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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5战胜的好奇心


偌大的王宫里,唯有伊纳亚夫人敢在她面前提起"姐姐"这两个字。

黑人女士是看着她从奴隶一步步走到太后之位的。

自然也知晓那块掺着锯末的面包,如何成了横亘在她心头的刀。

所以当西利玛轻声为米尔扎辩解时,伊纳亚夫人几乎是立刻皱紧了眉。

她黝黑的手指重重叩在描金扶手上,银镯子撞出急促的声响:"你那时才多大?不过是个连鞋子都穿不起的孩子!你不是故意的!"

西利玛的指尖在丝绒椅面上掐出浅浅的印子,声音里裹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为了半块面包杀了她,米尔扎为了王位杀了兄弟。难道动机不同,血就不是红的了?"

她像是要把自己钉在耻辱柱上,每一个字都带着自虐般的决绝。

积攒了半生的情绪在此刻决堤,她猛地别过脸,却又很快转回来。

随意地耸了耸肩,语气淡得像蒙尘的镜子:"自从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为面包,为权力,为一块地盘......死的不都是人吗?"

"你这是在胡言乱语!"伊纳亚夫人猛地站起身,檀香木般的皮肤上泛起怒色。

"你那时连明天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他却是在锦缎堆里筹谋了整整半年!"

"他折磨那些女佣时,眼里的狠戾你没看见吗?就因为她们不是马特拉克人!"

"西利玛,你会因为谁不是乞丐,就把人往死里打吗?"她的声音又急又快,像在赶蚊子似的,要把她这些荒唐的念头都赶跑。

在伊纳亚夫人看来,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西利玛的错,顶多是孩童失手打碎了碗。

而米尔扎的恶,却是蓄意点燃了整座粮仓。

苹果和橘子尚且都是圆的,这两件事,却分明是黑与白,是火与冰,是永远不会相交的线。

可西利玛却缓缓闭上了眼。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如果米尔扎倒了,阿蒙赫拉夫特会放过我们吗?"

她的声音冷得像殿角的冰雕:"那些女仆的下场,就是我们的明天。我是王室的女主人,我不能拿整个家族的性命,去赌一个'正义'。"

伊纳亚夫人突然就沉默了。

这个问题像块巨石,她们已经搬了无数次,每次都被现实的洪流冲回原地。

可沉默并未持续太久,她眼角的皱纹里挤出一丝决绝——路再难走,也总得有人往前走。

她的额头拧成了川字,平日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燃着怒火,连耳垂上的玛瑙坠子都在微微颤抖。

"你竟真的不打算帮我?"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失望,像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推了一把。

"在这件事上,你竟要站在他那边?"

西利玛紧闭的眼角轻轻颤了颤。

她能想象出伊纳亚夫人此刻的神情——就像当年在奴隶营里,她被管事打骂时,这位黑人女士也是这样瞪着眼睛挡在她身前。

那颗被愧疚和现实反复撕扯的心,终于在朋友的失望面前,悄悄软了一角。

或许,她真的把"太后"的身份,看得太重了。

亚历山大的兴趣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瞬间被撩拨得更旺了。

方才的对话像钩子般勾住了他的注意力,让他越发急于弄清那男孩身世的真相。

目光在两位争执的女士之间来回逡巡,不肯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而太后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方才踩了朋友的“雷区”,仿佛那反向秤的重量从未落在她的足尖。

当听到对方指责自己信息有误时,她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瞬间勃然大怒。

下巴微微扬起,带着惯有的傲慢哼了一声,那语气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嗯……胡说?”她眯起眼睛,声音陡然拔高。

“这就是你拒绝说出他名字的原因吗?别忘了,他刚出生你就失踪了整整一年!”

“……!!!……”亚历山大只觉得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跳出胸腔。

这句话如同确凿的铁证,重重砸在他心上,让他开始不由自主地确信那个男孩的来历绝不简单。

可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恐惧突然攫住了他,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思绪——因为他清晰地听到了伊纳亚夫人接下来的话。

“……见……莉……玛……”伊纳亚夫人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牙关紧咬。

仿佛每个音节都在齿间反复碾磨过,才一个接一个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那声音里蕴含的愤怒,如同即将爆发的飓风,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力量,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即便是襁褓中的婴儿,此刻也该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位平日里沉静的女士,此刻显然已被彻底激怒。

亚历山大看着局势急转直下,手心不由得冒出细汗,真怕伊纳亚夫人下一秒就会猛地站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太后。

“……”他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实在想不明白,平时性情冷淡如冰的伊纳亚夫人,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暴躁。

那股灼人的怒火,简直像正午的烈日般,几乎要将人灼伤。

他下意识地想开口斥责太后,让她少说两句。

可念头刚起,又被他强行按了下去。

万一……万一他的声音成了导火索,反而让那位怒不可遏的女士彻底失控怎么办?

