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福是个热心人。

他将自己的房收拾了一下，隔开两张床，与二毛睡一个屋。

初来乍到的二毛兴奋得很，缠着狗福说个没完。

可他到底难抵倦意，说着说着，眼皮渐沉，终于头一歪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时，发现家里只有狗福一人。

原来艾妈妈天未亮时回来一趟，让狗福煮了一锅粥，草草吃了又回府里去了，狗福只来得及跟她说一声，说是孤苦无依的二毛前来投奔，能不能在府里给他寻一个差事，什么脏活累活都行，哪怕倒夜香都可以。

艾妈妈问了两句，道：“眼下府里忙得很，庄子上忙着夏收夏种，咱们夫人每日都有料理不完的琐事，倒也真的缺点人手，你等我回去问问其他人。这孩子要能干，人本分才行。”

“他要是不踏实做事，不用姨母你开口，我第一个撵他走了。”

自家外甥是个什么性子，艾妈妈最清楚不过。

她点点头，灌下一口粥：“我先过去了，你停停就来，府里事情多莫要掉链子，回头到了夫人跟前我可没脸替你说话。”

狗福欢欢喜喜应了一声。

待二毛睡醒，他又急着让二毛起来洗漱，换了一身还算干净能入眼的衣裳，领着他就直奔抚安王府的后门。

在街上给二毛买了两个包子，让他揣着吃。

二毛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眼睛都亮了。

狗福见状笑道：“你要是在府里好好做事，回头有的你米面吃的。”

“谢谢狗福哥，我一定好好做。”二毛想留下来，与狗福作伴，能混口饭吃，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很快，二毛的名字报到了翠柳处。

翠柳当面细细问了，发现二毛这孩子虽年纪不大，可对田间的那些劳作活计门清。

二毛也说过，为了生存，自己什么活都干过。

翠柳立马让他去庄子上帮忙。

“这会子庄子里事情多着呢，你过去只管每日问管事的领活，要是做得好，回头再到我这儿报一声，夫人多半会留下你。能不能留下，就全看你自己了。”

二毛喜不自禁。

只是去庄子上，少不得要跟狗福分开，但一想到忙得好才能留下，他心底那一点点惆怅又荡然无存了。

二毛没什么行李，略微带了两件换洗衣服，就跟着来府里回话的庄户管事的驴车去了京郊。

狗福也很高兴，很快便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

和兰心女学一样欣欣向荣的，还有兰心绣庄。

原本的女学搬走了之后，那些空置的厢房重又归于绣庄所用。

丹娘决定不如直接扩建，多招些绣娘或是针线好的女眷，不但出料子做成衣，也要制作那些小物件配饰，两手抓赚两份的钱。

兰心绣庄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厢房也分成了几部分。

有些原本家境艰难的女子，纷纷凭着自己的手艺在兰心绣庄这儿赚到了第一份工钱，无论是拿去贴补家用，还是自己攒着都好。

丹娘后来去过绣庄几次。

回回都能看见女眷们坐在一处，一边做针线一边说着话，倒也气氛融洽。

一个月下来，绣庄盘了一回账目。

除去一应开支，最终净赚了将近六百两。

这点银钱在富贵人家眼中肯定不够看的，可一年下来呢，那可是七八千两银子呢！

金姨娘盘算着，也是喜滋滋。

自从来了绣庄，她手头宽裕，也有了体己。

为了让柳家老爷太太不说话，她每个月还交给公中几两银子。

这姨娘不领月例，反而还能交钱回来。

柳家二老也不说什么闲话了。

横竖这是好事，还能与抚安王府的夫人走动更近。

入夏后，柳府收到了来自肃州寄来的一大箱特产。

还有厚厚的几封家书。

其中竟然还有单独给金姨娘的一封，是慧娘亲笔所写。

谁也不知道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反正金姨娘躲进自己屋里看了很久，最后出来时两眼红红的。

那一大箱特产里，柳承易夫妇俩都分得清清楚楚，分门别类地各自装好，还写上了签子，一样不乱。

柳夫人感慨：“慧娘真是长进了，瞧瞧这些理得多顺。”

“奶奶本就能干，从前不过是太年轻……她做得比我强多了。”金姨娘笑道。

柳夫人眉眼温柔地看了她一眼：“你也不差。”

短短四个字，说得金姨娘又忍不住红了眼睛。

她拿走了慧娘专门给她包的那一份特产，回屋放好，又与柳夫人说了一会子话，这才去了兰心绣庄。

刚巧，丹娘也在。

金姨娘便将随身带来的一斤茶叶送给了丹娘。

“这是我家奶奶送肃州捎来的，一大箱子特产呢，这是奶奶特地嘱咐我，让我送给夫人的。”

丹娘微微吃惊。

思绪转瞬即逝，她很快明白了慧娘的意思。

“难为你了。”打开一瞧，里头浓香扑鼻，一时间闻起来冲得很，但很快就觉得神清气爽，像是被这冲劲儿很强的气味打开了心肺，“哟，这味儿好正。”

金姨娘腼腆笑笑，忙不迭地去里间忙活了。

月底，兰心女学迎来了女官选拔后的第一场考核。

人人都铆足了劲。

玉姐儿虽年幼，但一样严阵以待。

考试的那几日，她天天紧绷着小脸，一副年幼老成的模样，看得沈寒天忍不住发笑。

却不想，反倒被女儿教训了一通。

“爹爹，女学考试这么重要的事情怎能嬉皮笑脸？你快些出去，别打扰我念书温习！”

沈寒天：……

当父亲的，头一次被女儿撵了出去。

丹娘知道后，笑得乐不可支。

沈寒天很无语，看着榻上笑弯了腰的妻子，没好气地瞪一眼：“再笑下去当心肚子疼，回头又要我帮你揉揉了。”

丹娘用一本挡住半张脸，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很是鬼灵精怪：“那你揉不揉？”

“揉揉揉，怕了你了。”沈寒天耳根发烫。

夫妻眉眼来去，说不出的柔情缱绻。

到了女学放成绩那一日，丹娘亲自去了一趟。

女孩子们考出来的成绩让各位先生都大吃一惊。

原先有些懈怠的，这一次有了长足的进步；本来就很不错的，更是表现优秀，出类拔萃。

另外一边的平民女孩们也都是这样的情况。

乔娘子又惊又喜，报到丹娘处时还在感慨：“我早就猜到这一次会不错，没想到还能这样不错……”

丹娘翻阅着那张写满女孩们等第的纸，越看越高兴。

“好好，保持这样就很不错。”她抿嘴一笑，“不如咱们来玩个更有趣的，我打算给两边的女孩子们设置一个奖学金。”

“奖学金？”乔娘子与孙大家对视一眼，有些不太明白。

丹娘弯起眉眼，细细解释了一番。

还没听完，这些先生们纷纷激动起来。

这法子好呀！

能激励那些女孩子们，还能帮助到真正家境贫苦的学生。

“就从这一次考核来办，设立前几名能拿到奖学金，再设立几份给那些进步大的学生。”

丹娘立马敲定了主意，“你们报个名单给我，钱从我这儿拿。”

很快，好消息就传遍了女学。

云莺听到先生在喊自己的名字，茫然地走上前摊开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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