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解决了？”看着离长空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苏蝉从座位上直起了身子，“打得怎么样？”

“打打杀杀什么的多不好。”离长空换了一套衣服，他和老猪高大的身材很相似，就是瘦了许多，因此对方的衣服在他身上穿着，看上去有些肥大。

“嘁，真没意思，还以为你们会打个头破血流，还好我没跟过去，不然得无聊死。”苏蝉哼了一声，重新靠在了靠背上。她就是想打架了，也喜欢听一些和打架有关的事情。可惜，从离长空的表情上来看，似乎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虽然他换过衣服了——能让一个妖怪换一身衣服，除了换洗脏衣服之外，就是化形了。

事实上也确实没发生什么，除了赵飞鹰和其他几个妖怪之外，剩下的小妖全都被离长空放了。

只有为了食物和安全才可以杀生，这是自然法则。赵飞鹰和另外几个杀掉付石的妖怪们违背了唯一的真理，自然也要付出代价。

赵飞鹰是条汉子，付砂还没决定是否要取他的性命，赵飞鹰就将当日作案的几个妖怪迅速抹杀，自己也飞到百米高空，随后自由落体一头扎向坚硬的地面，撞死在了付砂的面前。

临死前，赵飞鹰很感谢离长空给了他一个体面的结局。自从瘸狼鲁彻统治怒嚎峰以来，每个妖怪活得都没有尊严，被他当成工具一般使用。这八十年间也发生过类似暴乱的事情，却都因为实力不够而被鲁彻一一处决。能够在最后为了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这是留给赵飞鹰最后的体面。

“接下来……你们要去哪？”分别之时，付砂裹着雨披向离长空发问。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让这头巨兽重新接管怒嚎峰——付砂听过当年“长空大王”的传闻，在律法这方面，他或许比现在这条瘸狼更加凶暴。但至少，就算长空大王再凶暴，也是按照原则行事的。

现在的瘸狼，根本就不守任何规矩。

“去怒嚎峰办点事，之后就离开。”离长空接过了付砂递给自己的衣服，变回人形后的他仍旧温文尔雅，就是头顶的地中海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他的假发丢了，化形之前忘记拿下来了。也许是本体的缘故，离长空的头顶就没长过头发，试过很多牌子的生发剂都没用。

这件事一直令他很苦恼。

“那之后……”“我不会留下来的，”离长空知道付砂想要说什么，摇摇头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我是个抛弃了领地和臣民的，不合格的大王，已经没资格回来统治怒嚎峰了。不过如果你们在这里生活不下去的话……”

离长空写下了两串电话号码递了过去。

“我现在生活在九岭山，上面是我的电话，下面的电话主人叫穆小雅，是九岭山的财神爷，跟她提我们的关系，穆小雅会给你们安排个合适的工作的。”

“……谢谢。”见对方并无此意，付砂也没有再提，只是适当地提醒了一句，“如果你们执意要去怒嚎峰的话，再往前大约一天的路会经过一座小镇，你们可以在那边补给一下。不过……那里是乱鬼堂的地盘，堂主是鬼，很好说话，给点钱就能打发过去。”

说完，付砂拿出了司马钰留下的手环，她见过一些宝贝，知道这手环有些年头了。如此贵重的托付，她感觉自己有些承受不住。

“留着吧，等以后她再来的时候，你亲手还给她也不迟。”离长空说完，摆了摆手走进了风沙中，只留下付砂一人在原地，一直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后来，付砂和老猪、老狗他们仍旧留在了休息站——付砂给穆小雅打了电话，对方觉得戈壁滩中的休息站很有赚头，便决定对这里进行投资。很多年以后，这座名为“砂时计”的休息站成为了大戈壁中最著名的休息地点，在不用上交贡品以后，付砂用那些钱翻新了建筑和周围的一些设施，成为了“砂时计”名副其实的老板。

也算是实现了她和弟弟的执着了吧。

在回到皮卡车的路上，离长空幸运地捡到了自己的假发——假发挂在了一块尖锐的巨石上，幸运地没有被风吹走，就是脏了点儿，不过这都不是问题。

比起脏，离长空更在乎自己的秃顶。

一行人没有再回休息站，而是抓紧向前赶路。老猪老狗他们的改装手艺不错，防砂处理做得很到位，车子没有出任何问题。就这样一直开了二十多个小时，六人总算是来到了付砂提到的小镇。

