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证据环扣指向明,突现疑云扰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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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仿佛只是路过。
他倚着被踹坏的门框。
双手插在警裤口袋里。
姿态闲适得像在看一场街头表演。
他看着顾今夕粗暴的动作。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顾今夕摸到了物证袋。
粗暴地撕开包装。
她捏着袋子。
毫不犹豫地就往周慕白的鞋底蹭去。
动作又快又狠。
像是要用袋子把那点泥巴硬刮下来。
"轻点。"
萧承颜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像在提醒一个莽撞的孩子。
"再蹭,证据就彻底和鞋底的普通污垢混成泥了,提取难度会翻倍。"
顾今夕的动作猛地一滞。
她保持着俯身按人的姿势。
回头狠狠剜了萧承颜一眼。
那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烧穿他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
她捏着物证袋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胸膛剧烈起伏着。
"用、你、提、醒?!"
她咬着牙。
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
她不再用刮的。
而是极度不耐烦地用物证袋的边缘。
小心翼翼地去粘取鞋底边缘那几块颜色最深、质地最明显的深灰色泥块。
动作虽然依旧称不上温柔。
但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毁灭性。
周慕白被按在茶几上。
脸贴着冰冷的大理石。
听着身后两个警察的对话。
感受着顾今夕粗暴的动作和那个叫萧承颜的法医平静却更令人心底发寒的语调。
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剧烈颤抖。
萧承颜的目光淡淡扫过周慕白剧烈颤抖的身体。
又落回顾今夕紧绷的后背。
他不再说话。
只是从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副崭新的乳胶手套。
细致地戴上。
那动作一丝不苟。
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与包厢内的一片狼藉和紧张气氛形成荒诞的对比。
而就在顾今夕警服内袋。
紧贴着她心脏的位置。
那张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泛黄的照片——
二十年前车祸现场。
那个与萧承颜有着惊人相似轮廓的肇事者侧影——
正随着她因愤怒和用力而剧烈的心跳。
一下下。
无声而沉重地摩擦着。
那冰冷的触感和模糊面容带来的尖锐刺痛。
像一根深埋的毒刺。
在此刻混乱的抓捕现场。
不合时宜地、狠狠扎了她一下。
让她按着周慕白的手。
几不可察地痉挛了一瞬。
他家里人行凶了,他心虚。
所以他凭空消失了。
如今遗忘了当年的事,他就可以冠冕堂皇站这里?
——
市局法医中心。
灯火通明。
冰冷的金属器械在无影灯下反射着森然的光。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挥之不去的特殊气味。
这里是萧承颜的绝对领域。
周慕白鞋底提取的深灰色泥土样本。
被分装在小巧的玻璃器皿中。
置于高倍显微镜下。
旁边。
是陶艺厂后山取土区的标准样本。
以及死者衣物上提取的混合泥土。
萧承颜站在操作台前。
微微躬身。
眼睛贴近显微镜目镜。
他穿着白大褂。
身形挺拔。
动作精准而稳定。
整个人沉浸在一种冰冷的专注里。
几缕柔软的黑发垂落额前。
被他随意地拨开。
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微蹙的眉心。
顾今夕像一头焦躁的困兽。
在冰冷的金属操作台前来回踱步。
她的警服外套敞开着。
露出里面深色的T恤。
袖口被胡乱卷到手肘。
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
每一次转身。
鞋底都在光洁的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结果呢?"
"萧承颜!"
"你还要看多久?"
"那点泥巴是能看出花来还是能孵出小鸡?"
她猛地停下脚步。
双手撑在冰冷的操作台边缘。
身体前倾。
眼睛死死盯着萧承颜专注的侧脸。
声音因为强压的急躁而显得有些尖利。
"外面一堆记者堵着门!"
"许副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等着要报告!"
"那个周慕白在审讯室装哑巴!"
"时间!"
"我们没时间了!"
萧承颜仿佛没听见她的咆哮。
他缓缓直起身。
修长的手指在旁边的电脑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
调出两张并列的微观结构图谱。
屏幕冷光照在他脸上。
勾勒出近乎完美的下颌线。
也映出他眼底一片深潭般的冷静。
"周慕白鞋底提取物。"
他终于开口。
声音平稳得像实验室恒温空调送出的风。
没有丝毫波澜。
"主要成分:石英砂粒、长石碎屑、有机质腐殖颗粒、以及……占比较高的伊利石黏土矿物,伴生少量针铁矿和赤铁矿染色颗粒。"
他指尖轻轻点了点屏幕上放大的图谱。
一条条清晰的矿物晶体结构和染色颗粒特征被标注出来。
"其矿物组合特征、颗粒形态、粒径分布模式,"
他微微侧头。
目光落在旁边另一张图谱上。
"与陶艺厂后山取土区样本,相似度超过97%。"
顾今夕紧绷的嘴角猛地向上扬起。
眼中爆出狂喜的光芒。
拳头下意识地攥紧:
"我就知道!"
"就是他!"
