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星的晨昏线正被九幽冥阵的妖气染成暗紫色。迷小絮规划兴建的灵姑宫从灵姑山上绵延下来，白玉阶从山腰垂落，每一级台阶都嵌着素迷星的冰玉碎片，在星风中折射出冷冽的光。当年苏琴儿亲手栽种的灵兰不知被谁移栽至此，如今已被迷小絮灌注了幽冥灵气，藤蔓上的花苞张着细小的獠牙，叶片上的脉络竟是由无数只眼睛组成  ——  它们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踏上阶台的两个身影。

苏琴儿的素色裙裾扫过阶上的裂痕，那里还残留着战争的斗气灼痕。她指尖暗扣着一块黄球能量石，石心的搏动与脚下妖藤的脉动形成奇妙的共振，让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宫殿深处涌动的黑白元灵。身旁的差得远已将玄甲的护心镜调到最亮，聚气枪的保险栓半开，枪身的仓颉符文在星尘中若隐若现。

“姐姐倒是有胆子，竟敢送上门来。”  灵姑宫主殿的朱门在他们面前缓缓开启，迷小絮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长鞭，从殿内蜿蜒而出。她斜倚在素迷星冰玉雕琢的王座上，长鞭在掌心盘成双头蛇的形状，蛇眼处镶嵌的幽冥珠正渗出缕缕黑气。王座两侧侍立的圣灵卫皆披黑甲，面甲上的骷髅纹与九幽冥阵的骨柱如出一辙。

差得远往前半步，玄甲的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刺耳：“迷姑娘，某虽不才，却非贪生怕死之辈。”  他抬手按在胸前的配饰上，那是头雯恣娣在他出发前给他戴上的，“只是怕再打下去，这宇宙间不仅再无男人，连女人、连一颗能喘气的星球都剩不下。”

“哈哈……  真是笑话！”  迷小絮猛地甩动长鞭，鞭影抽在殿柱上，冰玉碎屑飞溅如星雨，“诛黄帝国的残兵连巨尾星都守不住，凭什么跟本宫谈条件？”

苏琴儿拂去衣袖上的冰碴：“小絮，你要的是宇宙霸权，可失衡的宇宙连尘埃都留不住。”  她从怀中取出一卷书页，展开时，淡青色的光纹在卷上流转，勾勒出数百个闪烁的星标，“这是苟旦测算的星轨变动  ——  冥炎系的冠特星正在燃烧、你的故乡素迷星正在冷却，光阳系的蓝球自转偏差已达三度，冥族人和灵族人都失去了繁衍能力。”

她指着最亮的一枚星标：“三个月前，这里还有一颗叫‘流萤’的星球，现在只剩一片陨石带。邬仙被你打入冥炎星后，神通元灵与神意元灵已近溃散，若阳清一脉的神行元灵再出意外……”

“别再提他！”  迷小絮猛地从王座上站起，黑白元灵在她周身炸开，殿顶的夜明珠瞬间熄灭，唯有九幽冥阵的骨柱透出妖异的紫光，“要停战可以，本宫要诛黄帝国臣服！飞布皋带着苟旦，还有那个傀儡圣皇，自缚到楚王星来叩首！”  她的长鞭突然指向殿外的星图，图上森罗星的位置正被血色浸染，“三日后，我保证，本宫的圣灵卫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差得远的聚气枪发出嗡鸣，枪尖的能量光团跃动如火焰：“迷姑娘也未免太过自信！若贵军真如你所言强悍如此，为何三番五次在混轮系折戟？混轮系有大量的兵源可用，而蛮族士兵又皆是悍不畏死之辈，我想，你一定也是见识过的！”  他向前一步，玄甲上的阴浊符文亮起，“我劝你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  迷小絮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刺骨的寒意，她的长鞭如活物般窜出，卷住苏琴儿的手腕。毒瘴顺着鞭身爬上苏琴儿的衣袖，素色布料瞬间被蚀出黑洞，“当年姐姐把邬仙从我身边抢走的时候，怎么不说欺人？”  她的黑白元灵在眼底翻涌，长鞭突然收紧，“要么降，要么，你们今天就都死在儿！”

苏琴儿的指尖在袖中摩挲着能量石，黄球的新生能量顺着血脉冲开毒瘴的侵蚀。她直视着迷小絮的眼睛，声音冷得像素迷星的万年寒冰：“迷小絮，我们今天来找你，是为了你好。你若真逼急了，我保证，最后大家会同归于尽。”

面对迷小絮长鞭威胁，苏琴儿面不改色：“苟旦是阳清最后的后裔，身怀神行元灵。我们出发之前，已与飞布皋做好约定，你若执意开战，他会亲手杀掉苟旦。”

