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攻城,外环会被抛弃?
午夜的交易城依旧沉浸在纸醉金迷之中。
魔法灯柱将街道照得亮如白昼,各色霓虹在建筑表面流淌,连星光都黯然失色。
酒馆里觥筹交错的喧闹声、街头艺人的吟唱声、商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交织成永不落幕的繁华乐章。
突然——
“呜——”
一道撕裂夜空的号角声骤然炸响,如同远古巨兽的悲鸣。紧接着,两记足以震碎玻璃的钟声从中央钟楼传来:“咚!咚!”
正在街角巡逻的卫兵猛然僵住,困意瞬间消散。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长矛,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女神在上......”他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一级战备警报。”
下一秒,他扯开嘶哑的嗓子咆哮道:“魔物攻城!所有人立即避难!”
仿佛热油锅里溅入冰水,整条街道瞬间沸腾。
贵妇人的珍珠项链在推搡中崩断,晶莹的珍珠滚落一地;醉汉的酒瓶砸在石板路上,琥珀色的液体混合着不知是谁的血迹;孩童的玩偶被无数双脚踩进泥泞,绣着金线的裙摆转眼污秽不堪。
“让开!让开!”
“妈妈?妈妈!”
“我的孩子!别挤了!求求你们!”
绝望的哭喊声中,远处城墙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瞭望塔上的火炬接连燃起,在夜空中划出七道血色轨迹。
一栋楼房的三楼窗户“砰”地被推开,睡衣凌乱的中年男子探出身子。
当他看清天幕上交织的血色火网时,手中的油灯"咣当"坠地。
“老婆!快把孩子们叫醒!”他转身时撞翻了梳妆台,水晶瓶碎了一地,玫瑰香精的气息混着冷汗在房间里弥漫。
然而,即便将孩子叫醒,他们一家人也不知道向哪里躲避更好,他们只是普通人家,并非富商巨贾,也非贵族老爷。面对这席卷全城的一级警报,他们能做的,唯有瑟缩在这小小的避难处,徒劳地祈祷。
普通人听见一级警报,只能束手无措,而稍微有权有势的人,已经默默朝着内环撤离。外环可能会沦陷,但作为核心地带的内环,一定能保障他们的人身安全!
绝望在平民中蔓延。他们大多束手无策,只能被动地等待命运裁决。
而此刻,那些稍有权势的人,早已在护卫的簇拥下,沉默而迅速地朝着内环区域撤离。
外环可能会成为炼狱?没关系,只要内环——这座城邦坚不可摧的核心地带——能保住他们的安全就足够了!
视线转向城墙。
那个最先发现魔潮逼近的新兵,此刻瘫软在冰冷的城砖上,裤裆处一片湿冷。他内心的恐惧,丝毫不比城内那些奔逃哭嚎的平民少半分。牙齿咯咯作响,双腿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操!真他妈倒了血霉!第一天站岗就碰上这种事!”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一股强烈的退缩念头在心中疯狂滋长。
城外,探照灯刺目的光柱撕裂了浓稠的黑暗。
光柱所及之处,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魔物身影攒动着,狰狞可怖。而在更远的、灯光无法穿透的幽暗深处,仿佛有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虎视眈眈,那是更令人胆寒的魔族气息。
旁边的小组长脸色同样发白,手心全是冷汗,但他强撑着,试图安慰这个吓坏了的新兵蛋子:“小子,别…别慌!区区魔潮罢了,交易城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挺过去,以后你就有资本吹嘘了,说自己可是扛过魔潮攻城的硬汉!”
新兵的恐惧丝毫没有减轻,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哭腔:“如果……如果我死了怎么办?”
“害!瞎想什么!”小组长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们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城门还有强大的防御法阵呢!安全得很!哪有那么容易就……除非……”
“轰——!”
小组长安慰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的头颅,如同一个被瞬间灌满猩红颜料又猛地戳破的气球,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
滚烫的鲜血、脑浆和骨渣呈放射状喷溅开来,糊了新兵满头满脸,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冲入鼻腔。
“啊……啊啊啊——!!!”
新兵的大脑一片空白,足足愣了好几秒。
随即,极致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
在精神彻底崩溃的驱使下,他竟然手脚并用地翻过了城墙护栏,直直摔向下方坚硬的地面!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剧痛席卷全身,四肢以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显然多处骨折。
鼻涕、眼泪、血污和尘土混合着糊满了他的脸,模样狼狈不堪到了极点。
即便如此,强烈的求生欲依然驱使着他,用尽残存的力气,用下巴、用还能稍微动弹的肢体,拼命地、一寸寸地向着城内方向蠕动、爬行。
“我不想死……不!我不想死啊!谁来救救我……我不要死在这里……不要在最前面啊!!!”
人心惶惶。
......
同一时间,未知贸易内部。
莫德无声地推开房门。陈阳正坐在窗边,凝望着漆黑夜幕中那七道刺目如血痕的红线。
“啪。”
莫德按亮了室内的灯。柔和的光线瞬间盈满房间,却丝毫无法穿透窗外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更驱不散那悬于天际的血色警示。
“所以,”陈阳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在窗外,“这就是计划的第二阶段?”
“不错。”莫德的声音平稳无波,“原本的交易城守备力量,此刻自顾不暇。攻城一起,他们承诺的协查人手,自然成了泡影。”
他走到陈阳身侧,同样望向那片不祥的红光。
陈阳终于转过脸,眼神锐利地看向莫德,替他补完了未尽之言:“而且,外环的混乱,正好成了艾尼尔同伙接应他的完美屏障。哪怕这算计摆在明面上,也没人能腾出手来阻止了。”
“正是如此。”莫德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外环的人想挤进内环求庇护,内环的人惶恐不安,怨声载道……上层焦头烂额。整个交易城,此刻就像被捅翻的蚁巢,彻底乱成了一锅滚沸的粥。浑水,才好摸鱼。”
“那么,”陈阳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城门……会被攻破吗?”
