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丝绒，缓缓覆盖了硝烟弥漫的战场。零星的火把和马灯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部周围跳动着，映照着战士们疲惫而兴奋的脸庞。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硝烟味以及泥土被炮火翻开的腥气，但胜利的喜悦如同醇厚的烈酒，在每个独立旅战士的心中发酵。

指挥部设在一处被炮火削去半边的破败民房内。张合坐在唯一的木桌后，桌上摊开着缴获的日军作战地图，几支红蓝铅笔散落在旁。他的神情平静，看不出大战之后的疲惫，锐利的目光在草间和竹下俊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草间被两名战士押着，虽然狼狈不堪，军服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污，但依旧强撑着最后一丝帝国中将的“尊严”，昂着头，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竹下俊则显得颓废许多，他低垂着头，花白的头发散乱地贴在额头上，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精神气。

“草间中将，”张合用流利的日语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事已至此，我想，我们之间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了。”

草间冷哼一声，将头扭向一边，一副拒不合作的姿态。

张合并不在意，他将目光转向竹下俊：“竹下大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眼下的处境。顽抗到底，除了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痛苦，没有任何意义。我独立旅优待俘虏，但前提是，俘虏要有合作的态度。”

竹下俊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张合，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为一声长叹。他亲眼目睹了独立旅那摧枯拉朽般的战斗力，也深知草间师团的覆灭已成定局。任何抵抗，都不过是螳臂当车。

“你想知道什么？”竹下俊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疲惫。

“很好。”张合微微点头，赞许地看了竹下俊一眼，“首先，告诉我，你们师团此次进攻泗水的具体兵力部署，以及你们原定的作战计划。”

竹下俊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依旧怒目而视的草间，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口。他详细地叙述了草间师团的编制、各联队的兵力、装备情况，以及他们从发动进攻到最终溃败的整个过程。他的叙述条理清晰，显然在军事素养方面远超一般的日军军官。

张合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在地图上用铅笔做着标记。当竹下俊提到草间在最后关头命令部队向西突围，试图与泗水以西的友军汇合时，张合的眉头微微一挑。

“西面的友军？”张合追问道，“是哪个番号的部队？兵力多少？他们的具体位置和任务是什么？”

竹下俊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那是方面军司令部不久前派遣至此，负责保障泗水至曲垣一线交通线安全的一支独立混成旅团下辖的步兵联队，番号应该是步兵第XX联队，联队长……我记不清了，兵力大约两千余人。他们的具体驻防位置，应该在泗水以西约三十公里的一个小镇附近，具体任务除了保障交通线，似乎还有监视中条山地区八路军动向的意图。”

“独立混成旅团下辖的联队……”张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情报至关重要，这意味着在独立旅的西面，还存在着一支建制相对完整的日军部队，这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但也可能是一个新的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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