非臣之侪也。”

廉颇道:“臣自离赵,无时不望赵人。大夫自邯郸来,亲近也,又为王使,安敢以爵位论之!”再三逊谢,以客礼相待。

将人迎进大堂,家人们摆上食案,是五鼎四簋的规格。只不过,使者前面一案中,鼎和簋都比较小,而廉颇前面的一案中,鼎和簋都比较大。廉颇解释道:“臣,武夫也,以勇事王。今虽不复武事,而食未能减也。每食必尽饭斗米,肉十斤。非敢异于大夫也!”

使者道:“君之勇,不减当年!”

廉颇道:“亦老矣。虽然,被坚执锐,未敢后人。”一时兴至,竟然推案而起,对外面叫道:“取马来!”自已则于堂上,将列于一旁,落满尘土的全套皮甲取过来,掸去上面的尘土,穿在身上,昂然走下台阶,站在庭院中。少时,侧门里有人将马匹牵来。那时还没有马镫,只有简单的马鞍。廉颇接过马来,飞身上马,两腿紧夹马腹,控制着马匹在庭院内小步跑起来。跑了几圈后,廉颇跳下马,将马缰还给家人,冲着使者拱手道:“虽不复昔日之勇,亦足称之也。”

使者赞道:“实天人也。”

廉颇道:“且容更衣!”领着一名小僮往东圊而去。使者无奈,只得在庭中相待。少时出来,到里面换了一身衣服,对使者拱手道:“大夫久待,老臣失礼!”

使者也不说什么,跟着廉颇上了堂。

两人饮了酒,廉颇狼吞虎咽地开始吃饭,一面问道:“王其安否,社稷安否?”

使者道:“先王薨逝,太子即位,春平君用事。”

廉颇住了手,道:“先王薨?何日?臣其未知!”

使者道:“王于某月某日逝,至今三月矣。”

廉颇道:“臣有罪于王,意以罪身立功。王或以臣有犬马之用,一日赦之,得复效于王。今则何事!”语毕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使者避席而拜道:“君其暂息哀声。王则有言于君……”

廉颇突道:“国有丧,臣不可不服。”立即起身下堂。使者看时,廉颇一边往东圊而去,一面命家人准备白麻衣。

少时廉颇从东圊出来,到里面于外面罩上白麻面,复出与使臣想见。使臣道:“王已葬,丧可去也。”

廉颇道:“臣未知王薨,未得服丧。今既知之,焉得不服!”

使者无奈,也只得向廉颇讨要了一条白麻披在身上,陪着廉颇服丧,否则只廉颇一人服丧,看上去不像话。

廉颇接着前面的话道:“王何命?”

使者道:“先王在时,建信君当国,力主连横,欲侵齐、燕,以广赵地。然燕与秦盟,赵一伐燕,秦辄救之。先王六年,乃联燕伐我,幸赖先王之德,上党变起,伐赵之事遂败。今则复伐赵,侵于邺、安阳。”

廉颇道:“邺、安阳,乃魏所献,入赵未久,必难守也。”

使者道:“秦伐邺,城未下,而声震廷中。建信君以为不可敌,乃以邺为和。”

廉颇瞋目道:“建信君卖主!邺与邯郸未百里,安可易之他人!”

使者道:“奈城内无勇将,未能御秦,故失邺,而秦军至于漳矣。”

廉颇道:“臣恨不能身临其阵,以御秦人,虽身死不悔!”

情绪一激动,就听得腹中一阵响动,廉颇急起,道:“大夫稍待,容某更衣!”又匆匆下堂,前往东圊。

使者看了看自己案前的食物,只略动了动;而廉颇那边,已经吃掉大半。使者遂袖手待廉颇如完厕,更衣出来。两边见过礼。使者道:“先王命臣奉上廉卿,王有不豫于卿者,愿卿置之。当以宗庙、社稷为念!”

廉颇闻言,伏拜于地道:“王之言,老臣羞愧无地!臣老悖,深失王意,每欲自裁,复欲留身供王驱使。臣身固非吾有,惟王任之!”

使者扶起廉颇,两人说了射客套话,使者辞出。廉颇将使者送出后,恨恨道:“何意竟泄于使前!”

