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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林场,古怪


来人独眼转动,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少年,“你到了我这里可别想有什么优待,别人能做的事情你也得跟着做,要是敢偷奸耍滑,看我不收拾你。”

    练幽明欲哭无泪,没有半点迟疑,沉声道:“放心,就是挖粪沤肥我也上。”

    不想男人却一扬眉,“挖粪沤肥那他娘都是女知青干的活,轮得到你?”

    沈姨有些看不下去了,“老秦你这是做什么,别把孩子吓到了。”

    原来这人便是沈姨的丈夫,秦玉虎,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

    “这就吓到了?他是个鹌鹑啊?得了吧。我可听说这小子一个人都敢和七八个带刀的混混动手。”秦玉虎原本还板着一张脸,可说着说着又笑了,“好小子,没白长这么大个。”

    拍了拍练幽明的肩膀,秦玉虎沉声道:“行了,不说废话,吃完了我送你过去,插个队都磨磨唧唧的,你爸还是练你练的少了。”

    练幽明苦着一张脸,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刚刚有些温热的饺子给塞进了嘴里,又把肉汤猛灌了一口,全部囫囵着咽下。

    “真是一窝急性子。”沈青红瞧得是哭笑不得,索性也不说什么了,只叮嘱了几句,“路上慢些,想吃啥就趁着休息过来,山珍海味姨都给做。”

    说完,又转身去了里屋,拎出来一堆吃的,还有一床棉被。

    练幽明连忙摆手拒绝。

    秦玉虎却板着脸,“都带上吧。一旦入了冬,那可冷得吓人,你在那边记得照顾好自己,遇事别犯浑,听组织安排。”

    练幽明无奈苦笑,“叔,放心吧,我都知道。”

    门外面,停着一辆军绿色的挎斗摩托车。

    交接完了插队的手续,练幽明只把行李往上一搁,便坐了上去。

    只是一上了车,他就后悔了。

    坐在挎斗里顶着冷风,差点被吹成个二傻子。

    那大风刮的,简直就跟千刀万剐一样,一路赶过来愣是吹得人嘴歪眼斜,整张脸都麻木了。

    眼见秦玉虎一个劲儿地往前冲,练幽明捂着脸上都快冻硬的围巾,如坐针毡。

    秦玉虎耳力惊人,嗓门也大,一路上说个没完,都是问练幽明家里的事情。

    练幽明起初还以为秦玉虎是铁血硬汉,不畏严寒,可听着听着,就听这人舌头打卷,说话都不利索了,敢情也冷啊。

    直到开出十几二十里地,车子才在一个村口停下。

    练幽明缩在挎斗里,嘴角抽搐,吹的他差点没哭出来。

    这姓秦的太狠了。

    秦玉虎也不好过,冷得嘴角直抽抽,但还板着那张脸。

    等练幽明抱着行囊往边上一瞅,心都凉了半截。

    坝野上,十几二十来间低矮的土屋、草屋零零散散分布在各处,前院后屋,炊烟四起。

    几名知青则是灰头土脸,流着鼻涕,手里拿着锄头铁锹,有的在堆粪,有的掘土,还有人被撒欢的驴子溜得连滚带爬,嘴里也不知道吆喝着啥,哎呦连天。

    一个端着烟杆,裹着棉衣,缺了门牙的小老头闻声走出来。

    老人是屯子的支书。

    秦玉虎先是和老头说了两句,又朝着练幽明交代道:“记住了,上了山要服从命令,不准惹祸生事,要学会和你的战友同甘共苦。”

    撂下一句话,又风风火火的骑着摩托离开了。

    没有过多闲语,在老支书的安排下,练幽明搬进了村东头的一间土屋。这是早些时候给那些犯了错误下乡改造的知识分子住的,现在腾给了他们这些知青。

    和练幽明一起在靠山屯插队的还有四个人,都是从大城市来的。两男两女,男知青这边一个叫吴奎,一个叫刘大彪,前者是上海来的,后者是天津人。另外两个是两名从BJ来的女知青,一个姓赵,一个姓徐。

    然而,本以为会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业,结果刚插队没几天他们这些知识青年就闹了笑话。