——本来只有一天路程的，可现在在刮着沙尘暴，无论是离长空还是薛静都不敢开得太快。还好路上没出什么岔子，算是平安地到达了休息地点。

“这是镇子啊？”司马钰愣愣地望着窗外，疑惑地问道——

眼前确实有不少建筑，最多也就是二层小楼，偶尔能看到几个三层的。可这些建筑都十分破旧，有一些甚至连窗户都破了，大量的沙尘灌了进去，似乎荒废了很久的样子。

沙尘暴已经小了许多，能见度高了不少。镇子的街道十分破败，虽然有过人类生活的痕迹，但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付砂的情报是什么时候的？！别告诉我是她弟弟死那年的。”薛静的嘴角也抽抽了一下，这里确实是一座小镇，至少曾经是，不过看上去好像已经废弃了有些年头了。

又往前开了一段，一车人心中的希望渐渐熄灭——完了，看来今天要睡在车上了。

就在众人绝望的时候，眼尖的离长空忽然看到了一丝亮光。亮光来自于一间瓦房，这让众人的精神为之一振。薛静赶忙踩油门赶过去，等到了近前，果然看到了屋里传出的微弱光亮。

“我去问问。”司马钰戴上了口罩和防风镜——这都是付砂送的装备，在离长空离开的时候让他带了回来。

“我也去。”离长空也跟着下了车，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她俩去交涉都是最好的选择。

来到房子的门前，司马钰抬手敲了敲门：“您好？请问有人在家么？”

敲了很久也不见回应，就在司马钰打算去窗户那边往里面看看的时候，门闩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动，紧接着老旧的木门慢慢打开，一个满是褶皱的苍老面孔出现在了门后。

现在是晚上八点，未散尽的沙尘让周围看上去更加阴森，如果换作别人，肯定会被这张苍老枯槁的脸吓一跳。

可司马钰是谁？那可是倒霉了一辈子、见过无数妖魔鬼怪的人，她连鬼界都去过，恐怖片什么的都是被她当小品看的，区区一张脸根本就不算什么。

“老先生，请问这里最近的旅店和加油站怎么走？”司马钰很上道，说话的同时还拿出了一些钱——有些时候，使点儿小钱会让事情变得容易许多。

老人的身高还没到司马钰的胸口，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门口的两人，开口问道：“你们是外地人？”

虽然带着一些口音，但还是能听懂对方的话。司马钰点点头表示肯定，老人沉默了一小会儿继续说道：“你们回去吧，这镇子呀，闹鬼。”

“老先生，我们就是想找个歇脚的地方，明天一早就走了，并不会在这里长待。”离长空跟着说道，他们就是来住一晚而已——这一路上二十多个小时，他和薛静都是轮番休息的，另外四个也折腾得够呛，休息只能在车上，都已经很累了。

“别怪老头子我没提醒你们。”老人接过了钱，抬手指了一个方向，“旅店就在那边，再往南走两条街就是，旅店对面就是加油站，不过还有没有人就不知道了。”

“老先生，镇子是发生了什么事么？人都去哪了？”司马钰多嘴问了一句，老人听完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摇摇头把门关上了。

见对方不愿交流，司马钰朝离长空耸了耸肩——算了，人家不愿意说，她们也没有办法。

回到了车上说明了旅馆的位置，薛静立刻发动车子朝南边开过去。果然，十分钟后，她们看到了一家破败的旅店。

三层楼的旅店很明显已经没人了，院子的大门都敞开着。将车子开进去，几人下了车，冒着漫天未散去的沙尘跑进了楼中。

原本她们以为旅店里什么都没有，没想到竟然还通着电，而且似乎还有水的样子。前台那里已经没人了，但后面的架子上还摆着许多方便面之类的食物，这让人们很是惊喜。

“哎——”苏蝉伸了个懒腰，脊椎骨被她拉得咔咔直响，“总算是不用睡车上了——你们谁弄点吃的来，生的也行，我负责生火。”

说完，她就走向了角落的炉子，看来旅馆也不是那么现代化，至少供暖这方面不是。

陆阿九没说话，只是来到大厅破旧的沙发上坐下闭目养神，她在车上吃过金寿了，现在还不怎么饿。

司马钰和钟秋则是去柜台那里搜刮了一些方便面，又在柜台后面放了一些钱，让钟秋和离长空将方便面的调料包什么的准备好之后，她就提着一只还算干净的水壶去水房打水。

水房不难找，大厅左手边最里面的房间就是，当司马钰拎着水壶来到水房门口的时候，头顶的灯忽然闪了两下，紧接着面前出现了一个一袭大红衣袍，披头散发的女人。

女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气息。司马钰和对方打了个照面，上下打量一下，发现对方的双脚压根就没着地。看着眼前明显不是活人的家伙，司马钰伸手将对方扒拉到一边——

“劳驾让一让，我要接点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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