在使者见到廉颇的前后,郭开也见到了吕不韦。郭开早就到了洛阳,他打扮成普通客商,于吕府周围观察,见吕不韦府前车马不息,堂前积履,知道前来造访的远不止赵国一家,各路势力都要向吕不韦求教,而吕不韦竟然来者不拒,一一接待,郭开不禁暗暗叹息:这也太相信赵正了,真拿赵正当儿子看吗!作为卸任的前相国,避嫌是最基本的操作。现诸侯纷至沓来,吕不韦竟公开接待,在任何君主眼里,都是公开的挑衅!——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郭开有些犹豫,要不要前去拜访吕不韦,用什么方式拜会,见了面说什么,怎么说。想了一夜,次日晨起,他驾车前往吕不韦宅前,叩门口称:“邯郸故交郭氏开,愿见吕相!”

门人进去通报,少时出来,将郭开引入到塾房内等候。这里已经有人在等,案上摆着酒果,任客人们随意取用。郭开见了,一一上前致敬。这些人有诸侯的使臣,有贵族的家人,也有商家的舍人。身份各不相同。他们依着自己的身份,从上到下,依次而坐。郭开是商人,自然要坐在最后一席。但郭氏在商界还有些威望,是赵王的王商,属于商人里面身份尊贵的,被商人们请到上席。

郭开坐在席间,一边与商人们交谈,一边悄悄观察:最上一席显然是诸侯的代表,他们应该是负在特殊的使命;中间一席明显是各国不得志的士子,他们是来投奔吕不韦的;下面一席则是自己所在的商人,这一席人数最多。塾房间人数虽多,但大家默契地不开口说话,稍事礼敬就归于沉寂,似乎各怀心思。

隔或长或短的时间,会有门客过来,将一些客人请出。现在虽然已是初秋,天气还很暖和,塾房的窗是开着的,郭开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客人的去向:诸侯的使臣被请到正堂,士子们被请到东边的厢房内,商人则进入西边的厢房。显然,和他们谈话的人是不同的,只有诸侯使臣有资格被吕不韦接见。

郭开见此情境,又思考了一遍自己说辞,想一想如果对象不是吕不韦本人,而是他的门客,要做怎样的修改。商人虽多,但明显花的时间不长,或一刻,或半刻,就会出来,而且没有人送出。相比之下,士子那边时间略长,一般都在一刻以上,但也差不了太多;结束时,会面的门客会亲自送到阶下,作礼而别。而正堂出来的人,也不见吕不韦相送,只由引导的门客送到门前揖别,关上门后,直接入塾房请下一位。

郭开看着源源不断的人流,心中感到一阵阵惊恐:难道吕不韦真的如此有恃无恐吗?

大约过了半时,就有人来请郭开。这明显排在一些新来者的前面,表示接待的门客知道郭开的分量。郭开正了正衣冠,跟着门客出了门,在他的引导下进入了西边的厢房。坐在厢房内的门客跪起,略施一礼,道:“先生坐!”

郭开回礼谢坐,在下面的席中坐下,正容道:“敝邑邯郸之主,谨拜上吕相!”

那名门客显然有些惊讶,看了看面前的名牌,道:“先生其邯郸巨商耶?”

郭开道:“然也,臣奉王命,商贾四方,今至洛阳,特拜于吕相门前!”

门客道:“先生至,必有所教!”

郭开道:“吕相在邯郸时,敝王有失礼敬,故命臣再三谢罪。昔者赵、秦交兵,而吕相属秦王,是以不敬。非敢失礼于吕相也。吕相但有所命,郭氏未敢稍懈,此其证也。”

门客道:“先生所居何处?”

郭开报出了自己的居处。门客道:“先生请归,臣将报于君上,或有请教。”

郭开施礼道:“岂敢!但候先生召唤!”

只片刻,郭开就从厢房出来了。但不同的是,接待的门客将郭开送出厢房,作礼而别。

郭开没有谈任何实际内容,也没有说到赵王的招揽之意,他要看吕不韦是否接赵王这个碴。根据郭开经营多年的经验,如果对方认为这笔生意无利可图,那么进一步的商谈只是浪费时间,并不可能有什么结果。所以这一次,他只是发出邀请,从门客的反应看,对方能理解这一邀请的重要性;对方接不接,自己要不要走下一步,要看吕不韦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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