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毡帽的青年指向街道：“以前，圣乔万尼区有三家铁器工坊。现在，连一家都没有了。

    “法国的便宜铁器不断地运来城里，将他们的生意全都抢走！工匠们只能靠给贵族们擦马车为生。”

    他顿了顿，回忆了一下文稿，挥起手臂：“我们必须赶走法国人！禁止他们在这里销售货物，才能保住我们那点儿可怜的面包！”

    受到煽动的人们纷纷跟着点头：“没错，都怪法国佬！”

    “只有那些卖法国货的店铺赚了钱。”

    “我父亲工作的沙发工坊也倒闭了！现在的有钱人只会买法国的工业板沙发……”

    毡帽青年见气氛差不多了，立刻低声道：“我听说，下月初有很多人会去皮蒂宫进行抗议，让国王陛下下令驱逐法国货，大家一定要来参加！”

    “好的，我也去！”

    “还有我！”

    在街对面那栋精致别墅二楼的房间里，一名头戴假发，面相刻薄的意大利贵族正说得唾沫横飞：

    “我们都是罗马的儿女！我们曾领导全世界的文明！而现在，人们却似乎忘了这一切。

    “我们是但丁、达·芬奇的‘同乡’，连口音都那么相似，是时候结束这种分裂的局面，重新恢复光荣的罗马帝国了！

    “奥地利人已经滚回了阿尔卑斯山的另一面。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我们组成‘意大利邦联’的那一天，我们将拥有和奥地利、法国接近的国土面积，庞大的人口以及市场。

    “欧洲的任何国家，要重视意大利的意志，就像数百年前面对罗马帝国那样！

    “所以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摆脱法国人的控制……”

    窗外突然传来“赶走法国货”的喊声令他皱了皱眉，侧头示意站在一旁的老者将窗子关上。

    待杂音弱了下去，他对围坐长桌旁的十多人露出抱歉的微笑，继续道：“实际上，我们已得到了北意大利各国王室的广泛支持，拥有充足的经费，以及巨大的影响力。

    “我们将帮助有意推动‘意大利邦联’伟业的人获得议会选举的胜利，直至他成为各自国家的总统或议长。”

    坐在他左侧的中年人立刻激动道：“科斯坦蒂尼伯爵，我坚定支持意大利重新统一！”

    “您真是意大利的英雄，巴罗尼先生。米兰议会绝不能没有您的一席。”

    其他人无不懊悔自己动作慢了，忙也纷纷跟着表态：“为了意大利邦联！”

    “伟大的罗马必将再次复兴！”

    “让意大利团结起来！”

    这些人都是米兰、热那亚、卢卡等共和制国家颇有影响力的政客。如果能得到一个大组织的资助，他们将很有可能赢得大选。

    半小时后，会议告一段落，众人前往宴会厅，享用午餐。

    科斯坦蒂尼伯爵来到窗前，低头看向还在街边演说的毡帽青年，对一旁的老仆人道：“阿尔巴诺，下面那家伙是谁找来的？而且演说内容似乎也不对。”

    后者忙恭敬道：“老爷，那不是我们的人，多半是某个行会组织雇来的。”

    科斯坦蒂尼伯爵点头：“这人口才不错，可以尝试让他为我们工作。”

    “是，老爷。”

    当天下午，阿尔巴诺便和那煽动市民的年轻人取得了联系。两人简直一拍即合，在进行了反复接触之后，约定双方的老板在下周会面。

    佛罗伦萨的一间咖啡馆里，英国驻教皇国贸易代表诺里斯爵士的助手威尔森打量着面前的贵族。

    刚才对方已经表明了身份——“青年意大利组织”的成员。他听过这个名字，是一个意大利民族主义组织，致力于推动北意大利诸国统一。

    威尔森的脸上带着诚恳的微笑：“对了，您刚才提到，你们还获得了某些王室的支持？”

    “的确如此，马特先生。”科斯坦蒂尼伯爵点头，“不过，暂时不能向您透漏他的信息。”

    他并没有吹牛，青年意大利组织的确是获得了撒丁国王埃马努埃莱四世的支持。

    实际上，这两年来组织能发展得这么快，完全是得益于撒丁王室的大笔资金投入。

    是的，这位撒丁新任国王表面上对法国非常恭顺，其实心中对失去萨伏伊地区一直耿耿于怀。

    但撒丁国力太弱，根本没有和法国较量的能力，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意大利民族主义的趋势。

    如果能以意大利民族的理念，将意大利诸国捏合在一起，那么就能形成一个可以与法国、奥地利抗衡的力量。

    而撒丁作为北意大利最强大的国家，有很大可能获得统一国家的领导权。

    于是在他的帮助下，青年意大利组织写了大量论证所有意大利人属于同一个民族的文章，并在各国散播。

    正好近来意大利出现了反法浪潮，各国民众不断游行闹事，更方便了他们借机宣扬民族主义。

    同时，他们还从米兰、热那亚等国入手，推动议会从法律层面接受‘意大利邦联’的设想。

    至于帕尔马、佛罗伦萨等君主制国家，当周围国家都并入了意大利邦联之后，经济、文化等各方面都会对他们造成巨大的影响。

    实在不行就煽动民众暴乱，逼迫这些王室同意加入邦联。

    威尔森又问道：“那么，你们在意大利各国有多少人手？哦，为了表示诚意，我先透漏一些我们的情况。

    “我们能够同时召集上万人，在米兰、热那亚、帕尔马等地进行示威。

    “同时，我们与多国的高层都有联系。”

    科斯坦蒂尼伯爵露出得意的微笑：“我们的组织可以发动十万人以上。不过我认为抗议游行之类的，对我们的事业并没有太大帮助。”

    威尔森沉声道：“不把法国势力赶出意大利，各国王室就会得到源源不绝的援助，你们……咳，我们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统一！”

    科斯坦蒂尼伯爵若有所思地点头：“您说得没错。但只是抗议也无法废止《共同市场协议》……”

    威尔森笑了笑：“如果抗议的人们能得到燧发枪，您认为结果会如何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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