    先是女知青那边五谷不分,连麦子和稻子都搞不明白,把菜苗当野草给拔了,还被几只大鹅追得哭爹喊娘。

    然后是他们男知青这边,吴奎和刘大彪自从知道屯子里养着奶牛,就白天夜里的惦记喝奶,可离谱的是他们连公母都不分,大半夜跑圈里揪着一头大黑牛的卵子一顿揉搓,好悬差点被踢死。

    练幽明也不安分,虽说能吃饱,可关键是没油水啊,那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天天举着弹弓打麻雀,还总想往山里钻。

    可怜老支书一把年纪,愁的头都快秃了,连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嫌弃,像是瞅着几个祸害,天天唉声叹气的。

    插队的生活也是艰辛的。

    女知青那边基本上就是掏粪沤肥,打理菜地,累得两四九城的小姑娘叫苦连天。

    男知青这边就更累了,劈柴挑水,还有秋收,再有挖地,最后是驯驴驯骡子,总之是各种体力活不要命的招呼,累得人腰酸背痛,死的心都有了。

    一天下来,男知青算十个工分,女知青算八个,十个工分一块钱。

    练幽明还想着读书呢,这还读个蛋。

    只是一想到家里人,他便趁着下工从行囊里拿了纸笔,想着给家里寄封信,毕竟来了有些时候了。

    可就在整理带来的书籍时,一本老书突然掉了出来。

    正是火车上孙独鹤送他的那本。

    练幽明也没多看,随手拾起就打算放回去,可右手伸出一半他忽然“咦”了一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本黄皮书。

    也不知是磕到哪儿了,但见老书的书壳翘起一角。

    练幽明扬了扬眉,仿佛瞧见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凑近了仔细一瞧。

    这里头……好像夹着东西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顺着书壳翘起的地方往上一掀,但见底下果然有个夹层,里面还塞着一块手帕大小的锦帛。

    只等把锦书小心翼翼的摊开,练幽明瞳孔瞬间急缩,随后双眼又缓徐徐瞪大。

    视线落定,但见为首的几枚小字映入眼帘,竟是……

    “十二关金钟罩。”

    “这是……武功秘籍?”

    他眸光一凝,心中惊疑不定,一边强稳住火热的心绪,一边飞快扫量着上面的小字。

    但越往后看,练幽明面上的喜色便越淡,眼里的惊异也都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困惑和茫然。

    半晌。

    “这写的都是啥狗蛋玩意儿?”

    看着那些字迹,明明每一个练幽明都认得,可连在一起却只能干瞪眼。

    不光有字,还有一些极为精巧的人像,上面标注着许多人体的筋骨脉络,以及筋肉走势,共有十二幅。虽说瞧着神乎其神,可搁他眼里就跟天书一样。

    “嗯?”

    就在练幽明翻看之际,发现锦帛背面居然也有一篇手抄的文字。

    “虎吞天下,以食壮气。”

    他稍加细看,才发现这篇文字更加古怪,居然是一门食补之法。

    而且吃的东西千奇百怪,什么黄精、何首乌、灵芝、野参、虎骨、熊胆之类的,足有四五十种。有的东西别说这辈子了,上辈子他也没见过啊。再者就这上面记载的有些玩意儿,不光难找,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不只如此,这些东西又都各自搭配,以金、木、水、火、土五行药性组成了五种食谱。

    而在食谱的最下方还有一段话。

    “人活一世,好比草木一秋,然枯荣轮转,皆随“气”而变。年老比之青壮,便是气衰力疲,以致后继无力,肉身方有衰老之相。吾之法,以食补之,养五脏之气。气盈,则精血足。精血足,则筋强骨健。再辅以吞气法门,铸五行之基,可食虎成虎,饮龙化龙,气吞天下。”

    练幽明越看越是咋舌,但好歹是看明白了。

    直至末尾,那里却有四个不起眼的字。

    “陈姓人留?”

    他强压困惑又十分仔细地瞟了一眼锦帛上的文字人像。

    “吞气法门?”

    可左看右看练幽明却是不曾看见什么吞气法门。

    “是没有?还是说那法门我看不懂?”

    他目露思索,转身又将那黄皮书拿了出来。

    这老书书壳分为两张,一前一后,前者藏的是那锦帛,后者会不会也藏了东西?