至少现在,她还在勉强控制着自己,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

接着,他又想,或许自己可以立刻站起来,挡在两位女士中间,强行阻止这场争吵升级。

这……似乎确实是个谨慎的选择。

他甚至已经微微绷紧了身体,准备随时起身。

就在他的手即将撑在椅臂上的那一刻——

“妈妈!我们来了!”房间的另一头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是埃扎亚夫人。

话音未落,她便带着身后的两个姐妹快步走了进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们显然精心打扮过,都换上了款式别致的连体花裙。

低胸的V领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柔和的曲线,短裙摆在走动间轻轻摇曳,将端庄与妩媚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她们的头发也重新做了时尚的造型,柔顺地垂在肩头,发间还点缀着一些精致的首饰。

是亚历山大之前从未见过的,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亚历山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久旱逢甘霖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欢喜,几乎要雀跃起来。

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见到谁时,能让自己如此发自内心地感到轻松了。

当然,这并非因为她们的美貌——尽管她们此刻确实光彩照人。

真正让他松了口气的,是她们这恰到好处的出现,这坦诚的插话,像一阵及时雨,不知不觉地浇灭了两位女士之间弥漫的火药味。

刚才,伊纳亚夫人的眼中已经闪烁着明显的威胁光芒,他甚至已经在心里预想了最坏的情况。

虽说男人或许偶尔会对“猫斗”抱有好奇,但如果争斗的双方是伊纳亚夫人和王太后,那可就完全不同了。

亚历山大很清楚,一旦她们真的撕破脸,他们之间的联盟恐怕会在瞬间破裂,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这几位女士的到来,简直是雪中送炭。

“啊……姑娘们,你们来了。”太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顺着这个台阶下。

迅速收回了看向伊纳亚夫人的锐利目光,脸上堆起迷人的微笑,朝她们挥了挥手,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来,快过来,去侍奉你们的主公。”

而伊纳亚夫人依旧独自坐在那里,虽然心里的怒火还在熊熊燃烧,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显然不愿在女儿们面前失态大吵大闹,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了些。

只是胸口依旧在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节奏,无声地诉说着未消的怒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重地叹了几口气,试图将那股翻涌的怒火一点点压下去。

随着双方的退让,紧绷的空气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亚历山大像是从紧绷的弦上松了下来,这才得以腾出心神,细细梳理刚才发生的一切。

而盘旋在他脑海中最迫切的问题,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伊纳亚夫人为何会那般愤怒?

那绝非单纯的尴尬,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近乎灼人的怒火。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的雕花扶手,试图在纷乱的思绪中抓住一点头绪。

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答案,或许是伊纳亚夫人不愿坦白那件事,因为一旦公开,便会让她背上不忠的污名。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宫廷里,这样的名声足以让她在社交场上寸步难行,如同被打上烙印的弃子。

要知道,在阿哈德尼亚的律法与习俗中,未经丈夫允许便与其他男人发生肉体关系,已是不被容允的越界之举。

往轻了说是丑闻,往重了说,便是离婚的直接理由。

然而,若是因此生下孩子……那便是另一回事了,是足以让天平彻底倾斜的重罪。

那意味着的不是简单的离弃,而是死刑——甚至可能是更为残酷的钉十字架之刑。

至于这两种刑罚的区别……嗯,从物理层面看,界限清晰得可怕。

前者不过是绞刑架上的瞬间,或是利刃落下的刹那,砍掉头颅,或是扭断脖颈。

痛苦虽烈,却也短暂。

后者则要漫长得多,也残忍得多。

受刑者会在十字架上煎熬数日,大多数时候,死亡并非来自伤口的撕裂,而是源于干渴与绝望的缓慢侵蚀。

更可怕的是,这种刑罚会将受害者的苦难赤裸裸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成为一种警示世人的宣传手段。

其带来的社会耻辱,比死亡本身更让人不寒而栗。

但或许,钉十字架真正的恐怖,还在于刑罚之后的传说。

坊间流传,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灵魂会被打上永恒的诅咒,永远无法踏入“天父”的怀抱。

这惩罚,远比任何世俗的酷刑都要严厉千万倍。

至少在尘世,折磨总有尽头,或是重获自由,或是归于死亡。

可在另一个世界,那样的灵魂据说要在大地上游荡千万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承受着无法言说的痛苦。

