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守村人，从人贩子手里买走我娘后生了我。

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

也正是因此我娘一直不喜欢我，给我随便起了个陈三两的名字。

我爹常说不要跟女人一般见识，但对我娘又言听计从。

自打我记事起，她就没对我有过好脸色。

我们陈家世代务农，初中毕业之后我没考上高中，也跟着我爹在家里种田，那时候的我觉得这辈子大抵就这样过去了。

直至十八岁那年九月，村里来了好几辆奥迪车，在那个家里有辆摩托车就算小康家庭的年代，奥迪车是我种一辈子田都不可企及的存在。

奥迪车停在我家门口，我赶忙去田里把消息告诉我爹。

再次回到家门口。

我娘一直在哭，被一个跟她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抱在怀里，身旁还站着一名不怒自威的老者。一见到我爹，那个跟我娘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就朝我爹抡拳。

我气不过，想要上前阻止，结果被几个黑衣人按在地上没法动弹。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我娘的亲哥。

也就是我的大舅父。

当然了。

他不认我这个外甥。

认为是我毁了他妹妹的一生。

我娘被家里人接走的那天，从离开家门到上车离开，没有用正眼看过我一眼，更别说带我走。要说我心中没有失落是不可能的，但我也知道我娘从来没把我当成她的孩子。

舅父临走前往我身上吐了口唾液，骂我是个野种。

从那天起。

我成了没有娘的孩子。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几天，我爹喝农药自杀了，我既没了娘也没了爹，成了真正的野种。

我家亲戚本来就少，我爹死的时候只有我一人从头到尾操持，没有任何人帮我的忙。我爹死后家里那几分田也被村里恶霸抢占，我打不过他们于是就拿了把砍柴刀蹲在他家门口，扬言他要是不把田还给我我就杀他全家。

后来他害怕了，我也拿回了陈家的田。

自从这件事之后，村里就没有人敢招惹我，但也没有人愿意跟我交朋友。

到了十月国庆节，邻居家的姐姐从外省回来了。

邻居姐姐叫赵梨，比我大了四岁，也是初中毕业就去了外省打工。小梨姐长得很漂亮，村里书记都替儿子向她家提过亲，不过小梨姐没答应。

而且从我记事起，小梨姐就很关照我。

在我上小学被人欺负的时候，当时还在念初中的小梨姐找了几个混混帮我出头，所以我对她一直很感激。不过村里的老人一直在背后议论小梨姐，说她不干不净，每次听到这些我都很生气要跟他们理论，他们总是笑着说我年纪小不懂事。

这次国庆节放假回来，小梨姐又漂亮了不少。

她来我家找我的时候穿着一条超短裙，把头发染成了黄色，上身的白色T恤很薄，能隐隐看见里面内衣的款式跟颜色。

而且小梨姐一靠近我，她身上那股香味一直往我鼻子里钻，让我身体感到燥热。

听说我爹娘都没了，小梨姐生怕我想不开。

我寻思着我怎么可能想不开，反正我打小就是娘不疼爹不爱的。

主要是我还没娶媳妇呢。

那时候的我时常想，如果能娶小梨姐当媳妇，这辈子就算值了。

“你就这么想娶媳妇？”赵梨笑着问我，脸上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把我看痴了。

看见我许久没有回答，赵梨伸出手指点了点我脑袋，我回过神才说道：“当然想！”

赵梨笑眯眯道：“那你要不要跟我去粤省打工？”

见我满脸疑惑，赵梨解释她这两年就是在粤省打工，结识了许多朋友。还说我在村里无依无靠，不被人欺负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会有女人愿意嫁给我。

我挠头说道：“小梨姐，粤省真这么好吗？”

其实我很想去一趟粤省，之前我娘独处的时候总是自言自语，说她的家在粤省省会，所以我对那个地方很向往，尤其是当我娘被她家人接走之后。

我想看看，她原本的人生有多美满。

赵梨坐在我对面，一手托腮说道：“当然好，那里遍地都是机会！只要你肯吃苦就能赚到钱，而且还能认识到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

“那，那……”

我很想问有没有跟她一样漂亮的女孩。

却开不了口。

赵梨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打趣道：“你要是去了粤省，就会知道比我漂亮的女孩大有人在。”

“怎么样？”

“要不要考虑考虑？”

看我还在犹豫，赵莉告诉我这是金钱至上的时代，如果我一辈子守着一亩三分地不会有女孩看上我，还不如跟她去外省赚钱。

“可是我啥也不会，去了外省会不会饿死？”我对于外省的认知仅仅停留在央视新闻上，赵莉笑我没见识，还说外省遍地都是机会，只要我肯吃苦。

我想了好几天，最后还是跟赵莉踏上前往外省的班车。

卧铺车里的气味难闻，掺杂着汗臭、脚臭还有呕吐物的混合气味。

一晚上我都没怎么睡觉，死死攥着裤兜里的千把块，这是我的全部家产，要是被人偷走了我只能喝西北风了，在彷徨与迷茫的颠簸中，第二天清晨大巴车总算靠站。

走下大巴车的刹那，入眼是看不到尽头的人流。

我就像是一叶浮萍，被赵莉带到这片钢筋水泥建造而成的江湖。

还没来得及欣赏大都市的繁华，我和赵莉就被几个混混模样的人围在汽车总站外，这几个混混目光轻佻打量着赵莉姣好的身材，就跟狗见着骨头似的流哈喇子。

“妹子，要不认识一下？”为首的那个黄毛不怀好意开口。

赵莉拉着我的手低头往前走，没打算理会这几人，结果这几个混混得理不饶人，直接把我和赵莉堵在小巷子里，就算我脑子再怎么笨也知道他们想欺负赵莉。

我把赵莉护在身后，因为我是个男人。

“小莉姐你快走！”我对赵莉喊道。

赵莉急道：“你一个小屁孩还想保护我，你跑得快你先走，记得帮我报警。”

这几名小混混乐了。

在那个监控不常有的年代，他们有恃无恐。

眼看他们围了上来，我手忙脚乱从布袋里掏出那把从家里带来的砍柴刀，朝着空气乱劈。

“你们敢上前一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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