    念及于此,练幽明没有犹豫,指尖顺着书壳的缝隙往外一抠,岂料还真就掀开了。

    里头赫然也藏着一张锦帛。

    定睛瞧去,果不其然。

    “三阴地煞劲。”

    “内家功夫,无非‘攻守’二字,攻之一途在于‘气’。心肺因气而蓬勃,血液因气而汹涌,手足因气而活,故而,气乃驾驭肉身之根本,无气不成劲,无气不成活。”

    “然此劲所炼,非筋骨之劲,乃是求一口内劲。常人饮食,无论天材地宝,山珍海味,皆难将其中的精华尽数汲取,盖因五脏之气难以驾驭,或缺或损,多有不足。而这门吞气之法便可驭五气成劲,一旦修有所成,不但能让食补之法事半功倍,且五气流转间,可在极短时间内将吞食之物尽数化为精气填补自身。”

    练幽明看得眉头微蹙,暗暗思忖。

    按照这上面记载的东西,便是说普通人无论吃什么东西,始终不能将其中的营养尽数吸取,皆有损耗。但若是练了这门功夫,便能够让自身的消化力和消化速度大大提升,从而最大程度的吸收食物中的营养,用以弥补自身。

    “可五气又是什么?还有吞气成劲……”

    他下意识轻呵出一口气,脑海中忽然想起之前在车厢上那人吞吐气息时的奇异场景。

    “莫非那人就是在吞气?”

    练幽明又将视线重新落回锦帛,目光下移,立见口诀入眼,“舌顶上颚,两腮鼓荡,含津纳液,气入喉舌,神游三阴……”

    他只是下意识想着尝试一遍,不料刚吸了一口气,顿觉冷风入喉,仿若刀割,一口唾沫更是卡在喉咙里,差点背过气去。

    “咳咳……”

    一刹那,练幽明已在剧烈咳嗽中熄了所有心思。

    再咽了一口唾沫,竟是多出一股腥甜。

    赫然见血了。

    练幽明有些心惊,“用不用这么邪乎。”

    ……

    机缘巧合得了一本武功秘籍,练幽明自然欣喜异常,也给他插队的生活注入了新的生机。

    转眼过去大半个月,眼瞅着快到十月份了,天气迅速转冷,屯子里能做的事情也少了。

    这地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除了春夏两季需要忙活,村子里的青壮多是在山上的林场伐木,或是进山打猎。男男女女,除了半大的孩子,基本上都会使枪,家家户户都有土枪,就连附近的几个村屯也都如此。

    练幽明白天上工,晚上则是窝在铺盖卷里点灯熬油的琢磨武功秘籍。

    这天,赶上隔三差五往林场送物资的日子,老支书便让练幽明和吴奎上去。

    没别的,就因为练幽明驯骡子驯的最溜。

    这塔河地处北疆,一到冬天那是泼水成冰,其他什么交通工具都不好使,就只剩驴车骡车能使唤。

    练幽明以前在家里也去乡下待过,他爸是在一个村子里吃百家饭长大的,那些村里的老人汉子都算他长辈,驴车骡车也赶过。

    这骡子的脾性跟驴一样,就一个字,犟。硬来肯定不行,保不准还能回头咬人,练幽明就像钓鱼一样,举着根棍子,前面再挂俩片菜叶子,不用抽打,骡子自己就能跑起来。

    林场距离靠山屯并不远,紧赶慢赶,单论脚程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路。

    每年春耕之后,附近村屯的村民还有知青都会上山充当伐木工人,吃住都在上面,等到大雪封山前的几天再下来,所以必要的生活物资还得山下的人给送上去。

    此时,时已入秋,草木消残。

    只说二人把东西送上去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就打算在林场混一顿午饭。

    这林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少伐木的村民想是上工还没回来,瞧着有些冷清。

    眼见四下没人,练幽明便挑了个僻静的地方练了会儿拳脚,除了一些行伍里的格杀术和擒拿术,他还照着那个锦帛上的人像摆了几个姿势。

    可摆着摆着,他就瞥见那饭堂后面的一扇窗户里有一道人影快速闪过,远远的还传来两声狗叫。

    练幽明顿时收了拳脚,循声找去,才见做饭的木屋后面居然藏着一片空场,边缘还立着六间破落非常的土屋,以及四座无名无姓的坟丘。

    “练大哥,吃饭了!”

