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很顺利地回国了。

  在结业典礼之后，她还是用了额外的两个月的时间停留在汉堡登大学继续完成自己的研究工作。这些工作不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妥善收尾，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借着何曼的脸气，兰芷跟着瓦斯教授参加了不少的学术讨论会，在会议上接受了很多新颖的学术观点，也借此机会认识了不少大牛，过得很是充实。

  在F519试剂临床试验结束之后，兰芷留了沈全云的联系方式，但是却一直都没有进行联系。在临走的这一天，沈全云却突然打了电话给她。

  虽然疑惑，兰芷还是接了起来：“有什么事吗？”

  “季女士，”他极力压抑着语气当中的愤怒，“你是不是骗了我？”

  “我骗你什么了？”兰芷莫名其妙，不过她突然想到沈全云和自己唯一的交集就是脑内的血祖之血这件事，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其实起作用的根本不是F519试剂对吧？你还给我喝了别的什么？”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给你的试剂是和其他人一起分发下去的，你也在现场，亲眼看着我们给大家发的都是一样的东西。”兰芷给他喝的F519试剂如假包换，在这一点上，她并没有撒谎。

  “……那当时，我给你的血祖之血去哪里了？”沈全云语气中有一秒的迟疑，“那东西不死不灭，可我并没有感应到它在研究室里……你到底拿它做了什么？”

  兰芷坐在桌子上，表情放松：“你不能把它怎么着，并不代表我也不能。什么叫不死不灭，这世界上哪有不死不灭的东西？况且也只是个寄生虫而已，就算繁殖能力稍微强一些，要特意研发针对性药物也只是为了不破坏人类大脑。取出来放在空气里，想要弄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她话说得轻松，虽然没有说具体怎么把那些寄生虫杀死的，但她表现出一副无神论者的样子，言语中对所谓“寄生虫”的不屑都快要溢出来。

  沈全云说话的语气一顿，心里也有一些疑惑：难不成这些研究员真有手段可以毁掉这东西吗？

  想到还因此受苦的自己的姐姐弟弟二姑妈的三姨夫家里的孩子们，沈全云不由得有些意动。如果她真的能够把这东西取出来一部分，并且还能让他们长长久久地停留在陆地上，这对他们这些人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难免有些可惜——这东西可以帮助他们在陆地上生活下来，用得好或许能够成为扩大族群的一大利器。

  不过这些沈全云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就算了，他虽然打得一手好算盘，但是也不知道这些“寄生虫”脱离了人体能够存活多长时间；就算可以，也要看掌握这项技术的兰芷愿不愿意。

  人总是不愿意受制于他人的，沈全云还是对这些掌握着超前知识的人类心存警惕。

  不过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在即。兰芷见他住嘴了，她倒是饶有兴味地折身返回门内：“既然您从我这里知道了想要的信息，那我也有一事想要请教您，”

  法国距离这里并不远。加上买卖艺术品需要办理的全部手续，也在兰芷付完钱之后仅仅半个月就到了她手中。只是她一直忙于自己的事情，现在拿出来的时候，画的外面还包的严严实实。

  兰芷拿过来，在沈全云不明所以的神情下微微一笑，拿着剪刀拆了起来。

  “稍等片刻。”

  等把画框全部解救出来，看着画面上一片蓝汪汪的大海，沈全云又看看兰芷，不太明白：“……这是？”

  “哦？您不认识这幅画吗？”兰芷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这是一个有名的艺术家的画作，在详情里明确表示要感谢一位叫‘Shen  Quanyun’的人给予他的灵感……我还以为那是您呢。”

  沈全云眼皮子一跳，把画拿过来细细端详，看清楚署名和年份之后松了一口气，哈哈笑了两声说兰芷弄错了：“这，这怎么可能呢？这位艺术家我也知晓，只是他去世时我还没有出生呢，怎么可能和他产生交集？而且这么有名的人我又怎么会认识呢？肯定是你弄错了。说不定是什么同名同姓的人罢了。”

  兰芷并不接着他的话说，反而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可能有些冒犯，但是希望您能满足我的好奇。我曾经想过，您的外表是纯正的欧洲人，高眉鹰鼻，还有一头灿烂的金发，眼睛也是碧绿色的，但是为什么会有一个，中国化……哦不，这么说也许不太准确，嗯，一个亚洲……的名字呢？这名字在欧洲也不太常见啊。”

  的确，这是沈全云身上一个很大的疑点。

  沈全云此刻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他看着对面面带笑意看着自己的女孩，那双笑得弯弯的甚至带点可爱的眼睛里满是深意。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个女孩看穿了他身上的所有秘密，只是像猫捉老鼠般未能一击致命，仅仅是为了看猎物在临死前的无用挣扎。

  他背上出了冷汗。

  这个时候，他才隐隐后悔起自己当时的冲动之举，只是草草打听到这个研究所F519试剂的主要研究人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于是怀着轻视的态度来到这里，到现在才发现了此举的不妥之处。

  她能够把不死不灭的“寄生虫”毁去——应该的确是毁去了，否则沈全云还能感应得到；在他发现F519试剂不起作用之后前来质问时一举掀开了真相的一角。

  他怎么现在才发现了呢？身体数据在那里，虽然当时给他们血的人说，可以把他们的身体改造成为普通的陆地人，但是谁能保证这其中没有什么异常数据能被她察觉到自己的不同吗？

  不然为什么她现在要问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而且看他们对自己人都能在“志愿者”身上施以各种药剂进行实验，说不定也在发现他的异常时早就在他身上进行了实验！

  想到这里，沈全云不由得觉得浑身刺挠。他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兰芷就站在一边看着他自己吓自己，等到差不多了，她突然出声，吓了对方一跳：“时间不早了，您还有别的事吗？”

  沈全云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看她一眼，像是想问什么又难以开口。最后，他还是颤颤巍巍地摇摇头：“没有了。”

  把一个老人逼到这样，看起来有些滑稽，兰芷笑着摇摇头：“那我先走了。如果身体有什么不适，可以打这个电话。这是我的私人电话。”

  也不管他听没听懂自己的暗示，兰芷心情很好地拎着那幅画回去了。她还要收拾行李，实在没有和对方闲聊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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