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过去。

    赵磊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是刚从死人堆里拖出来的尸体。

    眼神空洞，瞳孔中没有焦点。像在注视着什么，又像什么都看不到。看这样子记忆快要被完全抹除了。

    他努力的转动着脖子，看向杨间与李军，却像看不懂这个世界一样，神情越来越茫然。

    忽然，他那张毫无生气的脸皮剧烈蠕动起来，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滚。

    那是一段段模糊扭曲的文字，自皮肉深处浮现而出，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他的脸颊，仿佛一张报纸正缓缓将他吞噬。

    但这些文字并不完整，像是被什么东西擦除了一般，看不清楚具体写了些什么东西。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团黑色的火焰从他头顶燃起，没有温度，却带着一股极度阴冷的气息。

    火焰蔓延。

    那些模糊的文字被照亮，渐渐清晰，笔划清楚，结构完整。随后它们又开始下沉，缓慢没入皮肤。

    当最后一行文字消失时，赵磊的脸重新显现出来。

    他看着杨间，眼神逐渐恢复了色彩。

    “腿哥？我失败了，那只鬼太特别了…”

    “我甚至忘记我是谁了”

    “无数零散的记忆碎片，越来越突兀的场景变换，报纸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杨间走上前去拍了拍赵磊肩膀。

    “赵磊，你做的很好。”

    作为一名才驾驭厉鬼不久的驭鬼者，他能做到这一步确实已经很难得了。

    在那片记忆与现实交织的空间里，每一次场景的切换，赵磊的记忆便会随之消失，这种不断的“格式化””，如同刀削一般，将他的记忆一层一层剥离。

    循环往复下，总有那么一次，赵磊会彻底忘记自己的存在。

    到那个时候，他便会彻底死亡，这种死亡是意识上的，肉体仍然存在，但意识已经把自己的“存在’所遗忘。

    但赵磊凭借着对灵异惊人的敏锐性，竟然硬生生从崩溃的边缘坚持到了现在，并且还给了杨间一个决定性的提示。

    李军弹掉手中的烟蒂。

    “那么救援那些普通人呢？整个城市的人都忘记自己还是人类了，是否可以像唤醒赵磊这般，唤醒他们。”

    “做不到，能够将赵磊的记忆拉回来是因为报纸的缘故，他的意识很特殊，都存在于脸上的报纸内。”

    杨间断然拒绝了，整个大川市的太多了，哪怕方法奏效，那也非得累死他不可。

    “现在找到明月小区才是关键，李乐平就在里面，这里的记忆已经与现实已经剥离开了，如果无法限制他，之后失控的范围只会越来越大。”

    拿出怀里的卫星电话，按照王小明的计划，现在应该还有一名队长和叶真在大川市里，但刚才杨间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这两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总部已经在下意识的忽略我们的存在了，或许我们等不到支援了。”

    猩红的鬼眼转动，杨间在观察着。

    他已经做好了同时面对失控的李乐平，与那名老人，和可能存在的天国组织的准备。

    现在他要确认李乐平失控后，遗忘所能够影响到的深度。

    走到路边一摊位前，随手拿起一颗青色的苹果，手指轻轻一捏。

    “咔。”

    苹果的表皮立刻碎裂。

    但诡异的是，苹果内部不是果肉，而是一团惨白的肉块，像是刚刚从某具尸体上挖下来的一般。带着一股焦臭味道，在空气中迅速蔓延。

    微微皱起眉头。“已经开始被动地影响到物体了…”

    “影响物体？”

    李军走了上来，疑惑的问道。

    杨间摊开手掌，继续道：“这座城市内，‘苹果’作为‘苹果’存在的事实，已经被遗忘了。”

    杨间凝视着手中的苹果。

    “或许…某些灵异物品就是在类似的环境下所诞生。”

    若是将一只鬼的形态通过这种手段改变，遗忘掉它原本的形态，再赋予它一个新的容器，或许就能制造出类似于柴刀这种灵异物品。

    当然，这也只是杨间猜测制作灵异物品方式的其中之一，他自身的鬼域在层数高了之后，也能改变一些厉鬼原本的形态。

    不得不说，李乐平的鬼太特殊了，哪怕是杨间，也不得不小心面对。

    如果全力展开自身所有灵异，或许能够强行将其击杀，但李乐平就会就此死去。

    这不是杨间想要的结果。

    “腿哥，要不我再试试？我感觉没了刚才那个人跟着我，我能在里面游龙。”

    雨停了，天晴了，赵磊又觉得他行了。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打游戏的时候也是这样，常常也是死一次都不长记性。

    杨间直接给他浇了一盆冷水，“没了那个人，你的记忆就直接成碎片了。”

    李军在一旁开口道：“我觉得还是应该从长计议，不能莽撞行事，或许我们应该先在这里找到叶真，他可能早就来了。”

    杨间默默看了一眼李军，没想到能从他嘴里听到从长计议这几个字。看来，在厉鬼复苏的压力下，每一个队长都在成长。

    哪怕是李军这种性格，也有所长进。特别是在他与陈桥羊交手后，死过一次的他，对自身的不足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沉默了片刻，杨间摸出了一张泛黄的人皮纸。

    阴冷的触感，令人不适的柔软。

    鬼眼冷冷注视着人皮纸表面，和以往不同，这只疑似具备自我意识的鬼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浮现出开场白。

    应该说，自从杨间在月球上以某种未知的方式驾驭黑火之后，这张曾经难以掌控的人皮纸，现在似乎变得“安分”了许多。

    黑色的火焰在鬼手上翻涌而出，燃烧却不发烫，只带来一股压抑的阴冷感。

    “五秒钟。”

    杨间的声音冷的像是一具尸体，他精准拿捏到了这张人皮纸“所惧怕的弱点”，很明显它很是忌惮杨间体内的黑火。

    “做不到的话，你对我来说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歪歪扭扭的字迹迅速显现，像是怕杨间真的烧了它似的，字迹出现的速度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快。

    标准的开场白，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变过。

    “我叫杨间，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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