莫德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的血色轨迹上,语调平稳得近乎冷酷:
“一声警钟是三级警报,两声是二级。而两声钟响之后叠加号角长鸣——这便是一级警报,最高威胁。意味着来袭的魔潮,至少由一位‘霸主级’魔族统御。”
莫德轻描淡写的描述和此刻尚远的距离,让陈阳难以真切感受那“霸主级”三个字背后的毁灭力量。
仿佛洞悉了他的困惑,莫德补充道,每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块投入陈阳心底:
“除非此刻城内坐镇着一位‘神赐级’的绝世强者,或者至少集结五支完整的‘璀璨级’冒险团……否则,结局只有一个——”
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灭城。”
“灭城……”
这两个字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陈阳心上。
他猛地吸了口气,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即便是古龙帝国的心脏——这座交易城,它的外环……也可能守不住?!”
希斯克利夫能有这么大的能耐,陈阳无法想象,萨麦尔给了他多大的支持。
“很大可能。”莫德终于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陈阳震惊的脸上,“对于外环,管理者投入的防御力量本就有限。若攻势超出阈值,即使会令交易城声誉扫地,放弃外环,保全内环核心,是必然的选择。声誉可以重建,核心不容有失。”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死寂。陈阳喉头滚动了一下,一个沉重的问题终于艰难地挤出,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会……死很多人吗?”
索菲娅大大咧咧的笑容,莱尔专注擦拭武器的侧影……同伴们的面孔瞬间在他脑海中闪过。如果那钢铁洪流般的魔潮真的碾碎外环城门……他们,能活下来吗?
莫德敏锐地捕捉到了陈阳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你在担心你的同伴?”他直接点破。
“是。”陈阳没有否认,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胸前的衣襟,仿佛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而难以呼吸,他甚至下意识地想去推开那扇紧闭的窗。
“以他们的实力,在这种规模的魔潮面前……不堪一击。现在这种情况,想挤进内环寻求庇护,恐怕比登天还难。”
莫德的目光在陈阳紧攥衣襟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他沉默了几秒,那短暂的寂静里似乎有无数利弊在无声地衡量。最终,他淡淡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那么,我派人将他们接入内城便是。”
一股如释重负的气息从陈阳胸腔中无声地呼出,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下来。
“多谢!”这份感激发自肺腑。
也是在此时,陈阳才后知后觉地、清晰地意识到,那些曾经或许只是同行者的身影——莱尔、乔伊他们,不知何时起,其安危已在他心中占据了如此沉重的分量。这份沉甸甸的牵挂,让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莫德并未回应陈阳的道谢,只是语气平淡地留下一句:“做好准备。战斗,或许就在下一刻。” 话音未落,身影已消失在门外。
房间重归寂静,只余窗外血光映照。陈阳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不祥的夜空。
未知贸易的拍卖场高度有限。任他如何极目远眺,视线也始终被外环层层叠叠的建筑群所阻隔。别说看清城门处的惨烈战况,他甚至无法分辨魔潮主攻的究竟是哪一个方向。
“为了自己的图谋,就能将无数无辜者的性命视作尘埃吗……” 一股冰冷的憎恶在陈阳心底翻涌,对希斯克利夫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此刻的他,心态俨然是一个秉持正义的冒险者,充满了对暴行的愤怒与对弱者的怜悯。
然而,一个微小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悄然响起——他几乎已经忘了,就在不久之前,当他初临这个异世界时,他人的生命在他眼中,又何尝不是同样……无关紧要?
陈阳对自己心态的微妙转变浑然未觉。
他只是深深吸气,再缓缓吐出。几息之后,那躁动的心绪已如被抚平的湖面,重归一片沉凝的平静。
然后,他静立窗边,等待着那必将到来的“时机”。
凌晨一点五十三分。
未知贸易拍卖场外围的阴影里,蛰伏着百名罗伊喀瑞亚皇室的死士。他们是希斯克利夫手中的暗刃,为国王,为公国,执行着注定有去无回的任务。
他们被告知:此刻拍卖场内,正聚集着一群觊觎罗伊喀瑞亚的豺狼,密谋着瓜分他们的故土。
震怒的维尼尼国王下达了最终指令:爆破。
每个人的皮肤下,都蚀刻着法阵的部分符文。
当他们以血肉之躯围成特定的阵列,再引动体内预先吞下的秘制魔晶,便能引爆一场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
纵使拍卖场固若金汤,在这等玉石俱焚的冲击下,地基必将崩裂,大地也将为之哀鸣。
出征前,激昂的号令已刻入骨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国之将倾,何惜此身?对死亡的恐惧,早已被更炽烈的意志碾碎。
遗书墨迹已干,妻儿自有国养,抚恤优厚。
他们心无挂碍,唯有一个信念燃烧:为了罗伊喀瑞亚!
冰冷的计划刻在时间上:等待外城城门被攻破的那声“轰”然巨响,那便是他们点燃自身、化作惊雷的信号。阴影中,百道呼吸沉静如渊,唯有杀意凝成实质。
两点零七分。
“轰——!!!”
一声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恐怖闷雷,碾过大地,穿透内环的喧嚣,直抵灵魂深处。脚下传来的震颤,如同巨兽濒死的抽搐。
死寂。
阴影中的百人,没有一丝言语,没有半分犹豫。
百具身躯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动作整齐划一,精准得令人心悸,起身、列阵、引动体内沉寂的毁灭之力。
黑暗里,皮肤上的符文开始发出幽幽的、不祥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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