直至灵魂一点点破碎、消亡,最终化为无人问津的尘土。

这些受诅咒的灵魂,也是阿哈德尼亚民间传说中,诸多鬼魂与怨灵故事的源头。

在寒夜的炉火边,被老人们一遍遍地讲述,让听者脊背发凉。

正因其极致的恐怖,这种刑罚通常只用于最令人发指的罪行:谋杀至亲者、背叛国家者、聚众叛乱者、施暴强奸者、横行海上的海盗与劫掠乡野的土匪,以及……对丈夫不忠的女子。

虽说阿哈德尼亚的公民身份通常能让人避开某些严苛刑罚,但在这桩罪上,唯有奴隶与自由民会被依法起诉。

贵族女子若犯下此事,惩罚往往更为隐秘,却也更为决绝。

这让亚历山大不由得想起,伊纳亚夫人曾是疯王的妾室。

若是疯王当年发现了这件事,是否会为她破例?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就像太阳总会从东方升起一样,毋庸置疑。

当然,这一切都还只是他的猜测,如同在迷雾中摸索,真相被层层遮掩。

伊纳亚夫人方才那般激烈的反应,真正的原因或许与此截然不同。

或许,太后口中的传闻,真的只是抹黑她名誉的谣言,而伊纳亚夫人的愤怒,源于被挚友蒙蔽的委屈。

又或者,背后的故事远比他想象的复杂,是他此刻掌握的信息碎片无法拼凑出的全貌,如同被浓雾笼罩的沼泽,深不见底。

不管真相如何,亚历山大明白,此刻并非深究之时。

他定了定神,将纷乱的思绪暂且压下,只是顺着之前的话题附和道:

“殿下,恐怕我和伊纳亚夫人一样担心。”他的声音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凝重。

“米尔扎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这足以说明他心性凉薄,能力也不足以掌控局面,实在不值得信任。”

“这样的人,又怎能成为可靠的盟友?我觉得,法扎帕夏对将家人托付给他感到担忧,是完全有道理的。”

尽管亚历山大表面上对伊纳亚夫人传闻中那个儿子的事表现得毫不在意,仿佛那只是宫廷里无关紧要的流言。

但心底的好奇却像藤蔓般悄悄滋长,终究会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知道此事不宜声张,便打定主意要独自暗中调查,弄清这传闻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真相。

然而,调查结果却让他有些意外,甚至可以说,坦率地讲,带了点失望。

他查到,伊纳亚夫人在那段被传为“失踪”的时间里,确实一直留在马特拉克。

但这并非因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是因为她当时染上了一种不知名的热病。

终日高烧不退,身体虚弱得连下床都困难,自然无法长途旅行。

当时陪同在她身边的御医也出面证实了这一点,甚至拿出了当年的诊案记录——正是他根据症状做出了“需静养、忌远行”的诊断建议。

更重要的是,那个被传为男孩生母的小妾,当年确实怀了身孕。

而且不止一个人见过她日渐隆起的小腹,甚至有仆人能清晰地描述出她孕期的种种细节。

得知这一切后,亚历山大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很快就对王太后之前那番话的真实性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他现在更倾向于认为,太后或许是弄错了。

毕竟这样的秘密若是真的,牵连太广,又怎能瞒得如此严实?

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早该有人忍不住泄露风声了……

可转念一想,他又很快问自己:如果真是这样,那太后当时的反应为何会那般坚定?

即便被伊纳亚夫人当面斥责,她脸上也毫无退缩之意,反而带着几分挑衅。

仿佛对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深信不疑,那眼神里的笃定不似作伪。

这一切都显得扑朔迷离,疑点重重……

所以亚历山大越发肯定,这个故事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背后一定还藏着更深的隐情,只是他暂时没能挖掘出来。

然而,尽管隐约察觉到这里面可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还是决定将此事暂且压在心底,不向任何人提及。

一来,这显然是个敏感话题,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更大的风波。

二来,坦率地说,这事与眼下的大局似乎也没什么直接关联。

无论那个男孩是伊纳亚夫人的亲儿子,还是仅仅是她格外疼爱的孩子,都改变不了眼下的局势。

更何况,以亚历山大对米尔扎的了解,那人的残暴与凉薄早已深入人心。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自己会和这样的人握手言和,结成盟友。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他会站在伊纳亚夫人一边,支持她反对王太后,直言米尔扎的所作所为确实必须受到惩罚。

但王太后听到这话时,却明显地撅起了嘴,脸上掠过一丝不悦。

最后用一种带着几分恼怒又透着几分无奈的语气,总结道:

“听着,你们两个……”她先是深吸一口气,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

“我相信你们心地善良,心里燃着正义的火苗。不过,我倒要问问你们……”

“你们真的认为,马特拉克的贵族们都是傻子吗?他们会根本不知道米尔扎是个什么样的人?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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