迷小絮的长鞭猛地一颤，眼中闪过疑虑。

“你也知道，”  苏琴儿的声音字字清晰，像冰锥砸在冰玉地面上，“神通元灵和神意元灵随邬仙一同被你消灭。若阳清一脉的神行元灵再断，宇宙三元灵就会彻底湮灭。到那时，所有星系的能量循环都会崩溃，恒星熄灭，行星解体。”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外的星图，“你就算踏平所有星系，最终也只能守着一堆死星当圣姑，直到被失衡的宇宙撕碎，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殿内死寂如坟。圣灵卫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清晰，差得远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玄甲上  ——  他知道苏琴儿在赌，飞布皋绝不会真的杀死苟旦，而且，作为宇宙三原神之一的后裔，苟旦在完成元灵传承之前，本就受宇宙法则庇护，不可能轻易殒命。然而此刻，苏琴儿眼中的决绝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让迷小絮不得不信。

迷小絮的黑白元灵突然溃散，长鞭  “啪”  地缩回，冰玉地面被抽出道深沟。她重新坐回王座，指尖划过星图上的森罗星：“好个苏琴儿，还是这么会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停战可以，但本宫要森罗星和巨尾星。”

“森罗星绝不可能。”  差得远上前一步，手掌按在星图上的森罗星位置，掌心的仓颉符文与星图产生共鸣，“那里是混轮系的门户，一旦落入你手，整个混轮系都会成为九幽冥阵的祭品。飞布皋就算战死，也绝不会让出森罗星的。”

“那你们俩就等着我的大军吧。”  迷小絮的目光扫过苏琴儿，嘴角勾起冷笑，“或者，你们还有更好的选择？”

苏琴儿沉默片刻，指尖在星图上划过巨尾星与红皮星的连线。巨尾星的地热泉虽已失守，但其地脉能量已近枯竭；红皮星是蛮族发源地，资源贫瘠却盛产能滋养幽冥灵气的  “血苔”——  这或许是迷小絮真正想要的。“巨尾星可以给你，”  她缓缓开口，“我会说服飞布皋，再将红皮星的十年开采权交给你。但你必须保证，十年内不得再向混轮系动兵。”

迷小絮的长鞭抖了抖，却没有抽出去：“姐姐还是这么会做买卖。”  她凑近苏琴儿耳边，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森罗星我可以暂缓，但巨尾星和红皮星，非给我不可。”  长鞭猛地收紧，“但本宫信不过诛黄帝国的承诺。你留下，让差得远带着协议回去。”

“你敢动她试试！”  差得远的聚气枪已对准迷小絮的眉心。殿内的圣灵卫同时拔刀，黑甲碰撞声如雷贯耳。

“差将军还是这么冲动。”  迷小絮的笑声漫出殿外，灵姑宫的妖藤突然疯长，将整个宫殿缠成巨大的囚笼，“放心，我们姐妹只是想叙叙旧。你若是寂寞，倒也可以留下，我再派人将协议送回森罗星  ——  不过，你得说出头龙天在哪儿了。”

苏琴儿按住差得远的枪，指尖在他手背上快速敲击  ——  那是龙卫军的暗号，意为  “照做，速回”。“我留下。”  她将那块最大的黄球能量石塞进差得远掌心，“尽量说服飞布皋，将巨尾星和红皮星割让出来。这个骂名，我来担。”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差得远的肩头，望向森罗星的方向，眼睛不易察觉地眨了一下：“但一定要守好森罗星。另外，告诉龙溪，让她……  照看好苟旦。”

差得远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在苏琴儿的注视下缓缓放下枪。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圣灵卫上前收走他的聚气枪时，他死死盯着迷小絮：“若苏姑娘少一根头发，我们将血战到底。”

三日后，差得远带着盖着迷小絮印玺的协议离开楚王星。施展天地神行法跃出大气层时，他回头望见灵姑宫的尖顶在星雾中若隐若现。苏琴儿窗前的那盏星灯还亮着，灯光透过妖藤的缝隙洒出，像一颗悬在敌营里的孤星，微弱却倔强。

而楚王星的囚室中，苏琴儿正用指尖在墙上画着星轨。她知道，这纸协议不过是缓兵之计。当务之急，是让苟旦与龙溪尽快完成传承  ——  唯有新的神行元灵传人诞生，才能与苏尚仙、差家下一代形成共振，或许可以启动宇宙万星运轨仪，又或者，可以找回失落的神通元灵和神意元灵。

窗外，迷小絮的圣灵卫正在搬运从巨尾星掠夺的地脉核心，九幽冥阵的光芒越来越盛。苏琴儿望着墙上的星轨图，她也在思考，这失落的两个元灵到底去哪儿了。

星风吹过囚室的窗棂，带来灵兰妖藤的腥气。苏琴儿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墙面上。这个位置，她当年也曾与邬仙一起来过。她忽然轻笑，原来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要回到起点。只是这一次，她必须赢  ——  为了邬仙，为了苏尚仙，更为了这濒临失衡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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