    来不及细看,吴奎的呼喊声远远飘来,练幽明回头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吃完了饭,两个人又马不停蹄的下了山。

    只是眼瞅着天气越来越冷,十月初的时候,山上伐木的工人便下来了,这些人还要忙着去赶冬荒,进山打猎,囤积食物。加上天气转冷屯子里已经没什么事情可以干了,所以轮到他们这些知青进山,得把伐木工人铺开的摊子收拾一下,把房屋修缺补漏,或是搬一些伐好的林木。

    于是附近几个村屯,拢共二十多个知青全都汇聚在了一起,跟着几辆拉满物资的骡车,在民兵的护送下,浩浩荡荡上了山。

    可不想众人前脚刚赶到林场,后脚天空就飘起了雪花,起初还仅是扬扬撒撒,可转眼间便铺天盖地,来势极汹。

    没有半点耽搁,所有人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宿舍,女的两间,男的四间。

    练幽明和吴奎以及刘大彪和另外两个男知青被分在了一起,等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打扫完,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好在土炕都已经烧热了。

    累得似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所有人倒头就睡。

    ……

    翌日,天色初显。

    宿舍里,练幽明一睁眼就听到角落里传来一阵滋尿的动静。

    “诶呦我去,咱就说你撒尿不能去外头撒啊,这多味儿啊?”

    有人抱怨着。

    “你以为我不想啊,可你瞅瞅外面那雪厚的都埋到腿肚子了……再说了,这屋里不就备着尿桶么。”

    话一出口,立马有人掀了铺盖嗖的坐起,没好气地骂道:“你大爷的,那他娘是水桶,昨晚上那些民兵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让咱们自己打水,不然就冻上了。”

    “这也不能怪我啊,外头太冷了,尿都能冻成冰溜子,别到时候没尿完就给冻住了。”

    “那大解咋办?”

    “啥大解?哥们儿,拉屎就拉屎,装啥文化人,要不你到时候拿根棍子,真要冻上了还能敲一敲,听个响。话说,哥几个都哪儿人啊?我弟兄俩都四九城的,我叫余文,我弟叫余武。”

    “上海,吴奎。”

    “天津,刘大彪。”

    ……

    听着耳边的动静,练幽明有些无奈的合上了眼睛。

    等几个人七嘴八舌的闲扯了一通,“还有一个呢?”

    见轮到自己了,练幽明应了声,“西京,练幽明。”

    眼见睡不下去了,他干脆手脚利索的起了床,把被子叠好,又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放眼望去,灰蒙蒙的天空下,已是一片冰天雪地。

    积雪厚积数尺,四面八方死寂一片。

    趁着天色还没大亮,练幽明找了一把铁锹,手脚轻缓地铲起了门外的积雪。

    “练大哥,求你个事儿呗?”

    忽然,宿舍里头探出个脑袋,却是个身形瘦弱的青年,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看上去细皮嫩肉的,像是个小秀才。

    这人便是吴奎。

    “怎么了?”

    吴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想去大解,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下?”

    “行。”

    练幽明也没拒绝。其实若按年龄,他比吴奎还得小上几岁,只是生得高壮,个头一米八,落在人堆里那是鹤立鸡群。

    吴奎闻言一喜,连忙穿好衣服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只说二人朝着厕所走去,练幽明忽然就见那林场的一片空地上,有个驼背的小老头正站在雪地里练着太极,一双手慢慢悠悠的,跟推磨似的。

    “这里除了咱们还有别人?”

    吴奎双手揣袖,缩着脖子,顺着练幽明的视线瞧去,忍不住说道:“别管他,反正离那些人远一些就对了。”

    “怎么?”练幽明有些不明所以。

    吴奎却好像知道一些内幕,欲言又止地道:“你不知道啊?有些农场属改造农场,里头的一些人保不准几十年前就来了,身份不明不白的,反正咱们就干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练幽明顿时恍然。

    “这好像是太极拳?”

    他又多看了那老头几眼。

    吴奎也看了看,见老头打拳有气无力的,撇嘴道:“这练的啥功夫啊,我看打蚊子都费劲儿。”

    老人须发皆白,穿着陈旧,黑袄,黑裤,黑鞋,黑袜,从头到脚一水黑,长脸秃眉,鹰鼻刀眼,竟是天生的一副凶相。

    可瞧着对方双手时而虚抱,时而揽动,练幽明越看越觉奇怪。这会儿冷啊,他俩说话间嘴里呵气成霜,口鼻都溢着一股股白气,偏偏那老头就跟没有呼吸似的。

    “咦?有古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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