"而死者衣物及鞋底提取的混合泥土样本,"
萧承颜话锋一转。
指尖移动到另一组对比图谱。
"除了包含上述陶艺厂后山黏土成分外,还混合了案发现场公路边的红土成分。"
"其混合比例、层叠沾染状态,符合在陶艺厂沾染后,再前往案发现场二次沾染的物证转移逻辑。"
铁证!
环环相扣!
顾今夕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连日来的疲惫和压力仿佛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她猛地一拍操作台。
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震得台上的玻璃器皿都跳了一下。
"好!"
"好极了!"
她声音洪亮。
带着胜利在望的亢奋。
"再加上那要命的金粉!"
"我看他还怎么装!"
"萧承颜,报告!"
"立刻!"
"马上给我打印出来!"
"签上你的大名!"
"我现在就拿去砸烂周慕白那张装无辜的脸!"
她说着就要去抢萧承颜面前那台连着打印机的电脑。
"等等。"
萧承颜抬手。
轻轻按住了她伸过来的手腕。
他的手指微凉。
隔着薄薄的警服布料。
清晰地传递过来。
顾今夕像被烫了一下。
猛地缩回手。
动作大得差点带倒旁边的显微镜。
她警惕又凶狠地瞪着萧承颜:
"又干嘛?!"
萧承颜收回手。
仿佛只是拂开一片碍眼的灰尘。
他指了指显微镜载物台上另一个更小的培养皿。
里面是几片几乎看不见的、极其微小的透明碎屑。
"在死者指甲更深层的缝隙里,还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顾今夕的狂喜被硬生生打断。
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什么鬼东西?"
"别卖关子!"
"初步观察,像是……某种硬质塑料的碎片。"
"非常小,边缘锐利。"
萧承颜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罕见的凝重。
他重新俯身。
调整显微镜焦距。
"成分和结构很特殊,需要进一步做红外光谱和能谱分析才能确定。"
"但……"
他顿了顿。
直起身。
目光投向顾今夕。
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疑虑。
"这种形态和残留位置,不太像是凶手留下的,更像是死者自己……在极端痛苦和挣扎中,用力抓挠了什么东西留下的。"
顾今夕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了。
塑料碎片?
死者挣扎抓挠留下的?
这和她之前锁定的"熟人突袭、毫无防备"似乎产生了微妙的矛盾。
"什么意思?"
她声音沉了下来。
眼神锐利地盯着萧承颜。
"你是说,死者可能……反抗过?"
"或者,她抓到了凶手身上的什么东西?"
"只是初步推测,一切等分析结果。"
萧承颜没有给出肯定答案。
他关掉显微镜光源。
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操作台上的器具。
"这份报告我会尽快完成。"
"不过顾警官,在结果出来之前,我建议审讯时……"
他抬眼。
目光平静无波地迎上顾今夕审视的眼神。
"留点余地。"
"留余地?"
顾今夕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噌"地冒了上来。
"证据链都快把他钉死了!"
"指甲缝里有他姘头限量眼影盘的金粉!"
"鞋底沾着只有陶艺厂后山才有的黏土!"
"监控拍到他案发前扶着醉醺醺的死者!"
"动机呢?"
"林晚晚那个富婆,能容忍自己包养的小白脸在外面偷腥?"
"这杀人的动机还不够明显?!"
"至于这点破塑料……"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
仿佛要驱散一只恼人的苍蝇。
"说不定是死者挣扎的时候抓破了凶手衣服上的纽扣或者什么装饰品!"
"等结果出来,不过是锦上添花!"
"现在关键是把周慕白的嘴撬开!"
她越说越激动。
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萧承颜!"
"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
"破案不是搞科研,等你把什么光谱能谱分析完,黄花菜都凉了!"
"凶手早串供了!"
"证据链完整,直接压过去!"
"我就不信他不开口!"
顾今夕一把抓起萧承颜刚刚签好名、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泥土成分比对报告。
看也没看那份关于塑料碎屑的初步记录。
转身就往外冲。
白大褂的衣角被她带起的风掀动。
萧承颜站在原地。
看着她风风火火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
目光落在操作台上那个小小的、装着几片微不足道塑料碎屑的培养皿上。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
"疯子……"
低语在冰冷的实验室里回荡。
这一次。
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担忧。
——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
将周慕白那张清秀阴柔的脸照得毫无血色。
他坐在冰冷的铁椅子上。
双手戴着手铐放在桌面。
身体微微蜷缩。
眼神空洞地望着单向玻璃的方向。
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无论对面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如何施加压力。
从情感到法律。
从证据到后果。
他始终一言不发。
像一尊没有灵魂的蜡像。
顾今夕抱臂靠在审讯室外的观察窗边。
脸色铁青。
她手里那份泥土成分比对报告已经被她捏得皱巴巴。
两个小时了!
周慕白就像一块滚刀肉。
油盐不进!
"顾姐,这小子心理素质不一般啊,软硬不吃。"
旁边一个年轻刑警揉着太阳穴。
一脸疲惫。
"不吃?"
顾今夕冷笑一声。
眼底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戾气。
"我看他是没尝过真正的硬菜!"
她猛地直起身。
一把推开观察室的门。
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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